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整个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论红军中真正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将领徐向前元帅应首屈一指。

虽然朱老总是红一方面军总司令,又是红军总司令,但实际上负责直接指挥的战役数量不多,而且多数时候是在博古、李德等人指挥下作战。

贺老总担任过红二方面军总指挥,但红二方面军人数最多的时候也没有超过两万人,堪堪算是两个师的兵力。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指挥部队人数最多,战绩最辉煌的就是徐向前元帅。1931年11月,他出任红四方面军总指挥之后,以天马行空般的指挥艺术连续打出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战例,令国民党军队闻风丧胆。

徐向前上任之后不久,国民党军就以15个师的强大兵力对鄂豫皖苏区实施“围剿”,徐向前以不到敌人四分之一的兵力,强攻黄安城并围点打援,一举消灭国民党军1.5万余人,粉碎了这一次“围剿”。

随后,徐向前又连续指挥商潢战役、苏家埠战役、潢光战役,歼敌近40个团,特别是在苏家埠战役中红四方面军以3万多人的部队歼敌3万多人,创下了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红军一次战役歼敌的最高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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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帅善于用兵,一时猛将多出其麾下

从1932年底开始,徐向前又指挥红四方面军进入四川境内,连续打败了四川军阀田颂尧的“三路围攻”和“四川王”刘湘举全川兵力发动的“六路围攻”,8万多红军歼敌8万多人,再一次创造了不可思议的胜利。

新中国成立后,徐向前元帅深受毛主席的器重,以华北军区第一副司令员的职务出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任总参谋长,而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元帅在徐帅养病期间只能代理总参谋长,这就非常说明问题。

然而,在国民党一边同为黄埔一期的同学中,敢于硬刚徐向前的却不在少数,除了那个对徐帅死缠烂打的胡宗南,还有另一个和徐帅夫人同名的国民党军悍将黄杰。

黄杰,字达云,1903年生,湖南长沙人,中国近代以来湖南人好武从军之风甚盛,黄杰原来在湘军元老谭延闿处做幕僚,后来投笔从戎报考黄埔军校,并顺利得到录取成为一期学生。

黄埔军校堪称近代中国军事人才聚集地,一期学生又堪称精华中的精华,许多人成为日后国共两党的高级指挥官,如杜聿明、胡宗南、陈赓、宋希濂、陈明仁等,都是大家耳熟能详,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但就在胡宗南等人叱咤风云的时候,同为一期学生的徐向前在军校里却并不出挑,因为他是当时学校里占少数的北方人,山西口音又很难懂,因此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就连身为校长的蒋介石也认为这个学生木讷少言,不堪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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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帅在黄埔时期留影

黄杰也是另一个默默无闻,毫不张扬的学生,或许他的性格就不喜欢咋咋呼呼,但办起事来却非常靠谱,加上勇猛善战,居然也一步一步地升迁上来。

平定杨希闵、刘震寰叛乱、第一次北伐战争、第二次北伐战争,以及1927年打垮孙传芳主力的龙潭血战,黄杰全都参加了。

后来惨烈至极的中原大战时,黄杰已经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师第二旅旅长,时年27岁,这个年纪就干到旅长位置在黄埔同学中已经算得上升迁比较快的了。

由于黄杰在战争中卖力表现深受蒋介石肯定,很快升为第2师师长,与黄埔生中升迁最快的胡宗南(时任第1师师长)平起平坐。

1932年夏天,由于红四方面军在湖北、安徽、河南交界地带屡获大胜,武汉震动,蒋介石为了确保其反动统治,调集了26个师30多万人的兵力,向鄂豫皖苏区发动第四次“围剿”。

在围攻鄂豫皖苏区的国民党军中,属于中央军嫡系部队的总共有10个精锐师,其中第2师是执行“三二制”的乙种师,每个师有3个旅,每个旅下属2个团,加上骑兵和特种兵部队,一个师的人数达到上万人,而且装备水平更远非红军所能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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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图

蒋介石把其嫡系部队组成2个纵队,即由卫立煌指挥的第一纵队,下辖第10、第83、第89三个师和黄埔“八大金刚”之一陈继承指挥的第二纵队,下辖第2、第8、第10、第88四个师。直扑根据地的核心区域黄安,想要寻找红四方面军主力决战。

当时,红四方面军的主力部队还在进攻麻城,鄂豫皖苏区的最高负责人张国焘见国民党军队进入根据地之后如入无人之境,不得不放弃了打麻城的计划,命令红军主力星夜向黄安以西转移,迎击敌主力,试图一举打破蒋介石的“围剿”。

这注定了是一场硬碰硬的血战,8月10日下午,徐向前指挥的红军主力部队在七里坪地区遭遇卫立煌纵队的先头部队李默庵第10师。

同是黄埔一期生,陈赓指挥的红12师和李默庵指挥的第10师狭路相逢,老同学丝毫不给老同学面子,红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第10师打得稀里哗啦,随后国民党军第83师赶到,双方打成僵持。

由于被徐向前打怕了,此时国民党军队的战术类似于后来的“饭馆子战术”,就是靠人多,一个师一个师地挤上来,让你一个也吃不下去活活撑死。

因为国民党军从四面八方赶到,形势开始对红军不利,徐向前决定放弃黄安城,将主力撤至七里坪地区沿倒水河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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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承虽是“八大金刚”,但名不副实

根据徐向前的回忆,红四方面军此次主力尽出,想要一鼓作气,至少彻底打垮国民党一路纵队,因此下的决心很大,徐向前以11、12两个师在北;10、73两个师居中;独立第1师和少共国际团在南,构筑工事准备迎敌,并且也获得了当地群众的很大支持。

8月15日拂晓时分,国民党军以黄杰所部第5旅担任主攻,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猛攻红军的主阵地大小雾嘴山。

同时,黄杰又派出一个旅,在第3师的配合下往南运动,企图迂回到红军后方,国民党军自恃武器装备均优于红军,攻势凌厉,光总攻前的炮火准备就打了快两个小时,同时还有从汉口机场起飞的轰炸机配合,堪称豪横。

毫无疑问,这个黄杰是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亮出来了,打算从气势上就压倒红军,国民党军的火力之猛,差不多把几个山头上的树木都给炸光了。

重武器火力很猛,轻武器也不含糊,第2师做到了每个排配置一挺轻机枪,每个班配置一支可以连发的自动步枪,冲锋时也能对红军进行火力压制,在和红军血战了四个小时之后,倒水河西岸的红军阻击阵地几乎全被国民党军所占领,东岸阵地也就直接暴露在敌军的矛头之下。

当然,黄杰也没有想到倒水河竟成为了老天和自己作对的阻碍:此时河水水位不高,只有齐腰深,但国民党军的前进速度却因此大大减缓,而且因为上半身露在水面上,使得国军士兵几乎成了对面红军的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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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郑洞国(左一)陈明仁(左二)都受黄杰(中)领导

等到国民党军冲到河中央时,埋伏在东岸山头上红军的轻重火器纷纷开火射击,这使得第2师的官兵伤亡惨重,不得不狼狈后撤。

这时,在对岸观战的黄杰也发现了红军的阻击阵地,随即命令炮兵对红军的机枪和迫击炮阵地集中轰击,并严令部队继续冲击。

不仅一阵阵的炮火使红军射手不得不暂时隐蔽,炮弹爆炸之后的硝烟也让他们的视线受到严重影响,数千国民党军趁机渡过倒水河,在河东岸与红军爆发白刃战。

这时,国民党中央军骁勇善战的精神开始显现,不仅是第2师投入进攻的4个团长都上了一线,连2个旅长也都在河西岸督战,第2师的山炮开始向后方的红军阵地继续射击,意图阻止红军向河滩增援阻击。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第2师第5旅的旅长是后来的抗日名将,起义将领郑洞国,第4旅的旅长则是汤恩伯的亲信王仲廉。

黄杰的迅猛突击正中了红军总指挥徐向前的下怀,因为他明白自己的火力不足以将敌军全部消灭在倒水河中,而抵消国民党火力优势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双方的战线犬牙交错,这样,国民党的炮兵和飞机就不敢随意轰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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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倒水河

然而被部队的进展冲昏头脑的黄杰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依然命令手下不断地渡过倒水河,投入到河东岸的血肉磨坊中,眼看部队向东越推越远,黄杰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

惨烈的肉搏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眼看部队几次冲上了半山腰,又几次被反推回来,按捺不住的黄杰终于将预备队第6旅也拉了上来,试图孤注一掷冲破红军的防线。

但是,比起被迫学会用大刀和刺刀打仗的红军战士,国民党中央军似乎离开了炮火支援就不会打仗了,刺刀见红的白刃战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红军的人数似乎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不管拼掉多少都有人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

顶在最前面的红军第10师、第73师不负所望,当真没让第2师的人马越过他们的防线一步,就在倒水河东岸的大小雾嘴山一线打得天翻地覆的同时,红军另外3个师已经向第2师的侧面反包抄。

到下午2点左右,徐向前见黄杰的攻势已经顿挫,便命令5个师同时发起反击。一瞬间,红军转守为攻,过河的第2师第5旅大部顷刻被歼灭,剩下的部队也被重新撵回河西岸。

但由于黄杰的麾下训练有素,虽败不乱,虽然进攻被挫败,但阵地战依然打得四平八稳,其战斗意志出乎了徐向前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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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时的国民党军队

打到日落时分,被堵在倒水河西岸一块独立山地里的第4旅主力也大部被歼灭,第2师的阵地被王宏坤率领的红10师率先突破,随后陈赓的红12师从左边杀来,曾中生的独立第1师从右边杀来,令黄杰再也难以支撑,为了避免被红军围歼的命运只能下令全线撤退。

双方的追击战持续到这天深夜,黄杰退到灯笼山之后顽固地组织部队试图继续死守,但红军乘势尾追势不可挡,一彪人马甚至直接冲进了第2师师部,连黄杰的电话机都被红军缴了下来。

眼看第2师败局已定,后续赶到的第80师阵地亦全线动摇,如果再向前突进,接近陈继承的纵队司令部,敌人这个纵队可能完全被红军打垮。

然而此时红军的主力部队也都已经投入战斗,徐向前手上没有有力的预备队,因此在黄杰率领残部依托山地坚守的情况下红军冲杀数次都没能冲过去。

黎明时分,徐向前得到了卫立煌纵队已经赶来的消息,担心红军继续相持下去吃亏,遂命令部队停止进攻,撤回河东。

七里坪大战的惨烈程度堪称鄂豫皖根据地创立以来所未有,黄杰第2师6个团长阵亡5个重伤一个(《徐向前回忆录》称6个团长全被打死),双方都打得精疲力尽,红军虽然在战术上获得大胜,但在战略上却没有实现打垮一路敌军的目标,而且部队也遭到巨大损失,因此开始陷入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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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的黄杰

而黄杰亦堪称悍勇,他并没有因为七里坪的惨败而萎靡不振,依然率部对红四方面军死缠烂打,直至红军被迫退出鄂豫皖根据地。

在后续的岁月里,黄杰似乎被命运之神所眷顾,先后参加了抗战、解放战争,一路“转进”到越南,随后去台湾,官至“陆军总司令”、“台湾省政府主席”、“国防部长”,并晋升陆军一级上将。

1996年10月,黄杰在台北去世,论军职,徐向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黄杰是一级上将;论政职,两人都担任过自己一方的“国防部长”,徐向前担任过总参谋长,黄杰担任过“陆军总司令”;论寿数,徐向前享寿89岁,黄杰活了93岁,二人几乎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