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我把手机摔在茶几上，头一次感觉自己这辈子可能过得太窝囊了。
我是张阳，，在外企上班，家里有个儿子小伟，已经二十岁了，大学刚毕业。妻子李芳和我结婚，她是，打理着家里的一切，照顾着岳父岳母。而我的父母，住在老家农村，年纪也大了，但他们一直不愿意来城里，觉得住乡下
自由自在
其实，李芳的父母也年纪大了，岳父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住院。每个月，我都会给李芳三千块钱，让她拿去贴补岳父的养老开销。虽说三千块钱不多，但对我来说压力也不小，毕竟家里还有房贷要还，儿子上大学时的各种费用也不少。可李芳一张口，我也没法拒绝，毕竟她为了家里这么多年都没出去工作，靠的就是我一个人的工资。
反观我自己的爸妈，他们还算健康，平时也没怎么跟我要钱，爸妈那种
自给自足
的态度，倒让我有时候觉得内疚。可有时候又想，自己家里已经承担了岳父岳母那么多，爸妈既然不张口，我也就默认了。
李芳一次次告诉我，岳父的医药费有多贵，医院的日子有多煎熬，我听着也无奈。每次她说完，我只能点头表示理解，心里想着能撑一天是一天。可我从没跟她提过我父母那边的事。她也不问，仿佛她父母的事才是我们家庭唯一需要考虑的重心。
“你爸妈身体还好吧？”李芳有时候客气地问两句，但从没主动提过给我爸妈送点东西，或者帮我爸妈出点钱。我这人心软，觉得她也是为了她爸妈尽孝，没好意思提。
小伟那孩子从小跟他妈亲近，平时也少管我这边的事情。只要李芳说啥，小伟总是站在她那边。这让我常常感到心寒。自己打拼了一辈子，怎么感觉连个心里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事情真正爆发是在去年。那天，我接到了一通电话，说家里的房子要被银行收走了。我当时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傻了。原来我们这些年贷款一直没怎么还上，而我一直以为李芳会处理好这些事，毕竟每个月的工资卡都是打到她那里的。我着急忙慌回家问她，她才慢吞吞告诉我，岳父的医药费越来越高，三千块根本不够，她把房贷的钱也贴了进去。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忍不住吼了出来。
“我不告诉你还能怎么办？你那点工资根本不够支撑这么多开销，我也是没办法。”李芳语气里满是委屈，好像我错怪了她似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
“那我爸妈呢？你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我从来没提过让你拿钱贴补他们，你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老了自己过得好好的？”
李芳一愣，反问我：
“你爸妈不是身体挺好的吗？他们不是还种地，自给自足呢么？”
“自给自足？”
我冷笑了一声，
“你到底有没有把他们当一家人？你爸的事我尽心尽力，我爸妈呢？你从来没提过要管他们，难道他们就不需要养老费？难道他们老了就活该靠自己？”
李芳一句话也，气氛僵住了。小伟从房间里走出来，听到了我们的争吵。他没多问，站在李芳身边，眉头紧皱：
“爸，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妈已经尽力了，你的父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看着儿子，心里一阵失望。
“小伟，你觉得我们这样对我爸妈公平吗？你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他们也需要照顾，你从小到大有没有为他们操过心？”
“你们就是不合格的父母！”
小伟突然提高了嗓门，眼神里带着一丝愤怒。
“房子被收走是因为你们没管理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怪我妈？你们两个本来就没为我考虑过未来！”
他的话像一把利剑直刺我心口，我愣住了。什么时候，我在自己儿子眼里变成了这样的父亲？房子是要被收走了，生活眼看就要
翻天覆地
，我以为全家人会一起面对，可没想到，我成了所有问题的源头。
房子最终还是没保住。我不得不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爸妈时，我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说了一句：“阳子，别太难过，房子没了还能再买，家里还有我们呢。”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回头看着李芳，她却低头摆弄着手机，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
我回老家找爸妈，爸妈果然没说什么重话，反而安慰我说，咱农村这边生活成本低，实在不行就把他们接到城里来住。
“可你们来城里，我这房子都没了，住哪啊？”我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租个小房子不就行了？别跟你媳妇再吵了，人老了也不容易。”我爸抽着烟，，看得出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
回城之后，我再一次试图跟李芳沟通，可她的态度始终
不冷不热
，好像对家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儿子小伟更是对我越来越冷淡，偶尔还会带着些指责。他对我的失望让我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得实在太失败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房子被收走后，我们租了个小公寓凑合。岳父的病情依然拖着，我的工资一半还是往那边送。可对我爸妈的照顾，却始终没再提起。
每次电话里，我妈总是说，“我们挺好，你别担心。”可我知道，他们终究也有的一天。而那个时候，我还能有脸面对他们吗？
我本以为生活就是这样，熬一天算一天。可有一天，我妈打电话来了，声音里透着一股我从没听过的疲惫。
“阳子，你爸最近身体有点不太好，腿脚不利索了，走路都不稳当，医生说可能是骨质疏松，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妈这边也有点撑不住了。”
我握着手机，心一下子提到了。我从没听过我妈这么软弱的声音。爸妈一直是我心里最坚强的支柱，他们从来不向我抱怨，也不向我求助。可现在，连我妈都不得不低声求我，这让我瞬间感到一种无法逃避的责任感压在肩上。
“妈，我这就请假回去，您别急。”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脑子乱得像一团麻。李芳从厨房出来，看见我
魂不守舍
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又怎么了？”
“我爸身体不好，我得回老家一趟。”
“回去就回去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李芳
漫不经心
地说着，继续收拾着厨房。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里一阵寒意。对于她来说，我父母的事好像永远是“无关紧要”的。她爸妈的事情，她可以拿我家的房子做抵押，
倾家荡产
都得管，可我爸妈连病了都要被
轻描淡写
地带过。
我忍不住开口：“李芳，我爸妈也是人，也有老的那一天。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也需要像你爸一样的照顾，你打算怎么做？”
李芳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说：“你爸妈不是身体还行吗？我们现在负担这么重，真没能力再顾得上他们。”
她的语气依旧是那副
理所当然
的样子，仿佛照顾我的父母是件额外的、不该提的事情。
“可他们也是咱们的家人。”我盯着她，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怒气，“我一直在帮你照顾你爸妈，我没怨过一句话，可你呢？从来没为我爸妈考虑过。他们老了，你就这么当他们不存在吗？”
李芳被我说得一时语塞，眼神有些躲闪，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回老家的路。路上，我脑子里不断想着这些年为李芳和她家付出的种种，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被忽略的人。我到底是在为谁打拼？难道这家庭里，我就只是个提款机？
回到老家，看到爸拄着拐杖走出来迎我的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显得瘦了很多，，连走路都有些踉跄。
“爸，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一边扶着他一边责怪道。
“没什么大事，你忙你的，我们老两口还能挺。”我爸嘴上这么说，但我看得出他眼里的疲惫。
回家之后，我妈也告诉我，爸最近连种地都顾不上了，她一个人又要打理家务又要照顾他，真的是累得喘不过气来。
我心里顿时。爸妈为了不拖累我，一直强撑着，可他们也是人，也有老去的一天。难道我真的要等到他们倒下了，才醒悟过来？
可现在，我的工资已经被岳父的医疗费用压得喘不过气来，家里还租着房，哪还有多余的钱和精力顾得上爸妈？
回到城里，我和李芳说了爸妈的情况。她听完只是淡淡地说：
“要不你让他们再找找老家亲戚帮忙，我们这边实在是抽不出人手了。”
“亲戚能帮一时，能帮一世吗？他们是我亲生父母，怎么能让别人来照顾！”
我心里的火气彻底压不住了，怒吼出声。
李芳看我发火，也有些不耐烦：
“那你想怎么办？我们现在还欠着房贷，岳父那边还天天住院，你让我怎么再分出心思管你爸妈？你以为我不想管吗？可你看看我们的情况！”
她说得
理直气壮
，可我只觉得心凉。
这一晚，我们彻底闹翻了。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我，说我是家庭的顶梁柱，应该负起责任。可我心里清楚，我一个人根本扛不动这沉重的家庭。
几天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岳父情况恶化，可能撑不过去了。我赶紧拉着李芳去了医院。
岳父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李芳站在床边，眼泪止不住地流。我看着这个曾经强硬的男人，如今变得如此脆弱，心里也不是滋味。
岳父的手微微动了动，示意我们靠近一点。他看了我一眼，艰难地开口：“小张，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知道我拖累了你们……”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一向是个骄傲的老人，能开口说出这种话，说明他心里也有愧疚。
我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爸，别这么说，咱是一家人。”
岳父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以后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李芳她妈也老了……我这辈子，就算欠了你们的情了。”
李芳在一旁哭得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释然。
几天后，岳父去世了。家里开始忙着处理他的后事，李芳整个人都陷入了悲伤之中。我没再跟她提起我爸妈的事，想着等她一些再说。
岳父的去世让李芳整个人都变了许多，她开始意识到生命的脆弱和责任的重量。处理完岳父的后事，她主动跟我提起了我爸妈的事情。
“阳子，我想了想，你爸妈那边，我们确实该考虑了。”她低声说道，眼神里透着歉意。
我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你放心，咱以后会一起努力，不管多难，咱们都要对两边的老人负责。”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暖。我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觉得这些年的重压似乎终于卸下了一部分。
也许，生活真的需要经历一些苦难，才能看清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李芳改变了态度后，我们的生活开始渐渐走上了正轨。她开始认真考虑我爸妈的情况，也不像以前那样
漠不关心
。虽然我们依然经济紧张，但她总算不再把一切都推给我一个人了。**两个人一起面对困难**，心里的那道裂缝似乎也慢慢修复。
但我没想到，生活的考验才刚开始。
那天晚上，我刚从公司加班回来，正准备好好休息，突然接到了房东的电话。她说，房子要收回了。
我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她说的是真的。
“什么？房子收回？”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租两年吗？”
房东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也是没办法，儿子要结婚，家里急着用房子，你们得搬走。”
我感觉天一下子塌了。我们刚刚勉强在城里，李芳的爸爸刚去世，花光了我们的积蓄，现在房子也没了？
我把事情告诉了李芳，她听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她问：“这房子不是租好了的吗？说收就收？那咱们住哪？”
“我也不知道。”我低声回答，心里。
李芳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那要不，先回你爸妈家住？”
我愣住了。李芳主动提出回我爸妈家？以前这是她最排斥的提议，可现在，她竟然自己说出来了。
“真的？你愿意回去？”我试探着问。
李芳叹了口气：“你爸妈都那么老了，咱们不该再让他们为难了。而且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好歹有个家，总不能露宿街头。”
第二天，我们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着孩子回到了老家。
爸妈看到我们，脸上透着惊讶，问我们是不是要回来住。我没法多解释，只说：“最近有点困难，房子暂时没了，得回来住段时间。”
爸妈愣了愣，随后他们什么也没问，笑着说：“回来就好，家里永远有你们的地方。”
那一刻，我眼眶一热，差点忍不住落泪。
回到老家后的生活并不轻松。**城市和农村的生活差别太大**，特别是对李芳来说，她在城里长大，从没真正接触过农村的日子。她一开始很不适应，嫌家里条件差，嫌村里的邻居话多。但慢慢地，她学会了忍耐，也开始帮助我妈做些家务。
“你不觉得有点委屈吗？”我有一次忍不住问她。
李芳看了看我，轻声说：“委屈？怎么可能不觉得委屈？可这也是咱们的家，你爸妈待我也不薄。”
我心里一暖，握住了她的手。生活虽苦，但我们总算一起撑过来了。
没过几个月，爸突然，医生说是髋骨骨折，需要住院手术。我们再次陷入了经济困境。
我和李芳商量了一晚上，最后决定拿出仅剩的积蓄给我爸治病。李芳当时红着眼说：“钱可以再赚，但老人不能再等了。”
我看着她疲惫的脸，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动。
手术结束后，爸的恢复情况还算不错，但医院的费用高得惊人。我们欠下了不少债。李芳那段时间
没日没夜
地加班，我也接了不少兼职，几乎没有一天能好好休息。
日子越过越紧张，我们俩经常吵架。每次一提钱，家里气氛就变得紧绷。可，我们都知道，这个家谁也不能丢下谁。
终于有一天，李芳下班回家，看见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默默递给我一瓶水。
“阳子，我们是不是太累了？”
我点了点头。
她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卖掉那套房子吧。”
我愣住了。
“你是说，你爸留给咱的那套房？”
李芳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我想了很久，那房子放在那里也没用，咱们需要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心里，那套房子是李芳爸妈留下的唯一财产，她肯卖掉它，我能看得出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可是，那是你爸留给你的……”
我小声说。
李芳摇了摇头，声音坚定：
“咱们现在的日子，比那房子重要。”
我看着她，心里突然明白了很多。这个家，早已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在撑。过去的那些不满、不和，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了。我们都在为了这个家拼尽全力。
几个月后，房子卖了，我们终于还清了债务，生活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有一天晚上，儿子突然跑过来，问我：
“爸爸，为什么你和妈妈总是这么累？”
我愣了一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因为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有些责任，必须要扛**。”
生活没有停止给我们出难题，但我们也从未放弃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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