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大寒，滴水成团。”踏入1929年后，淫雨霏霏的天气，突然变得阴风怒号，风裹着雨，雨挟着雪籽，打得屋瓦沙沙作响。
一、柏露河畔的联席会议：毛主席传达中共“六大”文件，并讨论如何打破湘翰敌军第三次“会剿”的策略
1月4日，毛主席以井冈山前委书记的身份，在柏露村召开了前委、特委、各县县委、团特委和红四、五军委联席会议。
会议地点选在柏露河畔的横店。这是一家兼开旅馆的杂货铺，如今，成了一个重要会议的场所。毛主席、朱德、陈毅、彭德怀、滕代远、谭震林、陈正人、何长工、何挺颖、宛希先、袁支才、王佐、李灿等60余人到了会。大家说说笑笑，似乎忘却了冬日的寒冷和大敌压境的紧张气氛。
会议第一天，由毛主席传达中共“六大”文件。这是刚刚收到的，从莫斯科传到边界，辗转千里，晚了半年。文件的决议、通告很多，因为是中央的，大家都觉得很重要，听得很认真。毛主席缓缓地念，大家听后才知道，党中央的总书记已改为向忠发了，党内的“左”倾盲动主义受到了批判。难怪湖南省委瞎喳糊，弄得边界三月、八月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一时，人们的认识水平深化不少，心里喜滋滋的。
毛主席依然表情严肃地念着，还来不及对文件的论述作出什么评论和判断。
突然，毛主席被《苏维埃政权组织问题决议案中关于如何对待“土匪武装”》的政策文字吸引住了。他放慢了速度，匆匆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悲哀与不满。
“天气太冷，脚都冻僵了，大家休息一会吧！”
继续开会的时候，会议已进入另一个重要议程：讨论如何打破湘翰敌军第三次“会剿”的策略。
朱德首先发言。他说：“敌人这次‘会剿’，下了大决心啊！调动了十八个团，相当于我们五、六倍的兵力。这个仗怎么打好？大家出出主意吧！”
“敌人正在萍乡成立了总部，何键出任代总指挥。”毛主席补充道：“目前，已向我根据地外线运动了。我们既不能掉以轻心，又不要被敌人吓倒了。要想想，怎样迎敌为妥？采用什么策略为好？”
毛主席的话，在与会者的心河里荡起了一片涟漪。一时，气氛热烈、群情激愤。
“打吧！十八团有什么好可伯的，这回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大不了学朱聋子打圈啰！”王佐气呼呼地说。
“是呀，有井冈山、九陇山天然屏障，敌人难以攻破！”陈毅安等嚷道。
袁文才、龙超德、朱亦岳、陈伯钧等也主张凭险死守。
“死守不行，弄得不好会把老本拚光的。”林彪老成地说。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呗！”
“对！我们可以到赣南去么！”
“我们五军可以杀回湘鄂赣去！”
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夜幕快降临了。
“大家再想想、议议，明天再讨论吧！”毛主席宣布散会。
散会后，毛主席住在长富桥。第二天清早旁边油槽房榨油的人说，毛委员住房的灯亮了一夜。
二、为时4天柏露河畔的联席会议：“围魏救赵”的策略，一个关系红军和根据地存亡和命运的抉择
5日继续讨论。屋外，依然是寒风呼啸，雨雪霏霏；屋内，也依然是人声鼎沸，慷慨激昂。
毛主席仍然默默地听着大伙的发言。越是关键时刻，他说得越少。看来，他在考虑同志们的两种倾向性意见：一种意见主张凭险死守，一种意见主张出外游击。这两种意见相持不下，各有各的道理。
是凭险死守，还是出外游击？毛主席在权衡着，掂量着。
一双双灼热、期待的眼睛望着他。毛主席点燃了一支“喇叭筒”，慢条斯理地说道：“同志们都发表了很好的意见。这些意见归纳起来两种：凭险死守，或者外出游击。”他把眼光环顾一圈，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我不主张死守。敌人数倍于我，且装备精良，表现了很大的决心。现在寒冬已到，我军物资菲薄，不宜战事久拖。我们拖不起、拚不起呀！”
主张凭险死守的同志，闻言泄气了。
“但是，我也不同意丢掉井冈山不管。”毛主席忽尔话锋一转，有点激动地说：“我们在此间经营一年多了，建立了以宁冈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这块根据地千万丢不得，外出游击也不能丢啊！”
主张外出游击的同志，听后也泄气了。
毛主席到底主张什么？大家有点迷惑不解。
这时，毛主席胸有成竹地继续说道：“我主张采取积极的策略。敌人从这边打过来，我们就从那边打出去，迂回敌后，在外线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打破敌人的‘会剿’。这种打法，叫做‘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不少同志仍然不甚明白。
“对！围魏救赵。”毛主席充满坚定和自信地将手一挥，具体解释说：“我们既不能凭险死守，也不能丢掉井冈山。在目前的时局之下，可建立一个积极的政策，以一部红军会同当地武装守山，红军大部出击外线，转攻敌人之后，迫敌穷于应付，改变‘会剿’部署，以解井冈之危。”
“那么，大部红军向何处出击呢？”有人问道。
“湘鄂技不能去。那里距大城市太近，四周有武汉、长沙、南昌，敌人驻有重兵。”宛希先开门见山。
“是呀，那里东有赣江和南浔铁路，西有湘江和粤汉铁路，南有株萍铁路，北有长江天险。敌人运兵快，不是我们去的地方！”何长工振振有词。
这时，李灿显得很不高兴，赌气说道：“那湘南、赣南也不能去！”
“湘南是不能去！"何长工接口补充说：“何键、吴尚我们都曾领教过。湘军兵力太强了！”
“湘南刚刚被破坏，群众基础也不行。”何中豪连连摇头：“29团已有教训在先。”
如此一说，曾力持去接南担心影响部队之间的情绪，都沉默着，不好说什么。
毛主席见状，理解这些同志的心情，便沉稳地说道：“我看，去赣南还是比较适宜的。第一，赣南地域广大，山区居多，距大城市较远，敌人鞭长莫及；第二，赣南物资比较丰富，便于红军解决经济问题，目前此问题甚为严重；第三，赣敌兵力较弱，比湘敌好打，第四，从技南打出去，又与赣东北红军、东固红二、四团取得联络，互相配合，成犄角之势。……”
立时，大多数与会者都纷纷赞同毛主席的主张，认为毛主席的分析在理、透彻、实在，就连主张去湘鄂赣的同志也改变了意见。
“围魏救赵”的策略通过了。但在讨论四军、五军谁守山谁出外的问题上，又产生了躁动和分歧。
“五军不能守山！我们刚来乍到，人生地疏，情况不大明了。当然是四军守牢为好！”五军纵队长李灿抢了上风。
“是呀！我们已经完成了同四军联络的任务，应该北返扩大湘鄂赣边区。还是四军弟兄守山吧！你们有经验么！”八大队大队长郭炳生紧紧跟上，情绪上有点那个。
“对！四军守山，五军下山！”十大队长彭包才等亦纷纷表态。
沉默。会议气氛有点僵。
开会前，毛主席、朱德曾就这个问题，征求过彭德怀、滕代远的意见。彭、滕是了解前委和毛主席的预定意图的：要五军留守井冈山，另派袁、王部队32团协助守山；四军主力打出去，解决经济问题，吸引和牵制敌人。……没想到，一接触到实质性问题，五军众将领如此意态。这……
“德怀兄，你看呢？”毛主席含有深意地转向彭德怀这位性情刚毅的五军主帅。
彭德怀会意。他望了望李灿等人，开腔道：“五军弟兄在万载时，盼望着早日上井冈山。现在上山了，才几天？你们又嚷嚷要下山！这是干什么么！”停了停，彭德怀控制住情绪，声调趋于缓和：“什么事都得以大局为重，通盘考虑吐！我同意五军留守井冈山，执行前委给予的任务！”
“我也同意彭军长的意见。革命不能分你我，四军出击赣南的任务也是很重的！”滕代远表态说。
李灿等见军长、党代表都说了话，定了向，就没再吭声了。
毛主席、朱德、陈毅等会意地带头拍起了巴掌，对五军领导人在关键时刻深明大义表示赞赏与肯定。
真是一条硬汉！毛主席心想道，不禁打心眼里对彭德怀敬爱三分。
为时4天的柏露会议，终于形成了最后的决策：红四军主力出击赣南，迂回敌后，吸引和打击敌人；红五军和袁王部队留守井冈山。
一个关系红军和根据地存亡和命运的抉择，带来的，却是变幻莫测的胜与败、喜与悲。……
- 柏露会议刚结束，毛主席又开了个小会：再次拿出中共“六大”文件，念完，顿时一片沉默
毛主席很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反“会剿”的大政方针总算确定并开始执行了！
但有一件事，还在困扰着他。就是关于“六大”决议中提到的对于“土匪武装”的政策问题。
柏露会议刚结束，毛主席又“在小范围里开了个会”，专门讨论此事。朱德、陈毅、彭德怀、滕代远、谭震林、陈正人、宛希先、龙超清、刘真、王怀等参加了会议。他们都是党内的一些头头，前委、特委们，县委负责人。
“有一件事很重要，还得在小范围里议一下，请诸位考虑。”毛主席神色严峻地说。
“那天传达六大决议时，有个地方我没有念，把文件收起来了，不知大家注意了没有？”
“哦？”众人似乎没有印象。
“这段文字很重要，关系重大。现在我给大家念念。”毛主席的话很有力度，边说边翻到《苏维埃政权问题决议案》第十节“与土匪的关系”一段，
“对土匪或类似的团体联盟，仅在革命暴动之前宜加以利用。暴动成功后，应解除其武装，并严厉镇压他们。这是保持地方秩序和避免反革命死灰复燃。对他们的首领应当作反革命看待，即使他们帮助武装起义亦应如此。应当杀戮其领袖，争取其群众。让那些首领深入到工农红军和苏维埃政府当中，是非常危险的。必须毫不手软地驱逐出去，即使最可靠的人物，亦只能置放在次要部位。绝不能位置于工农红军和苏维埃政权之内。”
毛主席浓重的湖南话在横店的小饭厅里消失后，顿时一片沉默。
气氛紧张极了！谁都明白：这涉及到袁文才、王佐。难怪毛委员那天突然不念了，当时老袁、王佐在场。
人人的心紧揪着！
谁也不敢先说话！
如果当着袁、王的面，直笼统的草率从事，原文照念，那个局面、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此，大家都深深佩服毛主席高人一筹的领导艺术。毛主席真精明啊！
“大家说说看，这事怎么办？中央的政策，实际的情况，都要充分考虑。”还是毛主席打破沉默，导引发言。
“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按中央的规定办呗！”永新县委副书记王怀说道。
人们惊讶地望着他。
“我也同意王怀的意见。中央的政策要充分考虑，‘杀戮其领袖，争取其群众’，这种对土匪武装的政策是正确的，把土匪头子与土匪群众区别开了嘛！”宁冈县委书记龙超清发表了意见。
人们又以惊诧的眼光，望着这位长期和袁文才一起战斗过的县委书记。
又是一阵沉默。……
彭德怀似乎在含首点头，但没有说话。
四、小会上一致决定：“没有理由杀袁、王嘛！”
毛主席一边默默地抽着烟，一边紧张地思考着：王怀尚年轻气盛，轻率出言。你老龙怎么也附和起来了？有些事大家不是不知道么，一年多来，龙超清同袁文才总是碰碰撞撞的，历史上的恩思怨怨，“土籍的党，客籍的枪”的冲突，老袁下了龙超清枪的风波，俩人对陈白英(砻市一漂亮女子)的暖昧关心、争风吃醋。……
这些东西不能带进党内，意气用事，甚至借刀杀人嘛！想到此，毛主席觉得该说话了。
他轻轻地咳了一下，丢掉烟头、亮声说道：
中央的决议精神，当然是对的，但要根据具体情况执行。井冈山上有土匪武装吗？过去有，现在没有了。袁文才、王佐的情况，大家都是清楚的。当然，德怀同志刚上山，还不太了解。袁、王过去是绿林出身，山大王，吊过‘羊’，但后来成了农民自卫军，专与土豪劣绅作对。现在是我们红四军32团的正、副团长嘛！……
再说，袁文才本来就是党员，大革命时就入了党，怎么能杀呢？不能杀。
王佐这个人，虽然原来不是党员，但过去与土豪劣绅斗，现在又经过改造，入了党，性质起了变化。王佐也不能杀，没有理由杀他。
毛主席一口气，侃侃而谈，慷慨激昂，说得与会者绝大多数都纷纷点头称是，深为感动。
“是呀！我们共产党人不能过河拆桥。这个问题要慎重！润之兄的意见是对的，袁、王不能和一般的土匪同等看待。仲弘兄，你说呢？”朱德说道。
“我？我是不同意杀的，杀了不得人心！”陈毅快人快语。
“我也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袁、王是不能杀呀！”
“杀了，袁王部队会有人反水的！”
陈正人、谭震林、刘真等都纷纷表态。
在座的唯有宛希先一声未吭。
宛希先素来与袁文才交谊甚深。怎么不表态？毛主席与众人都有些诧异。
“希先同志，该你表态了。”毛主席提醒道。
宛希先重重地嘘了口气，平缓而深沉地说道：“我当然不同意杀。杀了袁、王，我们的良心等于狗吃了。将来，边界百姓谁还信我们，跟我们？”
这时，他把眼睛怔怔地望着毛主席：“不过，我倒是在想，四军出击赣南时，还是把袁文才带走才好。谁能担保文件精神不泄露出去？再说，袁、王俩人分开有好处，弄在一起，有些事情是难办一些。”
宛希先独树一帜，见地精辟，赤胆忠心。毛主席乃至所有的人，都暗暗佩服宛的高人一筹。
“宛兄高见！可是，随四军下山，安个什么位呢？”陈毅提问。
只见朱德眨了眨眼，对毛主席说道：“是不是能让袁文才做四军副参谋长，列朱云卿之后？”
“好，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就这么定！”毛主席一口赞成。
“同意！”“赞成！”……
“可老袁会随四军下山吗？”又有人提问。
“我想会的。老袁这个人我了解，工作我来做。”毛主席说道。
“对！老袁就服你一人，‘中央才’么！”有人说道。
又有人提出，宁冈县委宣传部长刘辉霄也应调离，随军下山。
会议同意了。决定任命他为前委秘书长。
袁、王的问题，党内基本上统一了认识。由于毛主席等人实事求是，灵活处置，暂时避免了一桩血案。
毛主席带着轻松的心情，走出了横店。
风更紧了，又是雨又是雪的。
是，灵活处置，暂时避免了一桩血案。
毛主席带着轻松的心情，走出了横店。
风更紧了，又是雨又是雪的。
实事求是，灵活处置，暂时避免了一桩血案。
毛主席带着轻松的心情，走出了横店。
风更紧了，又是雨又是雪的。
是，灵活处置，暂时避免了一桩血案。
毛主席带着轻松的心情，走出了横店。
风更紧了，又是雨又是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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