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沈昭被发配边疆的时候,我弃了他。

后来,他成了大将军打胜仗归来,费尽心思娶我回家。

旁人都说,大将军用情至深,爱极了我。

但我知道他留恋烟柳地,在青楼女子怀里逍遥快活,只把我这个夫人当摆设。

我无视他的行径,从不质问他。

他总会醉酒后,把我摁倒,「夫人就真这么大度么?」

我心中毫无波澜。

因为我是将死之人,他报复我的日子,都是我生命倒计时的日子。

1

大将军把我娶回去的第一年,就迫不及待纳了妾。

他纳的人,是我的贴身婢女,绿瑶。

绿瑶从小伴我长大,和我亲如姐妹。

她一步步看着我和沈昭是如何从竹马到青梅,相知,相恋再到相守的。

所以,他最不该动心思的人就是绿瑶。

起初我觉得沈昭只是为了报复我,手段有些拙劣罢了。

但我和绿瑶一起回门那天,娘亲提醒着我:

「你得和大将军多增进感情,不然往后在将军府日子难过,我看大将军对绿瑶动了真心。」

连旁人都能看出来。

想必,他是真不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

沈昭对绿瑶动情的那天夜里,我咳血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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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醉醺醺地回了府,要我去房里伺候。

那日早上,我就一直在拼命咳血,太医来看过,说我恐怕活不过明年冬天了。

我把这件事掩在心底。

没关系,反正在将军府的日子都是备受折磨,死了也就死了罢。

沈昭肯定巴不得我死去,这样他就不用每每见我就满目恨意,再费尽心思地报复我。

没了我这个妻子,他可以将那些个烟花女子带回将军府,颠鸾倒凤,逍遥快活。

我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大将军,让绿瑶端洗脚水去伺候。

结果,他当晚就宠幸了绿瑶。

隔日,绿瑶就到我房间来负荆请罪,她说:「夫人,是瑶儿对不起你,可是昨晚大将军他非要奴婢……」

我攥着手帕,咳着血,呼吸沉重地吸了口气,唇色苍白道:「无碍,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他是大将军,况且我这身子怕是伺候不了他了。」

我说的违心话。

虽生在封建朝代,但我并不认同男子三妻四妾这一制度。

我只是对沈昭彻底失去了希望。

早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我时,那些和他相知相守的年少情谊早就被磨为灰烬了。

我的让步只是因为,已对沈昭心死。

但,绿瑶,我还惦记一些姐妹情谊。

但不过二月有余,人飞上枝头变凤凰后,有些东西就彻底变了。

她被纳妾后,大将军天天去她房里,府里一切开支用度都以她为重。

逐渐地,我这个正夫人门庭冷落,衣着简朴,过得清贫。

她却是雍容华贵,侯服玉食。

那日晨时,我在后院喂鸟,听见树荫那方传来绿瑶妹妹的声音。

「姐姐,我看你们将军夫人一点都没有夫人样,瘦得干瘪,穿得灰扑扑的,脸色白得跟死人一样。」

绿瑶的声音传来:「是吗?将军夫人可是咱们京城闻名的大美人,大将军都说我和将军夫人有三分像。」

「姐姐,我觉得你可是比夫人美多了,那夫人啊看着就像蔫葡萄,走近都觉得晦气。」

我手一抖,鸟食散乱在地上。

前几日刚下过雨,我在水潭里瞧见了一张枯枝败叶的面容。

是啊,就跟死人一样。

反正也快要死了。

「你当心点说话,虽然她现在不受宠了,但还是将军夫人,我还是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谨慎点才行。」

「毕竟她爹曾是大学士,而我们一家穷家薄业的,还要仰仗她,并且这些年她待我还行,没必要明着撕破脸皮。」

2.

不久后,是我的生辰。

我本是濒死之人,不想费心思操办这些宴会,就想着在府邸自家人一起吃顿饭。

大将军一早就去了郊外操练。

等到午时都未回来,桌上饭菜已凉。

绿瑶的妹妹在旁说道:「夫人,今天可是您生辰,大将军怎么让您等这么久啊?」

「上次给姐姐办生日宴的时候,将军可是推掉了所有的公务,还给姐姐亲自做了一碗寿面呢。」

「我还以为大将军对夫人应该更体贴才是。」

她说着,绿瑶却斥责了她:「勿要乱讲,将军心中是有夫人的。」

绿瑶转过头来,朝我露出了带着歉意的笑意。

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倒是有几分像生病前的我曾有过的那种光彩。

我略微斟酌了下。

比起那些烟花柳地的女子,沈昭对绿瑶是不大一样。

他每次去青楼逍遥快活只为报复我,想要看到我为他难过的样子,但他从不把那些脏乱的女子带回家,我知道他还是有分寸的。

毕竟他只是一时新鲜,不让那些女子做纠缠,只是走马观花地在欢场作乐。

但,绿瑶不一样。

先不说我和她的姐妹情谊,沈昭是知晓的。

他还把她纳了妾。

在短短府上两个月,我就一一见证了他把绿瑶宠上天的模样,他赠她无数珠宝金钗,为她摘花,带她在院里射箭,带她去郊外骑马。

这些事,在我起初和沈昭年少相爱时也一起做过。

那些日子,甜到浸了蜜。

所以,我想,沈昭肯定是很喜欢绿瑶的,甚至对她动得真心超越了我。

我看着眼前的绿瑶,笑道:「无碍,瑶儿妹妹说得没错,既然大将军这么喜欢你,你应该让他给你一个正妻的名分。」

「你劝劝大将军吧,早日和我这个无夫妻之实的妻子和离,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把你娶进府邸里。」

我的话使得绿瑶一下子变了脸色。

因为,我戳中了她的脊梁骨。

大将军即便是纳她为妾,但没有给她办任何的婚宴。

连一身红衣都没有。

只是口头给了她个名分。

我看似在自嘲,其实是话里有话,暗戳她的痛楚。

也让她知道只有我这样的世家小姐才能配得起十里红妆,八抬大轿。

像她这样出身卑微的婢女是永远不可能有这种待遇的。

她应该清楚自己身份。

她隐忍着,有些别扭地回应我的话:「妹妹岂敢,妹妹之前不过只是姐姐的一个奴婢罢了,现在能够得到大将军宠爱已经是妹妹的福分了。」

我笑了,没有回应。

最后沈昭也没有赶回来,我们三人潦草用完一顿不怎么和谐的生辰宴。

但刚出门不久,我就在后院听到绿瑶妹妹对我破口大骂:

「她不就是仗着自己是世家小姐吗?可她现在又丑又病恹恹的,拿什么来和姐姐你叫板啊!」

「我看她就应该快点死,腾出位置,到时候让将军八抬大轿把姐姐你娶回家!姐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就只能在黄泉下做一个孤魂野鬼。」

我身旁的婢女听到这话吓得变了脸色。

我却一脸平和。

无碍。

我早就已经不会为了沈昭的破事而生气和难过。

也更不会因为他,和绿瑶争风吃醋。

将死之人,早已对世俗没有挂念,这世间一切的事也都与我无瓜葛。

3.

我不追究绿瑶妹妹以下犯上,咒我死。

没想到,绿瑶还坐不住了。

我在后院里喂鸟,那鸟儿不知怎地突然朝绿瑶飞去,在她头发上乱啄,她被吓得没有站稳,一下子掉进了池子。

沈昭闻声赶来后,就看到了浑身湿透,娇弱无骨的绿瑶。

所有婢女都在看着,他脱下了大氅,把绿瑶裹着,护进了怀里。

他眉眼冷峻,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绿瑶妹妹在旁说出了缘由,大概就是我养的鸟让她受惊,害得她坠入池子。

我冷言道:「此事是我,将军要罚就罚我吧。」

沈昭没想到我会主动认错,还说出了罚这一字眼。

毕竟,我是正夫人。

那家禽不受控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我身旁的婢女阿欢忍不住了。

阿欢是一老实姑娘,她身世惨淡,之前在市井被牙婆发卖,差点卖到青楼。

我收了她做婢女。

她进府邸之后,就瞧尽了我受冷落。

她说道:「虽然这鸟儿是我们夫人养的,但鸟儿性情温顺,从不恶意攻击旁人,这次莫名冲着侧夫人去,恐怕另有蹊跷。」

绿瑶一听这话,有些没有稳住,她立即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蓄意陷害夫人?」

我看着绿瑶有些气红的脸,和平时伏低做小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的真面目有些掩藏不住了。

她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过激,立马就变了脸色,转头像只小猫向沈昭哭诉:「将军,奴家知道奴家出身卑微,一直遭受府邸下人冷言,但奴家是真心实意地伺候将军,奴家现在掉进了水里,湿了身,又被夫人的下人这么侮辱,奴家,奴家不想活了!」

她这眼泪哗哗的模样,让我看了都觉得委屈得紧。

沈昭满是心疼,为她擦拭眼泪,声音温柔地哄道:「别怕,瑶儿,本将军替你做主。」

沈昭这么粗犷之人,竟对绿瑶这么怜香惜玉。

看来,他对绿瑶是真真不一样。

我心冷,懒得再在这件事上折腾,直言道:「刚刚我的鸟也被绿瑶的妹妹用石子打伤了,看那样怕是活不了了,这鸟稀贵,整个京城就我和贵妃娘娘各有一只,大将军是不是得想办法赔我?」

既然沈昭对我无情,我光认错不行,也要计较起来。

他冷冷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道:「赔你鸟可以。」

「但是,你的鸟犯事在先,你得和瑶儿低头认错。」

我笑了。

我鸟受伤,绿瑶坠池。

两者皆有伤。

先不说沈昭这事处理得是否公当。

但,我是正夫人。

他竟然让我当众给我曾经的婢女,低头认错。

我方才的罚是给他一薄面,想不到他得寸进尺。

我捏紧拳头,忍着身子带来的不适,说了句:「阿欢,我们走吧。」

我没有搭理他。

鸟,我也不要了。

只不过这只鸟是我俩初识时,他救下的那只幼鸟。

当时沈昭以为它死了,没想到我将鸟带回去疗养。

后来,我发现此鸟是朱擐后,将它悉心养大。

并用它来纪念,我们的爱情。

他要是突然有一天在我死后知道,这鸟的缘故。

又想起曾经在我面前为了绿瑶践踏这只鸟,如此不屑,他会是什么表情?

4.

回到寝殿内,我又咳血了,当我将手帕摊开一看的时候,血色发黑。

比之前更严重了。

甚至,指甲也是灰白色。

阿欢服侍我喝了苦不堪言的汤药。

「夫人,好好睡一觉吧,只要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我点头,躺了下来。

睡梦中,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年少时和沈昭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候,他还不是大将军。

他不过是一个来京中参军的莽夫。

而我父亲是大学士,出生于世家,我并未瞧不起他,那会儿,我们很相爱。

沈昭也特别特别的爱我。

记得我生辰时,父亲宴请了很多世家小姐贵公子,沈昭受邀来府邸。

我收到了很多贺礼。

都是价值昂贵的金银珠宝,绸缎罗裙。

唯独沈昭,他局促地躲在了后院一隅,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走近问他怎么了。

他支吾了半晌,才缓缓从袖囊里拿出一支木簪。

他对我说:「鸾鸾,你生辰,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这支木簪不值价,几文钱就能买到。

比起我收到的那些价值连城的贺礼来说,显得极为寒酸。

他红着脖颈,不敢抬头看我,只是咬着牙说道:「我会再送你一支像样的簪子。」

我把那支木簪戴在发上:「这只就很好看,我最喜欢梅花了。」

但没想到半月后,沈昭急匆匆地找到我。

他兴奋地从袖囊里拿出了一支梅花纹的金簪,他说道:「鸾鸾,这支更配你身份。」

我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就问他怎么回事。

他不肯说。

在我不停地追问下,我才知道他在一黑馆里和老虎比武,惹人观看。

连续表演了半月,才买来一支金簪。

我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突然就有些心疼地哭出声,声色激动地朝他吼道:「沈昭!你学武是要去行军打仗,做一个骁勇的战士,而不是和禽兽杂耍,你不应该为了我糟蹋你自己!」

我不允许我的男人活得这么卑微,竟然为了一支金钗就放下身段,不要自尊,与兽为伍。

他不管不顾地对我说:「鸾鸾,我怎么样不重要,你本就出身名门,我一定会努力给你这世间最好的!」

听着他的话,我感动地哭了。

那支金钗我却没有戴过,一直珍藏着。

我这一觉昏迷了整整两日。

当我昏昏沉沉醒来后,就听到耳旁传来了沈昭的声音:「鸾鸾,你没事吧?」

鸾鸾……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唤我了。

他都是叫我全名。

我笑了,声音像年少时我们在一起那番温柔:「沈昭,我想做一件华丽的新衣裳,来搭你送我的那支金簪……」

后面,我听不见他的声音。

因为我又昏睡了过去……

5.

醒来的时候,是隔日未时。

我全身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只觉得需要食物进补。

我呼唤了几声阿欢,没人回应。

只好自己起身去找些吃的。

刚出了寝殿,就看见沈昭从外迈着阔步走来。

他很少来我这里。

特别是纳妾后,几乎都待在侧殿,和绿瑶住在一起。

我知道绿瑶会把他伺候得很好,温柔体贴,会讨人欢心,不像我一样苦瓜脸,跟个活死人样。

我刚掠过他,他就把我一把给搂入了怀里,「夫人想去哪。」

这个尚且温暖的怀抱让我有些惶恐。

恍惚地让我觉得,沈昭还爱我,我和他还似年少时那样。

但我们之间的隔阂就像一座山,永远翻越不了。

我冷冷地推开他,「不用将军管,将军怕是走错房间了吧。」

他听见我的话后,脸色一下子冷如冰。

这时,阿欢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端着衣服。

她说道:「夫人,这是将军为你新做的衣裳,特意请了宫里尚衣局的绣娘缝制呢。」

我疑惑之际,阿欢撑开衣裳。

我看见了漂亮的红裙上绣着梅花纹,一针一线缝制得十分巧妙。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沈昭。

「你不是想要一件新衣裳么。」沈昭淡淡回应。

忽而,我就想起那个梦。

模糊中我呓语了,说是想要一件新衣裳配他送我的金簪。

此时,我看着这件红衣,觉得有些可笑。

劳烦他还记得我喜欢红色。

他这意思是想做什么。

想让我原谅他,想和我破镜重圆?

可一切都晚了。

将死之人,早已对他没有任何期待。

我拿起那件梅花纹刺绣的红衣就往地上一扔,冷声道:「真丑,我不需要。」

见我的举动,沈昭有些发怒。

他钳住我的手腕,大声道:「朱鸾鸾,别给你脸不要脸!」

我笑道:「沈昭,你还是那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