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工业和信息化部宣布，《汽车软件升级通用技术要求》（GB 44496-2024）（以下简称“汽车软件升级国标”）等3项国家标准由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批准发布。
具体来说，对于新申请型式批准的车型，汽车软件升级国标自2026年1月1日起正式施行；而对于已获得型式批准的车型，自2028年1月1日起开始执行。这意味着，从标准发布之日起，新申请车型将享有约16个月的过渡期，而已获得批准的车型则拥有更长的40个月过渡期以适应标准。
在我国汽车智能化发展日新月异的背景下，汽车软件升级尤其是OTA技术的广泛应用，深刻地改变着供应链生态。消费者对于汽车智能化功能形成更加迫切的需求与预期，汽车厂商则改变长时间以来的单次交付定式，汽车软件的每一次升级都可能成为一次“新”的交付，由此买卖双方的链接变得更加紧密。然而，此前这一领域的实践主要依靠企业自身的内部标准；随着汽车软件升级需求的不断提升，国标的制定与出台显得愈发重要和紧迫。
01
经6年斟酌 落地正当时
据中国汽车技术研究中心有限公司中国汽车标准化研究院、全国汽车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相关专家向《中国汽车报》记者介绍，汽车软件升级国标于2018年就启动研究工作。
“当时，汽车软件升级正引领汽车产业变革，贯穿于研发、生产及售后等各个环节，可为车辆提供固件更新、功能优化及漏洞修复等核心服务，是企业提供增值服务和服务化转型的重要手段，将重塑汽车产业的商业模式。但在实施软件升级时，若不能保证软件升级策略的合理性，将会严重影响消费者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全国汽车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相关专家告诉记者，例如曾经发生某款汽车软件升级遭遇故障，导致车辆在道路上长时间停驶，用户被困车内且无法操控车辆的事件，给公共交通安全和用户生命安全带来严重隐患。
此外，软件升级对现行汽车管理制度也带来挑战。在汽车软件升级广泛实施的情况下，企业很容易变更车辆的安全、环保、节能及防盗等关键参数，对车辆生产一致性造成影响。基于以上原因，制定汽车软件升级的强制性国家标准势在必行。
上海艾拉比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总裁芮亚楠向记者强调：“技术进步推动汽车软件升级的广泛实施，特别是OTA技术的便捷性，使得软件升级变得频繁且重要，其发展速度超出预期。这种升级可能改变环保、排放等关键参数，也可能影响汽车的安全性。为维护消费者权益和保证汽车产品一致性，必须对此加强规范和监管。”
“通过对今年上半年车企OTA的情况进行分析，可以看到自主品牌头部车企的领先优势比较明显，而且还有望继续扩大，传统车企则正在快速追赶，合资品牌车企也开始积极推动相关功能的落地。”芮亚楠介绍道，从OTA升级的目的来看，其范围涵盖广泛，既包括对智驾、座舱功能的优化、新增，又涉及对动力、底盘、车身等部分的功能更新。
艾拉比根据各家车企发布的OTA动态进行了统计，2024年上半年，174个品牌推送了290个版本，覆盖350余款车型。与去年相比，OTA升级频次显著增加，升级内容向纵深演进，尤其是智驾域的升级内容明显提升，反映出车企在智能化竞赛中加速布局、市场需求旺盛与技术应用火热的行业发展现状。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汽车软件升级国标的出台堪比“及时雨”。
02
推荐变强制 实现国际接轨
在上述国标起草、制定的过程中，有一个细节值得关注。2021年3月，标准正式从推荐性标准作为强制性国家标准重新立项。
“《汽车软件升级通用技术要求》从推荐性国家标准转变为强制性国家标准，主要基于3个重要原因。”全国汽车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相关专家分析指出，一是行业发展的驱动，随着软件升级技术的迅猛进步及其在汽车行业的广泛应用，新产品不断涌现但质量参差不齐，为防止“劣币驱逐良币”，确保高质量发展，行业普遍呼吁通过强制性国家标准来设定基本门槛，规范市场秩序；二是行业管理的需求，伴随车企频繁地进行软件升级，对汽车产品的管理构成新挑战，为此主管部门主动作为，研究并制定相关政策，强制性国家标准是支撑这些政策有效落地的关键基石；三是国际协同的推动，联合国世界车辆法规协调论坛（UN/WP.29）在2020年正式发布软件升级技术法规《关于批准车辆的软件升级和软件升级管理体系统一规定的法规》（UN R156），该法规于2021年1月起生效，并被欧盟、日本等国家和地区采纳执行。他还告诉记者，2023年2月，国际标准化组织（ISO）发布ISO 24089《道路车辆软件升级工程》，从组织及项目两个层级入手提供了相关的要求与建议，旨在指导企业有效构建软件升级能力。
“在汽车软件升级国标的制定过程中，我们积极借鉴并吸收了UN R156的先进理念与经验，确保在软件升级管理体系及车辆要求等关键技术方面，与其保持高度一致与协调。这一强制性标准的制定，有助于提升我国标准与国际法规的协调性，促进国际间的技术合作与交流，为我国汽车‘走出去’打下更为坚实的标准基础，极大地促进了我国汽车产品更好地适应并满足海外市场的监管要求与消费者需求。”全国汽车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相关专家表示，汽车软件升级标准由推荐性国家标准转变为强制性国家标准，是响应行业发展、加强行业管理以及促进国际协同的必然选择。
对汽车软件升级进行有效管理，既是对消费者的保护，更是行业发展的需要。尤其是随着我国汽车出口规模持续扩大，在这一全新技术领域，做好国内标准与国际标准的衔接，从而助力中国汽车产品的“出海”之路，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03
落实在细节 企业须予以关注
在汽车软件红红火火的“周更”、“月更”之下，一些问题也浮出水面。消费者对于汽车新功能的需求、预期日渐强烈，但对OTA等软件升级技术的细节认知还不足够清晰，车企在软件版本管理等方面也存在短板。就此，汽车软件升级国标从多方面做出明确的要求。
“《汽车软件升级通用技术要求》适用于具备软件升级功能的M类、N类和O类车辆，主要规定了软件升级管理体系要求、车辆要求、试验方法、机动车产品使用说明书等基线要求。在软件升级管理体系方面，从一般要求、过程要求、文件和记录要求、安全保障要求和在线升级附加要求等维度提出24条要求；在车辆软件升级功能方面，从升级包保护、用户告知、用户确认、车辆安全、驾驶安全、失败处理等角度提出14条要求；在试验方法方面，针对各项车辆软件升级要求，分别制定12项试验项目；此外，还针对具备软件升级功能的车辆，提出3条产品使用说明书要求。”全国汽车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相关专家向记者介绍称，与国标征求意见稿相比，最终发布版本中有不少内容，需要行业企业重点关注：一是对于已获得车辆型式批准的车型，执行时间有所调整，由“自本文件实施之日起第13个月开始执行”调整为“自本文件实施之日起第25个月开始执行”；二是同一型式的判定条款表述形式发生变化，根据是否具备在线升级，设定不同的同一型式判定条件；三是对于用户告知和结果告知提出一项新要求，即“车辆应通过车辆系统将信息告知车辆用户，若因车辆硬件原因无法通过车辆系统告知车辆用户，车辆制造商应证明其具备合理技术措施实现信息告知”。
全国汽车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相关专家还表示，由于软件升级而可能带来的车辆型式变更，国标也做了细致的规定。汽车软件升级国标从过程管理、文件和记录管理，以及车辆功能等多个维度提出要求：在过程管理方面，强调企业必须具备评估、识别和记录软件升级对型式批准相关影响的能力，这要求企业在实施软件升级前，进行详尽的分析和预判，确保升级行为不会对车辆的型式批准状态产生不利影响；在文件和记录管理方面，明确规定企业必须记录并安全存储与软件升级相关的所有关键信息，包括但不限于车辆配置、软件识别码以及对型式批准的影响分析结果等，这些信息不仅要在升级过程中得到妥善管理，还必须保存至车型停产后10年之久，以便随时进行查阅和审计；在车辆功能方面，要求软件识别码或软件版本号必须能够被读取，从而便于监管方进行一致性检查。
“我们建议企业，一是根据标准实施日期合理规划车型研发和生产计划；二是根据是否具备在线升级功能，合理规划车型扩展或变更计划；三是合理设计用户告知和结果告知功能，有效保障消费者的知情权。”全国汽车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相关专家称。
04
加强监管 为新技术保驾护航
全国汽车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相关专家向记者透露，在汽车软件升级国标的制定过程中，起草组深入调研了我国汽车软件升级的技术方案与实际应用需求，特别组织开展为期半年的标准内容试行与试验验证工作；通过这一系列的实践，及时总结试验与验证经验，显著提升了行业在产品研发与测试验证方面的能力，极大增强了产业界对标准的信心与认同感。经过多轮次的深入讨论，汽车软件升级国标起草组充分吸纳各方的合理建议，目前的过渡期设置更加贴近产业发展的实际需求，为标准的顺利实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全国汽车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相关专家呼吁行业重视以下问题：一是重视软件稳定性与安全性，汽车生产企业需要开展充分的测试验证，确保软件升级后的系统性能、功能及安全性满足相关标准要求，并实施严格的质量管理，建立完善的质量管理体系，提升产品功能、性能和新技术产品的质量安全水平；二是提升软件升级行为的规范性，建立明确的软件升级过程和制度，确保软件升级活动符合国家法律法规、技术标准及技术规范等相关要求，并且企业在实施在线升级活动前，应根据相关管理要求及时向相关主管部门备案；三是加强消费者的告知与保护，企业在实施软件升级前，应充分告知消费者有关软件升级的内容、目的、可能的影响及注意事项等，确保消费者的知情权和选择权。另外，在软件升级过程中，企业应避免因软件升级导致车辆故障或安全问题，对于因软件升级导致的车辆问题，企业应积极承担责任，提供及时有效的解决方案。
“长远来看，强监管有助于行业发展，因为它提供了明确的标准，要求企业建立完善的软件管理能力，包括升级前备案、升级中控制和升级后预案，使企业能够依据标准安全地推出消费者喜爱的个性化功能，保障消用户权益。”芮亚楠表示，整车企业除了需要加快整合软件升级管理体系、完善相关企业管理文件、全面开展升级信息记录备案之外，也应完善软件开发测试验证过程，确保每次升级不会引入新的问题或漏洞。同时，他还也建议车企通过明确的沟通渠道，及时向用户提供升级信息，包括升级的目的、内容、可能的影响以及用户需要采取的措施。这些都将帮助企业用好包括OTA在内的软件升级技术，提供安全合规的服务，更好地发挥技术优势，施展差异化服务能力。
“通过对汽车软件升级国标的学习理解，我们认为车企可能需要投入较大力量，建立全面的软件升级管理体系，包括软件升级规范、信息记录规范、软件识别码规范、OTA规范、安全保障措施和应急响应方案。在车型功能方面，特别是OTA升级时，必须设有用户通知、确认和电量保障等措施。此外，车型在公告前需要进行严格检测，包括软件升级相关的体系文件、升级包保护验证、软件识别码方案等，以及相关测试验证资料和文档记录。”芮亚楠表示。
文：马鑫 编辑：庞国霞 版式：李沛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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