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不烂打不垮的英雄营：遭越军炮火覆盖后仍血战老山收复10个高地|全营|工事|指挥所|步兵战术|炮火|老山|英雄营|越军

有这样一支英雄部队，在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期间战功卓著，被中央军委授予“英雄营”光荣称号；1984年参加老山战役执行敌后穿插作战时，遭遇越军炮火屡次覆盖，伤亡惨重。但全营官兵在密集的炮火中，前赴后继，一路血战，歼敌众多，收复老山10个高地。他们就是昆明军区陆军第14军40师118团1营。

一、英雄的部队

抗战时期的薄一波

1营所在的118团，前身是抗战时期的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创始人是老一辈革命家薄一波。部队经历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血色洗礼，成为刘邓大军的主力部队之一，先后转战华北、逐鹿中原、两广追歼、解放云南、剿匪平叛和中缅勘界警卫作战，作战千余次，在争取民族解放和建立新中国，保卫新中国的征途上，英勇顽强，敢打善拼，涌现出一大批英雄群体和战斗英雄模范人物。这是一支共和国不可或缺的英雄部队。

上个世纪的1979年2月17日，118团1营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担任主力部队，从老街东面的小曹据点群强攻进去实施穿插分割，而后从侧后方反过来围攻老街，确保其他主力部队能一举歼灭老街之敌。战斗之前，求战心切的官兵们就放出豪言：“不上功臣榜，誓死不回还。”

1979年2月17号凌晨，1营官兵悄悄渡过南溪河，开始攻打小曹据点的守备之敌。尖刀连连长亲自率队发起了5次攻击；营教导员带人划橡皮舟，冒着敌人的炮火强渡南溪河，把弹药送到背水血战的尖刀连官兵手中；一位排长受重伤后，仍指挥战士继续作战，直至壮烈牺牲。官兵们前仆后继，不畏牺牲，越战越勇。为减少部队伤亡，营长亲自带着尖刀班抵近摧毁越军火力点。全营官兵历经两天血战后，依然斗志昂扬，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喊，延续了决死队的英雄气魄和胆量。最后，他们从据点外围一直打到了老街市区，胜利完成了攻克老街的作战任务，成为西线战场第一个打进越南省会城市的部队。

此次战斗，1营攻克了老街外围的12个高地，消灭了295个越军，还有至少200名越军龟缩在一个大型“三防”工事里拒不投降，被1营官兵用炸药炸、火焰喷射器烧，将其破坏殆尽，彻底坍塌，工事内的越军无一漏网。此外，还缴获10门大型火炮，15具火箭筒，167支各类枪支，1800多发炮弹，28万多发枪弹，以及大量汽车、粮食、电台等装备物质。战后，1营荣立一等功。1979年9月，1营被中央军委授予“英雄营”光荣称号。

5年后的1984年4月，“英雄营”的新一代官兵受命参加了收复老山的战役。老山，越方称1509高地，地处我国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麻栗坡县与越南河江省交界的边界线上。这是一座在方圆几十公里范围内海拔最高的山脉。地势西高东低，北陡南缓，主峰海拔1422.2米，区域内雾大潮湿、丛林茂密，山陡谷深，地形极其复杂，接近主峰地段的坡度为60—70度，主峰正北面是60米高的悬崖峭壁。以主峰为中心，向东北、西北、正南延伸出3条大山梁，呈鼎足之势，易守难攻，可俯瞰两国边境纵深20多公里，可把控我国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通往越南的唯一交通干道，在军事上具有很高的价值。

老山新照

1979年我军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之后，越军第313师122团抢占了老山主峰及附近有利地形，建立了4个军事据点群。防御之敌为该团第1营和第2营。这两个营配备的火力极其强大：有105重炮群、82和60迫击炮、高射机枪、轻重机枪、狙击步枪，几乎是应有尽有。越军在老山数年的时间里，修建了以坑道、短洞、钢筋混凝土工事为骨干，结合土木质野战工事的防御体系，还在阵地前沿设置了诸多地雷、壕沟、竹签阵、铁丝网等障碍。

我中央军委决定收复老山后的1984年1月，昆明军区第14军40师受领在老山地区作战的任务。全师上下开始了详尽隐秘的战前侦察，反复研究作战计划，最后决定由118团进攻老山地区。为了掩护大部队进驻老山地区，扫清收复老山的越军防御体系，我军派出了炮兵第4师和40师炮兵团，组成18个炮兵营、400多门大口径火炮的强大打击集群，对老山越军据点群和防御阵地进行了长达26天的炮火准备。其火力密度大大超过当年美军在上甘岭地区对我军的投入。事后查明，我军26天的炮火准备，摧毁了越军大量工事、指挥所、弹药库、屯兵洞、重武器，还有成建制的炮兵部队被我军歼灭。

1984年2月初，1营官兵知道上级把攻打老山的任务交给118团以后，顿时一片沸腾。大家都认为主攻的任务非1营莫属。官兵们热火朝天地在驻地练技术，练长跑，举行负重越野比赛。大家都认为能担任主攻老山的任务，这是光荣之上加光荣，终生难逢。新兵们一到部队，没有一个人认怂，他们立刻感到重任在肩，光荣在身。2月中旬，到达待机地后，部队就投入紧张的临战训练。排以上干部多次前出侦察地形，研究战术。战士白天综合训练，晚上负重训练，专找爬不上的陡坡爬，钻不过的密林钻，最大负重140斤，最轻的也是70多斤。记不清越过了多少山，有多少人在路上昏过去。回到营地，在路口等着的老乡们看了官兵们就哭。部队每次训练回来，一个连队就是一串泥球。干部更累，每个人的眼睛都布满血丝，白天也有时走着走着就睡着了，掉到壕沟里，碰到树干上才会苏醒过来。

那个时期的部队伙食标准低、营养跟不上也是一个实际问题。当地集中了很多参战部队，附近老百姓又不多，部队只能开车跑出很远去买菜。费了好大劲儿把蔬菜拉回来，一卸车就发现有一半儿已经坏了，本来不高的伙食标准只能有一半儿吃到肚子里。官兵们每个人才两套军装，训练强度太大，很快就磨烂了。鞋子更费，一个星期就穿底儿。

当时，战士每月津贴才8元钱，有烟瘾的战士在战前抽烟都厉害。有的战士说：“其它都好克服，没烟抽受不了。”还有人说：“让我在死前把烟抽够吧。”好多战士卖手表买烟抽。1营2连指导员高少林权衡再三，一咬牙叫事务长把连里结余的几千元钱拿出来，给抽烟的战士每个人发几盒烟。衣服没时间洗，的确良布成了硬壳壳，又臭又易碎裂，补衣服只能补“关键”部位。没有布，只好扯帽子里的衬布。

上级终于决定要真的打越军了。官兵们没二话，不论是老兵，还是新兵，都一丝不苟地清理了自己的包袱，把多余的东西捆扎成方方正正的小邮包，写上家庭地址。每个包里都有一封遗书。其实，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国人的生活水平还不是很高，几乎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儿。在强烈求战情绪的后面，压着许多“包袱”：有结婚3天被电报催回来的，有身上揣着父母亲病危电报的，更多的是家庭困难的，还有的是未婚妻“吹灯”的等等...... 尽管如此，在誓师大会上，男子汉的世界里，铜墙铁壁般的脊梁，山呼海啸般的誓言，彰显了中华热血男儿对祖国和亲人最真切、最崇高的爱。

二、艰难的穿插

1营承担的战斗任务非同寻常。战前，军首长特地来到1营落实战斗方案。最后确定的具体内容是：给1营配属侦察工兵和军工连后，1营及其配属部队组成穿插分队，主要承担穿插作战任务。即利用夜暗，隐蔽在马嘿东南侧，占领进攻出发位置。在80号和59号高地之间越境，秘密向76号、1072高地穿插，首先攻占77号、76号、1072高地，歼灭该敌。而后一部兵力在1072高地形成对968高地方向阻敌增援；营主力继续向50号高地和老山主峰发展进攻，配合团主力全歼老山地区之敌。攻占老山后，迅速在48号、76号、1072、44号高地组织防御，抗敌反扑，固守阵地。

4月27日19时30分，1营穿插分队沿马嘿东南侧向80号高地隐蔽接敌，于23时进至80号高地。经简单休整后，4月28日凌晨0时30分，开始从80、59号高地之间越境，按照侦察工兵组、1连、3连、营指、枪1连3排、战勤保障组、营预备队2连、120团军工连的序列成一路队形，在侦察兵的引导下，沿79号、1214、78号高地进至51号高地。侦察兵秘密击毙3个越军岗哨后，1连向76号高地和1072高地，3连向77号高地和48号高地实施秘密穿插。

当时，我军的科技装备还很少，1营只能利用指北针自己摸索着进行夜间穿插。行进中，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营长刘年光掏出地图看看走了多少路？一看，他的头就大了。原来，指北针失灵了，随队指挥的副团长向坤山的指北针也失灵了。面对浩瀚无垠的原始森林，英雄们被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错。

从地图上看，全程直线距离1.5公里，含山谷系数，实际距离则近7公里。可实际上的距离，多出10倍不止。一面面坡都在60度角以上，当晚还下了雨，土质被泡得稀软，一蹬一滑；好不容易上去后又是密密麻麻的竹子、藤条、刺芭丛；下崖时候，崖下是万丈深渊，只能抓住藤条一步步往下蹭；在泥山上，边走边挖坑，脚上都带铁码子，码齿抠住坑再往前挪步；在林子里，尖兵先用刀割竹子，再挤过去，等500多人的穿插分队都过去时，这条挤出来的路就成了两米宽的泥浆沟；山沟里是尖角石、竹签阵，前面的人两手全是血，后面的人不知有多少胶鞋底被扎穿，有的战士鞋子被泥浆拨掉，只好光着脚继续前行。

为了黑夜行军不掉队，营指想了一个办法，在每个人钢盔后点上一点或几点磷光粉，再在每一个人背包上拉一根细绳，由后面的人牵着。进入森林后，林中朽木都在发光，还有莹火虫一飘一飘地飞翔，这些与钢盔上的磷光粉相混杂，加上战前训练紧张，好多人的视力下降，不仅没跟上前面的人，相反被朽木和萤火虫引错了方向。途中有的战士甚至昏倒，有的战士抓不住藤条而滚落到崖下。一个人脱节，后面的一大截队伍就不知去向，不能前进又不能后退，不能喊叫，更不能鸣枪。据战后部队日记记载，全营在穿插过程中没有遭遇地雷，但摔伤的共有27个人，因此牺牲的1个人。

1营超高强度的战前训练，确实给实战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路途上的艰难和极度的疲倦远远超出营连主官们的想象，一停脚步就有人倒下，倒下就鼾声如雷。无奈之下，沿途扔掉了不少圆锹、十字镐、防毒面具、饭包水壶等器材。吃罐头，喝生水，拉肚子的很多。战士们后来说，那天晚上是淌着汗水，踩着泥水，拉着稀水走过来的。

副营长顿景田随队指挥1连走在1营穿插分队的最前方。1连的穿插开始是成功的，敌人一直没发现我军的动作。拂晓时分，顿景田发现官兵们的衣衫都在这一夜间被荆棘刺条撕得粉碎，有的人甚至赤身裸体了。让他着急上火的是1连2排4班没有跟上来，全营其余的部队都掉在后面了。他心急火燎地一看手表，很快就要到我军炮火准备时间了，不可能再返回原路寻找大部队了。同样，顿景田的指北针也失灵了，在1连即将成功穿插到位的最后时刻，还是偏离了方向。队伍竟然穿插到与1072高地隔一条深沟的山梁上去了，再返回去重新穿插已经来不及了。顿景田决定抄近路，直接往沟里去，再往上爬。崖上长满了密集的细竹，就像一堵又一堵高墙一样矗立在官兵们的眼前，人员无法穿行。时间紧迫，容不得再想更好的办法了，大家不顾安危，干脆就骑竹而下了。

三、血色的洗礼

此刻是公元1984年4月28日6点10分。越军的炮弹突然在我1营穿插分队上空猛烈炸开。千年老树被炮弹拦腰斩断，红色的腐土和树干伴随着弹片四处纷飞，枯枝茅草在急促地燃烧。虽然在战前进行过防炮科目的训练，但来到真实的战场上，1营战士们突然遭到这么猛烈的炮击，一时间惊慌失措。炮弹炸裂后，有的扑倒在地，有的削去半个身子，有的人被拦腰斩断，有的头只剩了半边……此情此景，极其惨烈。

1营穿插分队的腰部和尾翼恰好处在越军炮火的射击范围内，在炮火覆盖中伤亡最大。战后，我军从缴获的军用地图上才发现，这条穿插路线已被鬼精的越军猜中，并且计算好了火炮的射击诸元。越军使用的全是105榴霰弹，炮弹在落向地面时，能产生空中爆爆炸，弹雨覆盖面积最大，杀伤力达到最大化，直径100米范围内的人员都难以躲避。2连人马已经死死地被笼罩在火网之中难以脱身。密集的炮弹一发又一发地触树空爆，弹片着地后又把树枝、泥土、人员掀翻起来抛向空中，然后像雨点般倾洒下来，2连长和指导员以及30多名战士顷刻之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1营穿插分队被敌人的炮火笼罩着。随队指挥的副团长向坤山的心在滴血。刚刚还在一起的战友，转眼之间就天各一方。他们连敌人的影子还没有见到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死得那么惨，那么叫人心痛呀！

在这个天翻地覆的山谷里，你不跑那就只有等死。但1营没有一个人后退，没有一个人跑出狭谷临阵脱逃。恰恰相反，这里却呈现了一个战争史上的奇观：1营2连指导员高少林双腿被炸断，连长也身负重伤。在震天动地而又密集的爆炸中。全连官兵只有拼杀的愿望，生死已置之于度外了。战士们围着他喊：“指导员，咋打？你说一句话！”

此时，在密集的炮火中，已经被炮火分割的官兵们四下散开，自觉转入排自为战、班自为战，组自为战和人自为战，自觉寻找敌人，重新开始战斗。凡是从敌人炮火下冲出来的战士，哪怕是重伤员，只要还爬得动，他们就朝着一个方向一一枪声最激烈的地方冲去。因为，官兵们心里最清楚，向预定目标开进已经不可能，同时又听到老山主峰传来激烈的枪声，然后大家就很自然地从东北两侧，分头夹击老山主峰各个高地的越军。

2营和3营的参战官兵都证明：在每个冲击队形里都突然加进了1营的战友，每个高地上都躺下了1营的伤员和烈士。“英雄八连”在攻占老山一个高地后，惊讶地发现，那里躺着1营3连的3位烈士，其中就有排长钱留云。在他们前面的堑壕和坑道里躺着15具敌人的尸体。

排长钱留云，一位英俊的小伙子，战前母亲送他的未婚妻来部队与他结婚。他的未婚妻是天仙般的美女。但他知道战场的残酷，也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为了不给心上人留下痛苦，母亲的心意被他拒绝了。他牺牲时，手里紧紧攥着未婚妻的照片。

“孤胆英雄”陈洪远

陈洪远是1连4班班长，遇到炮击时与部队失散了。他想跑到高处暸望寻找部队，结果却误打误撞地摸到敌人一个阵地后面。他钻过铁丝网，钻进敌坑道，只身向越军阵地突然发起袭击，先后毙敌16名，捣毁越军一个连指挥所、一部电台，最后他自己头部负伤，一只眼球被打掉。3天后，他才回到部队。获救后，陈洪远没有向上级报告，在医院与伤员们闲聊才说出这么一段惊险历程。有人说他“吹牛”，他气哭了。一个护士相信了，代他写了报告，这才引起上级重视。上级赶紧派人到医院找他面谈，然后又派了一个调查组，顺着他绘制的路线去察看核实，结果一一被证实。他在那个坑道内击毙越军的敌尸，捣毁的电台，打死的大黄狗和炸得乱七八糟的越军连长宿舍都摆在那里。陈洪远后来被中央军委授予“孤胆英雄”光荣称号。

2连有两名穿上军装就写遗嘱的新兵，在部队被越军炮火覆盖后，惊恐中还没有忘记轮流背着身负重伤的王仕田连长紧急转移。两个人迷失了方向后走进了一个越南村庄。他们还以为到了家，就请一个老头儿去找村干部，老头儿懵懵懂懂地点头而走了。他们这时才发现，内屋墙上有一张胡志明的肖像，于是连忙撤离。6天后，他们历经了千般苦难回到祖国。当时，连长已经在他们的背上牺牲，遗体已经腐烂。但他们始终没有丢下连长。后来，记者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俩回答说：“连长好！”

在越军炮火覆盖的现场，一位叫张学成的战士被炸断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当时，他用腰带把自己吊死在一截被炮火烧焦了的树干上。后来，收容的战士从他口袋里找到一个烟盒，上面写道：“对不起首长及家里人。我被越寇炸断腿走不动了，有人来给我包扎。我不要，叫他们赶快去完成任务，和我在一起的战友都牺牲了，我怕落到敌人手里，才走这条路。我不算好战士，但我不是叛徒………”

3连3排排长周培武后来回忆说：“1营遭炮击后，我们3排有25名官兵冲出了峡谷，自行参加了对老山56号高地的进攻作战，在那里倒下了8位战友，我自己也4次负伤。”

四、临危的战斗

左为教导员陆豪，右为营长刘年光，中为副团长向坤山

炮弹还在不停地在山谷里爆炸。在腥风血雨之中，营指的主官们赶紧做了紧急分工，“各连注意！收拢人员尽快去攻打自己的高地！”向坤山向着报话机呼喊着，声音急促而又凄厉。随即，越军的炮火覆盖还在继续，而1营向敌人攻击的行动也在炮火中开始了。1连向1072高地发起攻击，3连也正在主动寻找自己的攻击目标，2连正在尽力摆脱困境......

就在1连在骑竹而下的时候，我军猛烈的炮火准备已经开始了。1072 高地上的敌人被惊醒，他们慌乱地集中火力向1连射击。在狭路相逢的情况下，1连官兵们勇猛地迎着弹雨向越军发起攻击。顿景田和代理副连长张登武率领1连1排和3排，连长胡湘江和指导员吴德众率领2排的两个班和4排，分别向1072、76号高地发起攻击。他们在团营炮火支援下，分别向敌人发起6次和4次冲击。在第5次冲击中，越军的高射机枪和轻重机枪向我军劈头盖脸地猛烈扫射着，冲在前面的战士们纷纷中弹倒下，后续部队被敌人炮火阻拦无法上来支援。

顿景田带着班长程江、战士任忠富和通信员，相互掩护交替迂回到越军侧后的土坎后。任忠富把冲锋枪举过头顶猛烈扫射，两名越军应声倒下。程江趁机扔出去两枚手榴弹，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他一跃而起扑向敌人的堑壕。不幸，他被坑道口射出的子弹3次击中，倒在了堑壕里。

顿景田抹去了眼泪，带领战士们第6次向1072高地发起冲击。“火力牵制！”两眼通红的顿景田让重机枪掩护，他亲自带着喷火手迂回到坑道口附近，命令道：“给我往里面喷！”突然，一颗子弹飞过来打爆了一桶油。“快喷！”喷火手咬着牙快速喷了两枪，两条火龙奔腾入洞。一群越军嚎叫着逃出洞口，扑打着身上的火焰，乱滚，乱撞，一个个火球越滚越慢，最后都不动了。洞里的弹药也被火焰烧炸，噼里啪啦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巨响。

1连的官兵们尽管伤亡率高达50%之多，但仍于17时攻占了76号高地和1072 高地的表面阵地。但指导员吴德众、副指导员朱绍文等多人负伤，两个高地仅剩10多人坚守。前去支援1连的营长刘年光率领收拢的9名战士在途中遭遇敌人炮火袭击，9名战士全部牺牲。团预备队的支援队伍也被炮火阻隔未能到位，1072高地的表面阵地危在旦夕。

越军蠢蠢欲动，就要向1072高地发起攻击时，顿景田对着报话机，向副团长向坤山呼唤：“副团长，为啥不向我开炮！轰吧！轰吧！”“老子愿意和敌人一起完蛋！只要阵地在!”向坤山命令道：“你们赶快撤下阵地，把伤员、烈士一起运下来！”最后，顿景田和通信员各背起一个伤员冲下了阵地。当越军从多个方向占领高地后，突然，我军万炮齐发，弹群像飞蝗一般扑来，1072高地瞬间落满了复仇的炮弹。在密集的爆炸中，刚爬上高地的成群越军被炸得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此时，顿景田和通信员背着伤员从高地上下来后，在炮火中狂奔着。通信员背着伤员不幸一同中炮牺牲，顿景田中炮昏迷后渐渐苏醒，他的背上扎进了几块弹片。但是他依然顽强地背着伤员爬行了一夜，最后被我军友邻分队给救了下来。

战后，顿景田每当回忆起这次战斗，都会说道：“这一仗可以与我军历史上许多著名战斗相比拟。1连无论是干部，还是战士，无论伤有多重，没有一个畏缩不前，只要有一口气就往上冲。”

6时20分，1营穿插分队的各个连队报告到达预定攻击地点。6时30分，我军大规模炮火准备结束后，营指为配合1连和3连的冲击，又命令营炮火向1072、76号、77号、48号高地加时5分钟，继续进行炮火压制。

3连在进至51号高地东北侧时，因雾大林密迷失方向，误判友邻3营正在攻击的54号、56号、57号高地为77号、48号高地。代理副营长张仁龙率3连1排和2排，连长郑周勤率3排，向这3个高地连续发起攻击。当歼灭54号、57号高地上的越军后，与3营战友们会合时才知道打错了高地。此时，连队伤亡达60%多，3连随队指挥的代理副营长张仁龙、副连长袁德发、副指导员张云书负伤，4位排长和9名正副班长牺牲。随即，营指命令3连在连长郑周勤、指导员陈勇指挥下，重新编组，重新投入战斗。就这样，3连重整旗鼓，在2连一个排和营炮火的支援配合下，分别战至13时许、17时许，竟先后攻占本连任务77号和48号高地，全歼守敌。

机枪1连3排组成的火力队在受命支援1连攻打1072高地后，连长陈晓川和指导员陈发川率领剩下的10多名战士，遭敌高射机枪和炮火压制后全部伤亡。作为营预备队的2连在进入1214高地、78号高地东侧时，多次遭敌炮火拦阻急袭，伤亡50多人；连长王仕田重伤后牺牲，指导员高少林重伤，副指导员汪斌临危组织部队时不幸被俘，副连长丛明在支援3连攻打48号高地时牺牲。营指命令排长李财所、刘京昆指挥连队继续战斗。在3连的协同下，2连剩余官兵先后4次向敌发起进攻，战至17时许，全歼守敌，攻占了48号和49号高地。

4月29日11时40分，1连余部官兵在团炮火支援下，在120团4连和6连配合下，再一次向1072高地发起攻击，并于12时许重新占领1072高地。至此，1营穿插分队完成全部穿插作战任务。

此战，1营官兵在枪林弹雨，血雨腥风之中前赴后继，殊死作战，在异常艰险惨烈的情况下，依然完成了军首长赋予的穿插作战任务，军史罕见。据战后统计，不含配属分队、军工连，1营全营共计参战494人。其中，负伤155人，牺牲73人。伤亡率46%。1营在4月28日遭遇炮火覆盖当天，依然顽强攻占了1072高地的表面阵地和76号、77号、48号、49号、51号高地。截至4月29日收复老山战役结束，1营因4班和3连迷失方向而协同2营、3营攻占了50号、54号、56号、57号高地。1营合计攻占了10个越军盘踞的老山高地，占全团收复老山战斗任务的三分之二。歼灭一个多连的越军，打烂了1072高地越军营指挥所，使盘踞老山的越军陷入混乱，粉碎了越军从1072高地向老山主峰增援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