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李玉昆
我叫李玉昆,1970年出生在河北南部一个农村里,我家哥两个,我排行老二,我父亲是一位老教师,在村小学里教学,因为父亲有工资,我家日子过得相对比较宽裕。
我性格外向,从小就喜欢上高爬低,哪里危险喜欢去哪里,八岁的时候,秋天去枣树上摘枣,从树上摔了下来,昏迷了一个多小时,父亲带着我去镇医院,我在半路上就醒了过来,父亲看我没事就又返了家,但我从此落下头疼的毛病,一直伴随我好多年。
我学习不好,一看书就头疼,所以成绩一直在中游以下,我上初中后,脑袋突然不疼了,但因为底子太差了,学习老赶不上去,十六岁初中毕业后,我就不上学了。
父亲为了让我有个养家糊口的手艺,就让我去工地上班,给大师傅学砌墙,但刚去工地必须当半年小工,搬砖担灰,记得我第一天上班,是盖我县医院的门市楼,当时全靠人工,根本没有现在的起重机,我们小工要从地面上往上背砖,大概三十多块,用带子背在两个肩膀上,我从来没干过这么重的的活,到了半晌,腿就迈不动了,勉强支撑干到下班。
有个砌墙的大叔,大伙都叫他邓师傅,有三十七八岁,长的高高帅帅的,他看我细皮嫩肉的,岁数又小,非常心疼我,就给带班的请示,让我下午在楼上边干活,往架子上放砖,往灰斗里用铁锹装灰,带班挺给邓师傅的面子,就点头答应了,我本来下午不想干了,邓师傅对我说:“在楼顶会轻松很多,你下午再干一晌试试,年轻人不能一吃苦就撂挑子。你正是长力气的时候,能坚持一星期就没事了。”
回到家里,累的我饭都吃不下,勉强吃了几口,母亲心疼我,让我下午就别去了,我想起邓师傅对我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就休息一会又向县城出发了。
下午在楼顶果然轻松了很多,但因为中午饭吃的很少,到了后半晌,肚子咕咕只叫,浑身冒虚汗,邓师傅关心的问我:“小李,是不是饿了?”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说:“中午饭我吃了一点,现在肚子饿坏了?咕咕只叫。”
邓师傅从架子上跳下来,从旁边工具兜里掏出一个花粗布手巾,解开里边是多半个花花卷子,是用高粱面和白面分层蒸在一起的那种,他伸手递给我说:“这是我从家里拿来的,我们离家远,中午不回家吃饭,中午我没吃完,你别嫌弃,先垫补垫补。”
我不好意思接到手里,对邓师傅感激的说:“叔,我谢谢你。”
别人都喊他邓师傅,我喊了他一声叔,一下拉近我俩的距离,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就马上又上到架子上继续砌墙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干活的时候,就跑到邓叔身边,给邓叔搬砖端灰,中午我也不回家吃饭,也拿干粮在工地吃饭,把自己带的咸菜和邓叔分享一块吃。
在劳动中,我和邓叔结下深厚的友谊,他时刻关心我,教给他怎么干活省力气,别人给我抢工具,欺负我岁数小,邓叔都是护着我,替我出头,把我当成了他自己的孩子。
邓叔告诉我:“等你干一段时间,我教给你砌墙,不出一年,就能让你也能砌墙抹灰,明年就能让你也当大师傅。”
我指着远处几个小工问道:“叔,听说他们都当了好几年小工了,咋还学不会砌墙?”
邓叔笑着说:“砌墙不是随便学的,必须有师傅带,那几个人都太笨了,没人愿意带他们。”
我笑了,原来邓叔愿意带我,他喜欢我聪明伶俐。
一个月后,正当我打定主意,以后要和邓叔学砌墙的时候,大铲和小锛砌墙工具都买好了。我二叔突然从城里回家了,他让我一道跟他去城里,学习修理各种电器,包括电机和水泵之类的。二叔就是干这个的,他说这个生意非常好做,我学一年就可以回县城开修理店。
就这样,我没来的及向邓叔告别,第二天就和二叔一起去了城里,开始了修理电器的生涯,心里常常感觉对不住邓叔,他那么照顾我,我匆匆的离开他,连个告别都没有。
两年后,我回到了县城,开了一个电器修理门市,后来发展卖各种电机和电器门市,但一直没再遇见过邓叔,有的时候我特地去附近工地转转,希望能遇见他,但都是失望而归。
1990年,我已经二十岁,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从十九岁就有媒人给我介绍对象,但一直没有自己中意的,记得那年夏天,我二姨来到我家,拿着一张女孩照片,她对我说:“小昆,这是你姨夫表哥的女儿,今年十九岁了,长的又漂亮又文静,剪裁缝制样样精通,手非常的巧,你看看照片。”
我接过照片一看,女孩的确很漂亮,弯弯眉,双眼皮,脸上还有俩酒窝,留着两条大辫子,微笑着特别迷人,我一看就喜欢上了。
二姨说女孩叫文英,河西邓家湾的,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让我明天和她一块去女孩家里相亲,我高兴的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我把头发梳的溜光,穿上新买的中山装,照了照镜子,感觉挺满意,就骑上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在上衣兜里装了一盒墨菊牌香烟,又带上昨晚母亲给买的瓜子糖果,在母亲的目送下,我去了五里外的二姨家。
二姨在家里正等着我,她坐在我自行车后座上,边走边嘱咐我,让我嘴甜点,主动点,说姑娘百里挑一,千万要好好表现。
我让二姨放心,我又不是头一次相亲了,自己知道该怎么去做。
邓家湾离我村有十四五里地,道路都是红土地,因为下雨压的坑坑洼洼的,十分难走,我们到邓家湾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文英家在村东一个胡同里居住,房子修盖的很不错,是新盖的前出厦,前边是四个水磨石柱子,非常的洋气漂亮。听见院里有动静,屋里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女孩见了二姨就喊表婶,我一看就是相片上的文英,穿一件水红上衣,衬得脸蛋粉嫩粉嫩的,让人看了有股怦然心动的感觉。
我们被让进北屋里,我把瓜子糖果倒在茶几一个盘子里,抓给文英和她母亲吃,她们二人赶紧用手接住,我又抓了一把递给二姨,然后二姨和文英的母亲就退到了屋外,把空间留给了我们两个年轻人。
文英看起来是特爱笑的女孩,说话婉转清脆,非常的好听,我们聊了各自的兴趣爱好,俩人非常合拍,都给对方留下很好的印象,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我看看手脖里的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就起身告辞,文英和我一起来到院子里,二姨让我在街门洞里等我一下,她把文英母女又拉进北屋里。
不一会二姨脸上有点失落的表情从屋里走出来,她走到我跟前说:“文英对你没意见,就是她母亲说有点太远,想再考虑考虑,等文英父亲一会下班回来再商量一下,晚一天再给回话。”
我一听是这种情况,就感觉恐怕没戏了,也许嫌远是个托辞,但女孩母亲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我推起自行车就往外走。
刚出院子门口,我发现在胡同口,有个人骑着自行车从大街进了胡同,我惊的几乎喊出声来,这不是我朝思暮想的邓叔吗?这是我才轰然想起,邓叔的家也是在邓家湾。
邓叔也认出了我,又惊又喜,他飞快的跳下自行车,上前一把握住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膀子上,我看见邓叔,当年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心里一阵发热,眼泪不由夺眶而出,哽咽的喊了声:“叔,我可遇见你了。”
邓叔眼睛也湿润了,我俩不由自主拥抱在一起,邓叔拍着我的后背问道:“当年你不辞而别,去了哪里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我赶紧说:“我二天下午就和二叔进城了,去学习电器维修,根本没有时间和你去告别,前年我从城里回到县城开门市,就经常去工地到处找你,却到处没有叔的踪影,真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你。”
邓叔这才松开我,看着站在门口的文英母女和我二姨,他突然都明白了,高兴的一拍大腿:“好小子,咱爷俩看起来真有缘分,你今天原来是和我女儿相亲来到。”
我窘的满脸发红,也明白邓叔就是文英的父亲,邓叔拉着我的手说:“小李,啥也不要说,你回去给我吃了中午饭再走,咱爷俩好好唠唠,痛痛快快喝两杯,亲事成不成在末后。”
我赶紧说:“叔,我知道你家门了,晚一天我在专门登门拜访,咱爷俩一醉方休,今天我就不吃饭了。”
我二姨赶紧对邓叔说:“嫂子刚才说我外甥的村有点远,想给你商量商量,你啥意见?”
邓叔笑着说:“我啥意见?一句话我愿意,这个女婿我四年前就喜欢。”
羞得文英赶紧捂着脸跑进院子里,邓婶和二姨都不由的笑出了声。
就这样,我又和邓叔回到了家里,爷俩边喝边聊,爷俩有太多的话要说,一直喝到下午两点多才吃饭,邓叔下午也没能上班去。
我的亲事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定下来了,我成了邓叔的女婿,邓叔成了我的老岳父。回到家里,我把相亲的奇遇给父母一说,他们都不由高兴的咧着嘴笑,说这缘分真是太奇妙了。
我和文英结婚后,就又在我门市旁边租了一个门市,文英边加工衣服边卖床上结婚用品,我们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后来也在县城买房买车,衣食无忧。
我的岳父这几年到了冬季,就去我家居住,我们既是朋友,又是翁婿,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对岳父就像亲生父亲一样孝敬。
桂花飘香八月天,
落叶飘零秋无言。
时光荏苒匆匆过,
树上蝉儿叫声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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