公元249年春节,曹操的重孙子曹芳,去高平陵祭拜先祖。
既然是祭拜曹家的祖宗,所以把大将军曹爽及一干宗室,全给带了过去。
这下,隐忍多年的司马懿终于逮到机会,控制了整个洛阳城。随后让心腹将领把持各处要道,上书曹芳,要求罢免曹爽。
说是请求,实则是威胁。如果不从,你也别回来了。
奏章到了曹爽手里,手下桓范说:“咱们去许昌,号召天下兵马勤王。”
“事情还没搞清楚呢,不用着急动兵。”平日只知享受的曹爽,根本没有能力处理这样的事情。没有听桓范的话,而是派人去司马懿那里问人家是什么意思。
司马懿以洛水为誓,说只想免去曹爽的官职,依旧能享受荣华富贵。又让朝中信誉比较好的蒋济写信给曹爽,加强信任度。
曹爽果然信了,自请免职之后,跟曹芳一起回了洛阳。
结果刚一到家,府邸就被司马懿派兵给包围了。等来的消息,是核心党羽全诛,灭三族。
“司马懿,你出尔反尔,卑鄙无耻!”曹爽无能狂怒,葬送了全族数千人的生命。老好人蒋济羞愧难当,同年郁郁而终。
可杀人者,人恒杀之。司马懿不讲信用,不择手段,出卖盟友得来的江山,也必然会在这些手段下失去,并且付出更大的代价。
司马家族,从拿到皇权开始,就和杀戮再也无法分开。
这场血腥杀戮的开端,要从一个丑女人说起。
南风作怪,八王之乱
这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叫贾南风,晋惠帝司马衷的媳妇。
说司马衷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但说到他留下的千古名句:“何不食肉糜”,就了解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了。
司马衷是司马炎的次子,谈不上智商高,算是那种学什么都学不会的笨学生。本来他是没资格当皇帝的,但架不住运气好。
先是哥哥两岁的时候夭折了,然后母亲是大臣杨骏的女儿,还十分得宠。
就这么着,当上了太子,娶了贾充的女儿贾南风当老婆。
这个贾南风,长的很丑,而且脾气暴躁。在当太子妃的时候,只要看到别的宫女怀孕,就直接让人用长戟戳肚子,直至流产。
《晋书》有载:“妒忌而权诈,太子畏而惑之,嫔御罕有进幸者。”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有个姓谢的才人,还是给司马衷生了个儿子。这男孩跟父亲一点不像,长的好看又聪明,深得司马炎的喜爱。
最终让司马衷当皇帝,也是想着过渡一下,让孙子接班。
司马炎临终前,给司马衷安排了两个托孤大臣。一个是杨俊,一个是汝南王司马亮。
司马亮是司马衷的叔祖父,杨俊是外祖父,忠诚度是没问题。
可有了司马懿杀曹爽的前车之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杨俊就把让司马亮当托孤大臣的诏书给藏了起来,给自己的亲信封了一堆官。
这下,司马家的王爷们不爽了。我们家好不容易把曹家宗室给拿下,才得来的江山。现在你个姓杨的,也想来这一手是不是?
王爷们恼火,让贾南风看到了机会。
她先找到司马炎的第五子,21岁的楚王司马玮,时任荆州都督。
这里要说一下,司马家开的是历史倒车,搞诸王分封,这个从汉朝时候好不容易取消的制度。
诸位王爷们在封地,有财权也有军权。
司马玮跟贾南风一拍即合,还叫上自己的弟弟,淮南王司马允一起干。
两位王爷申请入朝,本就担心他们的杨骏欣然同意。
贾南风的计划,是由自己这个皇后拿到司马衷的诏书,说杨骏谋反,然后让司马纬带兵去抓杨骏,一举成功。
很浅显的计谋,拿下了杨骏这个半桶水的权臣。
接下来就是贾南风的舞台,她让司马玮又杀掉分蛋糕的司马亮,独揽大权。
当了几年的幕后皇帝,祸害了不少美男后,贾南风又开始担心起那个聪明的男孩司马遹。
依然还是老招数,拿诏书,说太子谋反,杀掉。
不过这种挖司马家根基的做法,招来的反噬,也出乎了她的意料。赵王司马伦直接带兵起事,直接把贾南风一干人都灭了。
司马伦是司马懿的儿子,是司马衷爷爷辈的。肃清朝堂后,不仅没有帮自己的侄孙子,反而一脚把人踹下龙椅,自己当皇帝了。
结果就是全国大乱,众王皆反。
大大小小的王爷们,纷纷出兵讨伐司马伦。这一波的赢家,是成都王司马颖。
在他一路过关斩将,走上权力巅峰的路上,一共杀了三个司马家的王爷。加上之前死的三个,一共是六个。
在司马家的王爷们内乱的时候,凉州、四川这种离中原偏远的地方,都已经占地为王割据一方,只有中原还未被染指。
把人给招来的,是王浚。
王浚出身太原王氏,豪门望族,时任幽州都督。看着天下大乱,又想起同为世族的司马家能夺曹家的天下,自己又为何不能?
幽州在河北地界,毗邻草原之地。实力不够,就找外援。王浚找了鲜卑、乌桓这些草原民族一起,带着十几万兵马就对司马颖发起了攻击。
为司马颖解忧的,不是汉人,而是匈奴人刘渊。
对付凶悍的游牧民族骑兵,自然要对等反击。所以司马颖让刘渊回匈奴召集人马,到时候一起灭了王浚。
可刘渊刚把人马整好,就传来司马颖已经被打败,带着皇帝司马衷逃到洛阳的消息。
那还救个啥,直接逐鹿中原吧。于是刘渊自称汉王,在山西定都。
司马衷后来被王浚和东海王司马越带回洛阳,不久后中毒而死。东海王司马越立傀儡司马炽为皇帝,是为晋怀帝。
八王之乱结束,司马越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从贾南风开始,到司马越结束。司马皇族,一共死了一个皇帝、一个太子,七个王爷。
但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一场因司马家内乱导致,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五胡乱华,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司马家头上的屠刀,仍然高悬。
匈奴来袭,青衣煮酒
司马越在洛阳逍遥的时候,刘渊正在攻城略地。前者如果能做对事,用对人的话,当时的局面还是可以稳住,慢慢把失地给收回来。
可惜,司马家最喜欢干的事,是内乱。
本来司马越掌权后,用了一个将军叫苟晞,平了不少叛乱,算个猛人。可人家功劳大了,又开始猜忌起来。
夺权、明升暗降什么的,玩的那叫一个娴熟。
苟晞郁闷,干活就不卖力。被他压制的几股叛乱军又支棱起来,差点攻下洛阳,虽然最后失败,却带着人投奔刘渊,进一步壮大了匈奴人的实力。
刘渊手下大将四出,继续蚕食司马家的地盘,在几乎拿下了河北、山西、河南小部分后,正式称帝,建国为汉,意在灭掉西晋,独霸中原。
而司马家,依然在内乱。
傀儡皇帝司马炽,一直想着从司马越手里把权力夺回来,把禁军换成自己的心腹统领。这个动作,很快被司马越察觉。直接带着大部队入宫,把人又给换了回来。
失业的禁军将领怒了,干脆去投奔刘渊。还说洛阳防守空虚,正是拿下的好时候。
刘渊第一次攻洛阳的时候,刘景是统帅。进军到延津大败晋军,驱赶当地百姓3万多人入黄河活活淹死,得知消息的刘渊大怒。
《晋书》有载:“吾欲剪者,司马氏也,百姓何罪?”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来,汉化程度极高的刘渊,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不是流寇。
如果由他攻入洛阳的话,可能过程没有那么血腥。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攻入洛阳的不是刘渊,是他的儿子刘聪。
数次进攻洛阳未果,上了年纪的刘渊去世,长子刘和继位。这哥们也窝里横,先整死了自己的两个弟弟,又打算对付手握重兵的刘聪。
刘聪可不是省油的灯,直接带兵入宫,杀了哥哥,自己当皇帝。
新皇上任,需要稳固权威,洛阳就是最好的垫脚石。
公元310年秋天,刘聪派兵再次南征,直指洛阳。已经被打的快没脾气的司马越,在喊不来勤王兵马之后,出了一记昏招。
他跟司马炽说,自己要带着禁军主动出击,去兖州那里阻挡贼军。
其实,是想自己先跑。
洛阳城的所有精兵,几乎全被司马越带走,进入无政府状态,混乱不堪。
眼看连小偷都能进宫偷东西,愤怒的司马炽传诏天下,让人讨伐司马越。
好嘛,外敌虎视眈眈,内部还要打。得知消息的司马越气急攻心,直接死在了行军路上。可军队没了首领,该何去何从?
司马越的手下王衍,决定护送司马越的灵柩,返回封地东海郡。
在路上,跟刘聪手下大将遭遇,全军覆没,血流漂杵。
无兵可守的洛阳,自然被轻松拿下。
匈奴汉军三日不封刀,在城内烧杀抢掠,司马皇族和百姓死伤无数。打算逃到长安的司马炽,也被抓到。
在举行庆功宴的时候,刘聪让成了俘虏的司马炽穿上仆人的衣服给大臣们倒酒,极尽侮辱之事。
司马炽做不到刘禅的表情管理,哭了出来。
“不甘心啊,那就杀了吧!”刘聪冷冷一笑,决定了司马炽的命运。
那会长安还是晋朝手里,司马炽的死讯传来,大臣们就立了司马邺为帝。短短四年后,刘聪再次攻入长安,司马邺同样被杀。
这一轮,司马皇族死了无数宗室,两个皇帝。
屠刀,仍在继续。
衣冠南渡,东晋乱象
早在司马越掌握朝政的时候,琅琊王司马睿就去了江东,为司马家经营后路。
司马邺被杀后,他在建邺称帝,史称东晋。
司马睿是个小王爷,在皇族里没什么威望。靠着琅琊王氏的王导辅佐,才在江东站稳脚跟,得到南北士族的支持。
《晋书》有载:“时人为之语曰:王与马,共天下。”
司马睿,不是傀儡,但也差别不大。
是个正常人,傀儡当久了就不爽。司马睿传承了长辈们的技能,联合了一批人打算剪除王氏的权力。
王导是个本分人,但弟弟王敦不是,直接从武昌起兵,攻入健康教司马睿做人。
被吓坏的司马睿赶紧脱下铠甲,船上朝服对王敦说:“你想当皇帝,早说啊。我把皇位让给你,还当我的琅琊王去,何必让百姓跟着受苦呢。”
话说的好听,能保命。
王敦没有杀司马睿,给自己封了一大堆官。还聪明的不在京城呆,而是回到自己的根据地武昌,遥控朝政。
司马皇族,继续大权旁落。
司马睿郁郁而终后,长子司马绍继位。他比较有能耐,文武双全。所以王敦有点忌惮,时刻想弄死他。
两个人斗了很久,司马绍年轻,把王敦给熬死了。
不过司马绍可能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中,耗费精力过多。王敦死后一年,他也跟着去了。
只有五岁的长子司马衍继位,史称晋成帝。
小孩子能干嘛,于是他的舅舅庾亮继王敦之后,成了掌握大权的人。
司马家的王爷们,又不开心了。
不开心的结果,是被杀了一个叫司马宗的王爷。
参与平定王敦之乱的人,其中有个叫苏峻的。看到朝廷又乱了起来,也想来分一杯羹。带兵攻入建康,又是一场屠戮。
这次叛乱,让司马皇族再次被屠一批人,也引出了又一个猛人。
叛乱跌起,无休无止
这个猛人叫桓温,家里是从中原南渡过来的。父亲参与平定王敦之乱有功,却在苏峻之乱的时候被杀。
年仅十八岁的桓温在仇人的灵堂之上,手刃了对方的两个儿子。
《晋书》有载:“温十年十五,枕戈泣血,志在复仇。至年十八,会播已终,子彪兄弟三人居丧,置刃杖中,以为温备。温诡称吊宾,得进。刃彪于庐中,并追二弟杀之。”
这么有血性的男儿,没有被追究责任,反而被司马衍的姐姐南康公主看上,成了驸马。
桓温是个实干家,他走的路线,是先外战,再安内。都督荆州的时候就厉兵秣马,一举灭掉了四川的成汉。
携灭国之威归来后,不出意外的架空了皇帝。
有了权力,桓温开启了自己的北伐之路。虽说互有胜败,倒也让那些入主中原的胡人,见识了汉家男儿的威风。
只是作为权臣,后方士族、司马家的宗室无时无刻不在扯后腿。很难竭尽全力,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晚年的桓温虽然跋扈,但没有要废帝自立的动作,直到病死。
完成这个动作的人,是他的儿子,桓玄。
桓玄能把事情搞起来,还是司马家王爷们的功劳。
这个王爷叫会稽王司马道子,是桓温死后的掌权者。他跟司马家的宗室们一起,欺负各地掌权的大臣们。
以司马皇族的黑历史,谁甘心被夺权,起兵对抗是第一选择。
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孙恩等人作乱。跟父亲一样能打的桓玄脱颖而出,一步步掌握兵马,控制朝政,最后废掉晋安帝,建立桓楚,追封父亲桓温为皇帝。
当然,桓玄登顶的路上,洒满了司马皇族的鲜血。
到桓玄战败身死的时候,经过这么多年,一轮一轮的杀戮。司马懿留下的子孙支脉。除了比较老实的那种,敢冒头搞事情的,几乎快被杀绝了。
不过,血终究会流完的。
打败桓玄的人,叫刘裕。他将最后一次对司马皇族举起屠刀,也是最狠的一次。
世事轮回,东晋覆灭
刘裕也是南渡过来的,还是刘邦的二十二世孙。
不过到了他这个时候,已经低等士族了。在九品中正制下要想出头,是痴心妄想。
还好刘裕长的人高马大,相当能打。再加上东晋频发叛乱,迫切需要军事人才,他决定从军建功立业。
刘裕加入了由北方流民组成的北府军,一路参与了平定孙恩、桓玄之乱。最终建立了一军政府,再次架空司马氏。
接着是北伐灭了南燕、谯蜀、后秦,声威赫赫。
刘裕经过分析得出结论,像王敦、桓温、桓玄这些前辈,都是因为没把司马皇族给彻底灭掉,才被反击成功,要么兵败而死,要么被熬死。
那么,自己想要实现理想,稳住局面。只有一个办法:改朝换代,赶尽杀绝。
第一个是当时的皇帝司马德宗,被刘裕派人勒死。
第二个是刘裕扶植的皇帝司马德文,禅位后一年被杀。
接着,只要刘裕认为会有威胁的司马皇族,全部杀掉,一个不留,只剩下那些没什么存在感,远支的司马氏族人。
公元420年,刘裕称帝,改国号为宋,史称刘宋。
晋朝,这个在中原待了50年,在江东待了103年的王朝,就此泯灭。
司马家族,这个以阴谋诡计、血腥杀戮起家的皇族,也成为历代所有皇族中,内乱最严重、被杀戮次数最多,给汉族带来创伤最狠的一个。
有段时期,司马绍为了励精图治,曾问过王导自己家的奋斗史。后者把司马家怎么杀曹家人,怎么背弃盟友,怎么内斗的事说完后。前者听的无地自容:“果真如丞相所言,晋朝国祚不能长久,也是天意。”
天意,即人意。
结语
评判一个朝代,其实就两个标准。这个政权是怎么得来的和得来之后做了什么?
秦灭六国,终结战乱,改革制度,沿用千年。
汉传承秦,灭匈奴、开西域,为汉族命名。
唐传承隋,横扫西域,万国来朝。
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得国最正。
这些朝代,都得到了后世史家和人们的认同。就算是同样得国不争的宋朝,也是把柴家人好生供养起来,没有进行杀戮。
反观晋朝,得国不正,以阴谋之道篡位,大肆屠戮。得国之后,毫无建树,反而频频内乱,致使华夏百姓被战乱蹂躏三百多年。
正如史家所说:“晋得国不正,又无所建树,为后世所不耻也。”
参考资料:
《晋书》 唐
《晋书·帝记十卷》 唐
《晋书·王敦传》 唐
《晋书·桓温传》 唐
《晋书·刘裕传》 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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