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锡坤
当小蓉告诉我母亲不同意婚事时，我百思不得其解。她是她继父公司的部门经理，可我是名牌大学毕业，也在一家外企工作，同样是部门的副主管。谁不说我们是挺好的一对儿？
我知道小蓉非我不嫁，我也是。小蓉的継父和我的母亲是表兄妹，我和小蓉从小到大常常一起玩，又是从小学到中学在一起读书，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情感深厚。
再说，小蓉是她母亲带来的。因为亲生父亲死后，还是我母亲做媒嫁给表叔的。她母亲不但不感谢，反而视我母亲为敌人似的，难道就因为我母亲太漂亮，打破了她的醋缸子吗？
女人啊，真是不可理喻。我知道母亲和表叔是表兄妹，可他们行事端正，没有丁点暧昧的表现，小蓉娘是太小心眼了。我因此感到郁闷。
村子里的人不太愿意说别人的隐私，难道小蓉娘还是知道点什么？也许母亲和表叔过去真的不一般。我迫切想知道上一辈人的情况。
这天，村里有个老婶子告诉我，母亲和表叔就像我和小蓉一样的关系，如果表叔当年不是伙同镇上的崽儿打群架伤了人命，去蹲了几年大牢，说不定他们真成了夫妻。
我母亲中学刚毕业，就嫁给了丧偶的老教师老金。
几年后，表叔释放回家，我母亲通过丈夫，在他老家将小蓉娘介绍给表叔，小蓉也跟着来到村里。
起初两家关系不错，小蓉娘态度渐渐变得不友好。母亲似乎也察觉了。为了避嫌，她也不大搭理，两家渐渐不大来往了。
然而，我和小蓉的关系一直好，越来越热呼。小蓉没有考上大学，但我在大学也和她保持联系，直到工作后，因为相隔不远，便经常相约在一起。
母亲和小蓉继父看好我们，小蓉娘却越来越不容，于是继父和她发生了争执。
“为什么你要棒打鸳鸯，难道帅儿不够优秀，他配不上我家蓉儿？”丈夫尖锐地逼问着。
小蓉娘讪讪一笑：“我知道帅儿好，可我的蓉儿也不错，难道找不到帅儿一样优秀的小伙子吗？”
“你呀，还是见不得我们表兄妹关系好。这都是老黄历，为了我们的家，我们表兄妹已经不是很疏远了吗？”
小蓉娘觉得理亏，说：“我也知道自己不对，可这心……”
丈夫宽容地一笑：“她娘，请你不要这样。实话说吧，表妹也是老婆子了。我有了公司，身边不缺漂亮女人，可为什么我没有二心，我是看重你和我从最困难的时候，共同一心一意奋斗过来的呀……”
小蓉娘一下抱住丈夫：“别说了，我知道错了。你把小蓉当自己亲生女儿，一心一意希望她幸福。是我错了。你，你狠狠打我两耳光吧！”
我和小蓉顺利的结婚了。
几年后，老金因年老病危进了医院，医治无效逝世了。母亲虽然六十多岁，却不显老。有人劝她再婚，她淡然一笑，没有那个意思。
尽管我和小蓉家好了，母亲却渐渐又不来往了。小蓉娘不时念叨，但也不去和我母亲聊一聊。小蓉倒是抽空常去。
我知道老姐妹俩的心思，不免暗自摇头一叹。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蓉继父突然得病，而且是白血病。
这可不得了，白血病就是血癌。他才六十多，这病是有救的，只要找到相配的血型是医得好的。
可他的血型特别，又没有亲生子女，医生说能找到相匹配的血型尤如大海捞针。
小蓉和我急得团团转，整天四处寻找有关医院和部门，却毫无希望。
小蓉继父倒是看得开，说生死有命，倒没有大不了。只是放不下他打理的公司，他抓住我的双手，说：“帅儿，你辞掉你的公司吧，回来帮助小蓉，我相信你们夫妻比我打理得更好。”
小蓉的父母情深恩爱，妻子守在病床寸步不离。一听丈夫这病凶多吉少，哀伤地说：“什么时候了，还叨念公司？小蓉，帅儿，你们不要半点松懈，还要多多辛苦去跑啊！”
我的母亲也如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坐卧不安，废寝忘食。
每当我回家，就见她不停地往来复去的走，又不停地哀声叹气。终于这天提出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说干嘛你就没有想过你自己也去抽血化验试一下吗？
我苦笑笑，心想母亲不大懂科学，跟着我们也急昏了头。让一个只是他女婿的人去化验有什么用，我有点哭笑不得，一时没有吭声。
“去吧，帅儿，你，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她尴尬地低垂着头，不敢看我，嘴里不知在叨叨什么，一点也听不清。
我大奇，似懂非懂地望着她……
“去吧，帅儿……”她简略的说了她和表叔的关系，证实了老婶子的话。我一时不知怎么为好。为了小蓉继父的生命，我只好别别扭扭地往医院走去。
小蓉的継父得救了。顿时，所有的人心情也复杂起来。当然，所有的人都是高兴的，小蓉的父亲要出院了。
不过，我们都以为小蓉娘不好受，谁知她反而没有特别的举动，似乎丈夫得救使她最开心，差点没有跟我下跪。
我母亲格外不好意思，小蓉继父出院那天，见我母亲没去，还特别教小蓉请我母亲来吃饭。
我母亲一进门，小蓉继父也不顾妻子的情绪，上前一把握住我母亲的手说：“好表妹，你瞒了我这么久，好像所有的人都被你瞒着……”
“是的，年轻时的荒唐难道要天下人都知道吗？要不是帅儿的爷爷奶奶也走了，也许我还不让帅儿来救你……”
“难道你……你丈夫老金也不知道……”
“又不是什么光彩事，何况他家是独生子，父母当时把帅儿当了后继有人。所以老金死后我宁愿不再婚，就是要守护家园，就是要让他爷爷奶奶有一个圆满的家庭。我和帅儿好好尽尽孝道，让帅儿的爷爷奶奶没有丁点遗憾，幸福的走完他们的人生。”
小蓉娘特别感动，说：“帅儿娘，你真是好样的，我真的很佩服你的为人！”
于是她拉着小蓉说：“蓉儿，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生父啊！我们一直很少去你生父家，关心过你生父的家人。现在听说你奶奶还在，住在养老院。隔两天我们去看她，把她接到我们家里来，好不好？”
小蓉因为受到母亲的影响，差不多忘记了生父，更是没有去看看生父的亲人。听母亲这么一说，不禁潸然泪下，不住的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文作者为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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