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江湖的宋江可以呼风唤雨;入世后却落得个凄惨的结局。从外表上看,他仿佛是个悲情人物,然而他的悲怆却不值得同情,因其徘徊于两种不同系统的价值观之中,自古以来江湖和庙堂便是两界,圈不同,如何兼容?
所谓江湖,著名武侠小说家梁羽生有个经典的界定,那就是众生纷扰的俗世式。换言之,江湖文化属于俗世文化范畴,俗世即大千世界,这也为江湖文化多样性的形成奠定基础。人都可以说是人之所在也是江湖。
庙堂则不同,几千年来庙堂文化始终以儒家思想为主,秉持始终如一的仁义礼智信,就算各朝各代所倡导的内容有差异,也都是原有基础的演变,并非另起炉灶。
江湖文化多样性和庙堂文化单一性导致了二者内容和途径的错位。尽管两者之间也不乏融合之处,比如说大义、忠君等方面,但并不能因此将二者混为一谈。
因此,宋江虽贵江湖领袖但官场上混得不好,最大失误是要以江湖文化制服传统庙堂文化、圈子文化不同,如何兼容?
梁山好汉确实有长处,如军事方面有长处,但是一招安、转庙堂中人之后,其长处便成为短处。
那么宋江胜利的结果是什么?就是自己愿意加入别人阵营,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中,规则还得按照别人的来犯,叫自己做什么,自己必须做什么。
既然这样,单单宋江一个人,难道只有入贼为寇被招安的路可走么?有的,还有很多个。又以梁山为例,经过朝廷“消费”,是否有生存之道?还有就是,虽然可以保住自己的生命,但是也许宋江并不想。
宋江具有浓厚的忠君思想和儒家文化的深刻影响,他所从事的事业算体制内。但其中之一就是他不满足于现状,不满足于社会怎么阴暗,而在于他空有一腔报国热情而没有用武之地。这就是说他不满意的只是职务上的高低贵贱之分,直言不讳地讲,是要做官,还是要大官。
事实上,要想破解这道难题并不困难,关键是如何出牌的。若是走上正规途径的话,按宋朝官史制度来说,官和吏从制度上来说也算是两大体系,宋江要从吏治中提升官职,也实在没意思。
官由国家选任,即经过考试后正式入学,然后分派工作。且吏为官所招,所以说宋代官与吏之间边界清晰,一生为吏一生为吏。
然而任何事物都有例外,在古代做官并不是科举的唯一途径,宋代除了科举与恩荫之外,还包括学校选官,军功补官以及流外(吏员)的入仕。
如高俅做官即典型。高俅在发迹前,实际命运相当坎坷,是个无业游民,因某种原因遭人暴打不说,又遭逐出故里,不得不投靠别人。
那么高俅由父琅破落户的子弟变成殿帅府太尉又是怎样做出来的?不可否认,一脚好球就是他的敲门砖。但是前提还是要找到合适的大门。
仁、义、礼、智、信、行、忠、良这套东西根本不适合自己的口味。而论吹弹歌舞、刺枪使棒、相扑玩耍、诗书词赋他都不在话下。由此可见其也无法通过正规途径进入仕途,因此其仕途之路全靠人脉。
在被逐出东京之后,便投奔淮西临淮州,大赦天下,高俅大闹回到东京,柳大郎再次向东京都统将士举荐。
董将士怀疑他被落户了,便把他介绍到学士府小苏学士那里。苏学士亦不愿挽留,遂再为寻下一家,是驸马王晋卿的府第,小王都太尉对这号人物情有独钟。
王都太尉来头并不简单,是哲宗皇帝姐夫、神宗皇帝驸马、高俅为其亲随,那个露脸机会可就更大。
果然,一场宴席给高俅和端王之间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所以才会有随后高俅当着端王的面施展球技,用一技之长制服端王而坚持留其左右。
这位端王便是后来的宋徽宗赵佶,端王称帝后,向高俅讲述了入仕之路:
“朕想把你们抬起来,可是有边功才能升。先教枢密院随汝入姓名,只作随驾迁转者。”后不半年间,直举高俅至殿帅府太尉职事。
宋徽宗让高俅前去立边功,以军功名正言顺地进入仕途。果不其然,经皇上亲自出马,不出半年时间,便坐上了太尉交椅。
这说明高俅是官运气成分是存在的,但是主要是享受人脉关系带来的分红,甚至拥有个人技能都会排在人脉关系后面。
从高俅发迹史上看,宋江是完全有条件跟他学的。比起高俅来,宋江起点还是高于他的,自己常年奋斗于体制边缘,“吏道纯熟”,交际上并无太大阻碍。
只要他肯潜心官道、主动接近官场,别说走上像高俅那样的晋升道路,起码能靠结交权贵这条道路来圆自己做官梦。
此外,宋江身为小吏也可借助宋代年老补官法来完成从吏治到官治的美梦。
年老补官法是宋代吏人授官之制,通称为出官法或流外出官法。吏人在任只要到了法定年限即有补授官职的机会,即使是在正式的公务系统中也能免试。枢密院及三司吏人可补借武官三班以上者;内廷诸司主官三司大将可补用三班借职之类。
此类转官之道给长年做小吏者以入编之机。但这一条路,宋江却八成看不上。由于经年劳补官法进入仕途,官品有限,向上升迁的可能性不大。
但话说回来,宋江也是绕道而行,到头来实际上是走上了和高俅相同的路。梁山接受招安时,受朝廷委派执行各种任务,击破大辽、平定田虎、消灭王庆、征讨方腊等,取得军功后才加封武德大夫,楚州安抚使,兼任兵马都总管。
那么他和高俅的根本区别在哪里?根本不存在,倒是因为自己的理想,埋葬了许多好汉的生命。但还有一法可以保梁山平安,即吸取曾国藩之长。
宋江生活的历史环境类似于一位历史上的人物,此人便是清末曾国藩。一个是身处北宋末年的官场腐败、贼寇横行、外有劲敌大辽的时代;另一则是身处清末、政治腐败、太平家军横行、外敌如云的。
曾国藩兴起于清末,以湘军一鸣惊人,封了太平将军并加封太子太傅为一等毅勇候,是清朝建国后首位被封候国的文臣,进入“晚清四名臣之一”之列,死后追赠太傅,谥号“文正”,祀京师昭忠、贤良祠,各省建立专祠。
那么在曾国藩打平,打平了太天国之后,又是怎样实现全身而退?为打消朝廷对于湘军的畏难情绪,他建议清廷裁军等于是亲手打造的湘军就地解散,并让立下赫赫战功的胞弟曾国荃亦返乡保命。
通过采取一系列措施,曾国藩解除了朝廷对于他和湘军的怀疑,解除了宫廷内外对于他的八卦,成了孤家寡人,还保住了职位。
说回到宋江身上,实际上招安梁山之后,自己还能走曾国藩之路,就地取材解散梁山团队,独闯朝堂立功,你们孤家寡人去吧,官家还好意思把你们灭掉?
再者,受封之后,你也选择马上隐退,不受俸禄,在朝堂之上展示一下你的气概,消除朝廷对你的种种忧虑,这不也是一条保全的路子吗?
但他不同意,就原文而言,凡是去接受封侯的人,其想法和卢俊义相同,即“图个封妻荫子”。
宋江不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去狗烹”的道理吗?我想他也明白,可俗话又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了,宋江和众好汉囿于功名,摆脱不了传统思想给自己设置的束缚。
纵观好汉的一生,凡是选择最终留下宋江的,都是名副其实的江湖中人,比如鲁智深,武松,燕青,李俊等等,都不会贪恋功名,知道在合适的时候舍得,给自己争取生存机会。
总结一下,宋江要做大官,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才能做到的,就算是入寇被招安了,还有保全的办法,只是,自己不舍得舍名取利。坦率地说,金圣叹并没有墟评他,“宋江就是纯以术数笼络百姓的”即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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