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56年3月中旬这天清晨，在北大荒宝清县的砂石路上开来一辆苏联吉尔-157型越野车，车上坐着4个身穿黄色军大衣的人，3人挎着匣子枪。 一个倒背着步枪。
为首的这人40多岁，身材魁梧，他是铁道兵30师长黄振荣，身后是宝清县副县长马凯、计划员甄科、生产连长李海。此行目的是去南横李林子扩建新农场。
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黑土地沙土道上飞驰，卷起灰尘飞扬，他们径直来到40里外的杨大房。马凯找到训鹰得猎人老孙头，由其当向导，又行进几十里，在蛤蟆通河一间于长海老头的小店住下。
3月的黑土地是一片荒原，覆盖它身上的是一片银白世界，于长海找来一辆拉木头的爬犁，老孙头引路，顺着大车道向东走去。
沿着大车道来到一座山岗，老孙头说：“咱到此为止了， 再往东就是真正的荒草地了，这里常有野狼出没。自从日本鬼子投降后，几十年来几乎是没有人走过。
黄振荣登上小山岗，看着一望无际的茫茫雪海。
老孙头说：“我在这里从小到大，遇到过无数次狼，这狼非常聪明，它们会在深夜偷袭村民的牲畜，然后，母狼把牲畜的头颅衔到狼窝，血腥气自然引诱小狼崽争食，而母狼会叼着头颅直奔山坡用力朝山下甩出头颅，让小狼追捕。
对小狼来说，首先得在陡峭的下坡路上平衡身体，其次才能通过追、奔、跳、捕来捕捉加速落去的畜头。如此训练，将来对付追袭动物将易如反掌。可见狼对狼崽的训练煞费苦心。
生产连长李海问：“狼不袭击人吗？”
老孙头说：“东北的狼最怕人脸，懂得动物间的平衡差别，它们在饥不择食时，才会袭击人。在断人呼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爪扒落头皮，盖住人脸，再吸血食肉。不像对付羊、牛那样直接下口吸血。
所以人被攻击的地方耗洒的血迹多一些，其他畜类被袭击的地方血迹很少。 为了对付狼，人们用夹锷、地弓、塌石、氯化钾、子 弹来对付狼。他们用夹锷套住了一只狼，活剥狼皮，并撒上灰。
狼的毛色会在四季节中不断变化，最美丽的毛色是在隆冬季节里。从夹锷到活扒皮。一般猎人都知道狼在择地选穴时，都会选择离人较远的地方。
黄振荣感慨地说：“北方的狼，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征服你了。”
然后，他向甄科要了一只红蓝铅笔，亲自在地图上这个位置画了个红圈，然后思考一下，写下了4个大字，“南横林子”。
二、
南横林子农场部距宝清县城58公里，黄振荣走后，把生产连长李海和一个连队留在了这里，他们要先期工作，为铁道兵第二师、第三师7000名复员转业官兵及山东等省支边青年开进宝清县南横林子地区，开荒建场做准备。
当时，农场是兵团建制，场部决定派生产连长李海去西岸扩建新连队，由李海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先去打前站。
这时，李海的妻子张岚带着1岁的儿子小涛也来到连队。李海他们带着帐篷出发了。蛤蟆通河西岸是缓坡丘陵地带。这里是一片草甸子和沼泽地，鸟兽众多。
许多野生动物都往这迁移，狼群也退缩到河西，人和狼就以蛤蟆通河为界，这里成了狼群最后的根据地和大本营。
老孙头听说李海要过河建连开垦，竭力阻止：“李连长，不行啊，河西是狼窝子，太危险啦！你们去占狼的地盘，它们还不得跟你们拼命！”
老孙头在黑土地上畜牧大半辈子，经常和狼打交道。在过去，狼总出没于村庄，咬死农民准备过年的肥猪，吃掉肉，然后把猪头埋进农人已运送到田间准备明春扬粪肥田的肥堆中。宝清的农民吃够了狼的苦头，他们发明了夹锷来对付狼 ，狼才收敛了一些。
李海听完，满不在乎地笑笑，用浓重的山东口音说：“怕嘛呀，小时候放羊，俺见过的狼多啦，老家连女人都不怕狼，要不俺老婆张岚敢跟着来吗？俺手有枪，怕它呢！”
话是这么说，可他带着队伍过到河西一看，遍地狼粪、狼毛和被狼吃剩的动物骨头。李海心里也有几分紧张，要战士们带枪开荒，提高警惕，随时戒备，狼群来袭就开火痛击。
李海带着一个排已到蛤蟆通河西岸住下一个多星期了，可不但没遭到狼群袭击，连个狼影也没
见。大伙认为：“狼群八成是被人吓跑了，因为狼其实怕人，一里外看见狼，大喝几声，狼便跑到百来米外，以示不怕，接着便逃窜而去。”
三、
这天中午，炊事员去荒地送饭回来，一看厨房顿时傻了眼，厨具落在地上、面袋米袋上被狼撒了尿，饭锅里被狼拉了屎，腥臭刺鼻，气得他直跺脚。
李海赶到现场一看就明白了，这是狼群有组织的行动，它们不敢直接跟带枪的战士正面对抗，就想用这一招来赶走人。
李海让大家清理现场，继续开荒，同时加强了哨兵警戒又过了几天，狼群似乎没了动静。就在人们心情有点放松时，狼群再次发起了攻击。这天炊事员去送饭，张岚把熟睡的儿子留在帐篷里，自己到河边洗衣服去了。
回来时，她发现床上的儿子不见了，地上却多出了一摊狼屎尿。
张岚先是吓得发呆，接着就急得大哭起来：“:儿子！儿子呀！你在哪啊？”收工回来的战士们听说后连忙分头寻找。可茫茫荒野，哪有小涛的影子？
张岚急疯了，战士们也都气红了眼。有个战士说：“连长，干脆把它们的狼崽也抓来吧，说不定还能找到小涛呢。”
大伙都赞成，于是李海把战士们分成三人一组，带着枪去西安搜寻狼窝。
傍晚，战士们回来了，小涛没找到，却掏到了一个狼窝里的5只小狼崽。小狼崽刚睁眼，一身浅灰色绒毛，吱吱乱叫。
几个战士把狼崽装进篮子，用绳把篮子吊在蛤蟆通河岸边的一棵白桦树上。有人在树下挖了一个陷阱，安装夹颚，老狼来救狼崽子必死无疑。
这一切布置好后，李海和几个战士躲在不远处观察着这里的动静。晚上，饥饿和寒冷迫使小狼
崽们不断发出凄惨的哀嚎，在寂静的黑夜中传得老远。
到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只老狼看来是狼崽的父亲，它明知人类下了套，还是出现在岸边白桦树下。李海听得出，老狼先是绕着树嗷嗷叫，接着就用爪子拼命挠树，还一次次往树上扑。
听到老狼的声音，狼崽们叫得更响，老狼更疯狂了，猛地冲向白桦树，顿时掉进陷阱里。老狼发出哀嚎，最后没了动静。
此时天色已明，李海和战士们小心地走到白桦树旁，看见老狼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放下篮子一看，5只狼崽也已冻死了。就在这时，蛤蟆通河南岸忽然传来了一片狼嚎，大家不约而同地抬头往对岸望去，
有人忍不住惊呼“: 快看，一大群狼呢！”
有那眼尖的战士忽然喊道：“连长，你快看，狼群里在动的是个孩子！是不是小涛呢？”大伙忙仔细一瞅，真的是小涛！”
“你们看，还有只狼在给小涛喂奶呢！”“对了，它们准是带着孩子换狼崽来啦！”
战士们持枪快速从浮桥通过蛤蟆通河，狼群见到冲过来的人群并未奔逃，而是缓缓后退散开。其中那只奶过小涛的母狼放下孩子，最后一个恋恋不舍地离开，频频回头张望。
冲在最前面的张岚一把抱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又哭又笑。正当人们为孩子获救欢呼时，大家注意到狼群已从蛤蟆通河下游绕道趟过河，往刚才人们离开的西岸白桦树下跑去了。
那只母狼跑在最前面，显然是5只狼崽的母亲。当它们跑到白桦树下时猛地站住了。母狼走上前去，嗅嗅满身鲜血的公狼尸体，又回头一只只舔舔已死的狼崽，但没有谁醒来。
母狼惨嚎了几声，猛然跃起，一头撞向白桦树，顿时血肉飞溅，瘫倒下去。狼群围着母狼一家的尸体，发出一片哀嚎，继而停住了叫声，慢慢向远处跑去，在人们的注视下，渐渐消失在晨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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