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之间是有非常巨大文化差异的,这个总体上大家都会认可。但中美文化的具体差异是什么,并会带来什么影响,对此深入和系统研究的人还真不多。我们时常以中国人自己的思维方式和文化去说话和做事情,这样是不行的。必须要用对方听得懂的语言与对方交流,这才可能有效果。我们先以求人这件事来比较一下中美思想文化天壤之别的差异。
一、中美求人的差异
中国:人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人生在世哪有不求人的?
美国:什么是“求人”?
中国:不利于两国人民团结的话少说,不利于两国人民团结的事少做。
美国:中美两国之间还能有什么团不团结的问题?
中国:中美两国人民应当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美国:美国一定要世世代代把中国坑下去。
求人之前
中国人:舆论得配合一下,多说些好听的话,刺激别人的话少说,最好不说。比如多谈些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历史上美国人民对中国抗日战争的帮助、邀请一下当年飞虎队来华访问。邀请美国某个音乐团来华搞个演出、美国某画家来华搞个画展、邀请某美国乡村音乐明星来华搞个演唱会......。动员美国当地华侨或其他团体烘托一下中美两国人民友好的气氛。央媒甚至自媒体都得配合一下,暂时别再提抗美援朝和抗美援越等可能导致对方有任何“不愉快”的往事。
美国人:舆论得配合一下,多说些骂中国的话,看看有什么能特别刺激中国的话就尽量多说一些。比如中国的人权问题啦,新闻不自由啦,中国历史上有什么糟心的事情啦。动员各方人士配合烘托一下中美两国之间紧张的气氛。邀请达赖等访美,与美国会议员互动一下?年纪太大还是算了;找当年民运人士再出来搞点什么事情?队伍早就散了、影响力早已经不行也算了;法LG人士?早就没什么影响力,在中国媒体上根本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不用白花力气了;疆独人士?在新疆的内线早就被拔除光了,国内没人配合也不大好搞事情,算了;台独方面呢?搞不好控制不住闹太大收不了场,也算了;南海菲律宾在某岛活动一下?这个好控制,行,赶紧联系让菲律宾方面搞出点什么动作。CNN、基督教非科学真厌报、华盛顿又报、纽约死报,退特、非死不可、油管等网络媒体大家必须得配合一下,多发一些恶心中国的言论。
求人的中间过程
中国人:中国政府官员去美国访问,多谈些双方友好的话。首先仔细考虑手上得带点什么精心准备的国礼。中秋节总得准备点月饼嘛。礼尚往来,礼多人不怪对不对?到了人家地盘上,尽量减少对地主的刺激,少说对方不爱听的话。新闻报道尽量体现双方的友谊,力求“从细微处见真章”,以展现中国人的真诚,本着“守住自己原则前提下,尊重并离对方原则保持一定距离,求大同存小异的精神”处理一切事务。尊重他国主权,不干涉他国内政。
美国人:美国政府官员来中国访问,多谈些从实力地位出发让中国人难受的话。首先仔细考虑让当地公知配合搞出点什么让中国难受、最好是“难堪”的事情。比如耶伦来中国访问想要向中国借钱,新闻重点突出耶伦一下飞机就像老太太的样子背个挎包,公知配合宣传一下美国官员是多么亲民,以攻击中国官员是多么铺张浪费。新闻报道尽量体现双方的反差,力求“从细微处找麻烦”以展现美国人的讨人嫌,本着“保持自己一方占尽一切便宜的原则,在尽可能触碰对方一切红线的前提下,小事搞大,大事搞垮的精神”处理一切事务。一定得找机会掺乎一下中国有什么八卦或能挑起政治矛盾冲突的内部事务。
中国人死活不理解,你丫美国寅吃卯粮都快揭不开锅了,来中国求人借钱还搞出这么多名堂和烂事情,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美国人也死活不理解,我都说了这么狠话,制造了这么多麻烦,强调了这么多次实力地位,花了这么多钱让公知们恶心中国,怎么中国还是不买美国的国债呢?你中国与美国人打交道全是一些没用的搞关系的花活,从来都搞不清楚中国人准备如何坑美国如何抢劫美国,根本就不干正事,有你这么处理外交关系的吗?
求人成功之后
中国人:双方签订合作协议,回去后不仅“信大于天,义重如山”,而且尽量一有机会就不断提及双方合作的成功,够朋友,不断向对方表示感谢。不仅是一诺千金,而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双方贸易的限制再主动多解除一些以示友好,只要能维护好双方的友好合作基础,在局部的一些事情上宁愿吃点亏。
美国人:双方签定合作协议,回去之后尽快翻脸不认人骂对方。不仅是不守任何承诺信用,而且迅速搞出更大更多让中国人难受的事情。三不一没有、四不一没有、五不一没有、六不一没有......意思就是“不管三四五六,一个都没有遵守”。尽量一有机会就提是中方占美国便宜,搭美国便车,尽一切可能指责中方。马上向台湾出售更多武器,本来还压着怕刺激中国太多不让去美国中转加油的台官员,赶紧去美国机场加油转机在机场候机厅与美国会议员甚至政府高官会晤一下,给中方制造贸易障碍的法案赶紧再多出台几个。总之,滴水之合作当涌泉以仇报。只要协议中没规定到的空子,无空不入,无空不钻,无空不利用,无空不放大。如果有空子不钻、并且是没有尽一切努力尽可能放大地去钻,那就是自己吃大亏。美名其曰“法无禁止皆可为”“条约协议没禁止的皆可做”。
得用美国人听得懂的语言和方式与他们打交道
2024年9月25日,中国公开宣称火箭军以实战弹道成功发射带训练模拟弹头的洲际弹道导弹,准确命中1.2万公里外的南太平洋预定海域。 很多中国媒体上说西方媒体炸了锅,但美国官方发言却是对中国公开透明表示赞赏,认为是一件好事情。 中国媒体纷纷对美方的反应很惊讶,认为是“一反常态”“出奇平静”。
什么是正确的方向? 就是要用美国人听得懂的语言与他们对话。
二、中美文化差异的底层逻辑
我们不要简单地用道德标准去评判美国与中国在思想文化上的巨大的差异,而是需要从人类文化学、跨文化管理等不同学科角度去进行深入的科学研究。中国所面临的最重要国际关系有两个,一是中美关系,另一个是中印关系。而中国在思想文化上与这两个国家都有非常巨大的异差,甚至在很多方面是正好相反的,因此特别需要科学深入地理解双方的思想文化差异。
美国在处理人际关系和国际关系上的思想文化是欧洲协约文化的延续和增强。他们自己可能美化其为契约精神,一切相互关系以契约为基础。表面看起来,严格以契约处理关系的基础和前提,遵守契约是一种更为文明的体现。但事实上,西方的契约精神本身就是来自于海盗文化。欧洲兴起的商业是一种建立在海盗与商人一体的形态之上。
英国国王亨利三世( 1216—1272 )于 1243 年所发放的“认可状” 被认为是制度上所留存的最古老的私掠船文件。对于接受了“认可状”的船主,允许其在航海的过程中,如果发现特定的他国船只,如西班牙、法国,该船长便可以去攻击并掠夺他们的货物。所掠夺的物品的半份要上交给发证的国王,作为获得国王“认可状”的报酬。这种私掠许可证并不是说随意地可以去抢劫任何国家的商船,而是作为敌对国家的商船。但1295 年,有一位英国船主在航行中遭到了并非敌对国家的葡萄牙船只掠夺,该船主为了弥补所遭受的损失,向英国国王申请去袭击葡萄牙船只,并捕获他们的货物。因此英国王室又将私掠认可状名称改为“报复许可证”(Letter of Marque and Reprisal)。这样不仅可以对敌国的船只进行私掠,而且非敌对国家的船只如果对自己发起攻击了,也可以进行报复性攻击和抢劫。
最初的私掠许可证是由大法官(Chancellor)发行的,14 世纪设立了海军长官(Lord Admiral)这一职位后,许可证便要经过由海军长官所主宰的海事裁判所(Admiralty Court) 的审查之后,方可发行。这种私掠行为并不是随意可为的,还受相关法律规定的约束。如果抢劫行为被起诉了,还得在法院审判一下这一次“抢劫的姿势”是不是违法。如果抢劫的“姿势”不正确,算是违法了就属于海盗行为,如果姿势正确,没有违法呢,就属于合法的私掠行为。
但私掠过程对双方来说一旦发生就是你死我活,哪里还管得了抢劫的“姿势”是不是正确。这也使正常的贸易行为受到深度的干扰。所以,从14世纪开始,合法的私掠行为就不断受到攻击。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1701-1714)时期。为了给战争筹措资金,英国安妮女王大力鼓励私掠,甚至很多私掠船船长被颁发了海军职位。但随着战争结束,《乌德勒支合约》让众多私掠船长和船员失业,尤其是位于西印度群岛的私掠船主。于是,这些失业者转身一变成了真正的海盗,此后开启了长达几十年的“欧洲海盗黄金时代”。黑胡子萨奇、基德船长以及著名的女海盗安妮·伯尼及玛丽·瑞德就在这个时期叱咤风云的人物。
1856年克里米亚战争结束后签署的《巴黎宣言》,明确规定了英国和其他主要欧洲国家(除西班牙)的私掠行为是违法的。 虽然之后私掠制度还在美洲和西班牙盛行了几十年,但20世纪初前后,主要西方国家都废除了私掠制度。 1907年海牙和平会议规定了武装商船必须被列为军舰。 这条规定最终成为国际海洋法的一部分,并从法理上禁止了私掠的存在。 从此私掠制度正式落幕。 直到这个时候合法的私掠制度才结束,距离现在也就110多年。 现在美国有些人又在重提是否让私掠制度再次合法化以增加美国收入的问题。
所以,西方尤其美国所谓的契约精神基础上的商业与国际关系,是建立在不违反契约基础上,最大限度尽可能接近抢劫和挑战最底线的行为模式。因为协约的条款决定了最底线,所以他们会在签订契约之前极尽所能地让契约对自己一方有利,甚至一开始一定会提出抢劫性质的条款。否则对方讨价还价以后就没有抢劫的余地了。西方人也习惯于追求与抢劫更接近的利润率来提出要价。所以,要理解西方人的思想与行为模式,必须要以海盗和抢劫作为背景和基线来考虑问题。抢劫是最大程度违反对方利益、让对方最痛苦、最难受甚至让对方死亡的关系模式。
但中国一直是以生产来获得利益的商业与人际关系处理模式。这种生意和买卖是以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为基础和前提。因此,首先处理好与客户的“关系”,是让生意成功的基本前提。“搞好关系”,就是中国人待人接物,处理人际与国际关系的基本思维习惯和模式。但中国人的“关系”这个词西方人是不理解的,甚至都没有对应的词汇。最接近的一个词是“Relationship”。但这个词并不能准确表达中国人所说的“关系”。Relationship虽然翻译成中文是“关系”,但中文的关系一词是有多种含义,此处与Relationship相对应的“关系”是指一种纯客观的描述,是指不同事物之间的联系。如两人是属于同事关系,同学关系等。但中国人所说的关系,是指不同人之间感情、认可度、亲密程度、接受程度上的深浅、高低或好坏。因此就创造出一个新词“guanxi”,并且进入英文正式的词典。
因此,中国人处理任何人际间,尤其国际间的事物,首先本能想到是先“搞好关系”。
但美国人处理任何人际间,尤其国际间的事物,首先本能想到的是“我准备如何抢劫对方”“对方准备如何抢劫我”。
当中美碰到一起时,结果就是这样:
中国人一上来是付出很多热情,希望搞好中美关系,但却感受不到美国为搞好中美关系做过任何事情。
美国人一上来是精心准备好了一大堆准备抢劫中国人的方案和预备活动,但却怎么都找不出中国人是准备如何抢劫美国人的迹象。所以,美国人在中国人面前总是如坠云雾之中,他们总是认为中国人“不够真诚”“透明度不够”。做了那么多搞好中美关系的努力,全是一些让美国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花活。因为总是搞不清中国人为抢劫美国人做过任何准备工作,所以在处理中美两国关系时很头痛,摸不着头脑。如同中国人认为美国人明摆着是要来求中国的,却一上来搞一大堆恶心中国人的花活是莫名其妙的一样。
由此就会明白为什么中国公开宣称火箭军以实战弹道成功发射带训练模拟弹头的洲际弹道导弹,美国人一下就感觉非常舒服 —— 你这就对了嘛,终于学会明确表达准备如何抢劫美国了。这就如同中国人终于见着美国人来中国时,手里提着几箱加州纳帕谷的葡萄酒一样 —— 你这就对了嘛,终于学会如何搞关系了。
所以,要处理好中美外交事务,其实非常简单:
中国人要学会向美国人明确和充分地表达准备如何抢劫美国人。
美国人要学会如何与中国搞好关系。
例如,下面这些可作参考:
为配合下一轮中美会谈,中国海空力量得先在美国西海岸的太平洋、美国东海岸的印度洋航行自由一下。如果一枚实弹演训打到南太平洋不够,可以同时多打几枚,一枚到南太平洋、一枚到大西洋、还有一枚到印度洋迪戈加西亚岛以南某预定海域。
别的国家可以不管,但对美国的内政,我们有义务充分表达出准备如何帮助美国改善人权状况的意图和计划。比如要鼓励美国黑人造反,我们尊重德州人民自己的意愿,呼吁美国联邦政府必须尊重和保障德州人民自由选持的权力。对夏威夷群岛的人权状况我们一定要表示一定的关切。
舆论得配合一下,一定要对美国人明确表达:从实力地位出发,你美国不行了嘛。第一岛链地盘什么时候移交给我,我得先考虑一下。所有相关成本必须得由美国来支付。如果你美国行动晚了,我是要加钱的。
如果美国不立即废除所有与台湾相关的法案,必须对中国接管台湾的管理支付至少3千亿美元的费用。如果不尽快支付,若干年后美国需要支付的钱就得加倍了。
???凭什么在台湾问题上美国人要向中国付钱?因为我中国要接管台湾是得花钱的啊!
凭什么中国要花钱就要美国人付钱?因为你美国增加了我接管台湾的成本啊!
如果我美国就是不付呢?那我中国就准备抢啊!如果要抢的时候那就不仅仅是抢台湾,而是要连同太平洋上的若干岛屿、还有其他更多有资源的地方一并抢过来了。
凭什么你要去抢?因为我能。
你看当年克林顿与女实习生莱温斯基在办公室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全都一一曝光了。最后克林顿一句“我能”,美国人马上就全同情和原谅克林顿了。这就是美国人。
我能,这就是美国人最为认可的、最具基础决定地位的思想文化。
为什么一定要表达清楚中国是准备如何抢劫美国人?因为美国人甚至整个西方人做事情是尽可能贴近条约和法律规定的最底线,以尽大努力抢劫对方为目标做事情。而中国人是尽可能靠向双方合作愉快,双方共赢的最佳常规交易区间,远离双方矛盾冲突的底线做事情。至于双方可能出现的冲突,协议中一般都是用“未尽事宜,双方本着友好协商的精神和原则处理。协商不成,提交法院或仲裁厅裁决”。
搞清以上这些双方的思想文化差异后再与美国人打交道,美国人才会感觉非常舒服,很容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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