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战役，刘伯承最后一个过江，喃喃自语：仗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中革军委|桂军|董振堂

在红三军团、红一军团与湘桂敌军展开激烈阻击战的同时，董振堂、李卓然指挥红五军团，罗炳辉、蔡树藩指挥红九军团在蒋家岭一线抗击国民党周浑元的“追剿”部队。11月29日，湘江战役打响后，第34师师长陈树湘刚布置好部队进入道县以南葫芦岩阵地，接替红三军团第4师承担阻击任务后，突然接到红五军团司令部的命令，要他火速赶到军团指挥部蒋家岭，受领新的战斗任务。

陈树湘与政治委员程翠林明白，任务肯定非同小可。他们知道桂东北的国民党军围追堵截，形势愈来愈对红军不利，来不及多想，他们飞马急驰赶到了军团指挥部。

红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正在等待他们。

董振堂十分了解自己的爱将陈树湘、程翠林，军情紧急，平日说话就简明扼要的他直截了当地对两人说：“现在蒋介石调集30万大军向我步步紧逼，情况很严重，朱总司令命令我们全力阻击追敌。为掩护党中央和主力红军顺利西渡湘江，你们三十四师要辛苦一下了。具体任务由参谋长刘伯承同志向你们布置。”

作战地图前，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指着地图，严肃地说：目前敌人的企图是前堵后追，南北夹击，围歼我军于湘江两岸。我们正处于腹背受敌、南北夹击的状态下，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目前三十四师的任务是。迅速进至广西灌阳的红树脚地域接替红三军团红6师的阵地，坚决阻击桂军北上，掩护后续的第8军团西进。尔后即为全军的后卫，掩护主力部队渡过湘江。你们万一被敌军截断，就返回湘南发展游击战争。”说完，刘伯承走向前，紧紧地握着陈树湘的手，用十分信赖的目光盯着他和程翠林，温和而坚定地说：“红34师是具有光荣传统的部队，朱总司令、周总政委要我告诉你们，相信34师能够完成这一伟大而艰巨的任务。”

红34师是在毛主席、朱德的关怀和谭震林、罗瑞卿、萧劲光等具体帮助下，由闽西地方武装逐步改编、组建起来的。师、团干部大多数是原红四军调来的骨干和红军学校毕业的作战经验丰富、指挥能力较强的干部。广大指战员出身贫苦，阶级觉悟较高，部队士气旺盛，战斗力较强。部队组建后，虽然隶属关系几次变更，但始终服从命令听指挥，指到哪里，就打到哪里，在第四、第五次反“围剿”战斗中，屡建战功。

陈树湘非常清楚这是一副再沉重不过的担子：红34师将是全部红军队伍后卫的后卫；万一被截就将自寻生路。

面对如此重任，陈树湘、程翠林昂首挺胸，坚定地表示：“坚决完成军委交付的任务，为全军争光！”

临别，军团长董振堂和总参谋长刘伯承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两人的手：“树湘，你们的任务艰巨……你们要多保重啊！”

受领任务后，陈树湘立即根据中革军委命令作出战场具体分工。但是，按着中革军委的电令，红34师赶往湘江的行军路线却出现了两个致命的路线。一个是赶往新圩的路线：大塘—苗源—洪水箐新圩。这条路从地图上看是呈直线的捷径，但实际上是羊肠小道，途中多峡谷陡壁，还要翻越海拔1100余米的观音山。携带辎重骡马的34师经艰苦跋涉，于12月1日上午到达观音山顶。这时，红军新圩阵地已被突破，红6师基本上不成建制，后缩编为1个独立团。

当天下午，中革军委再次电令34师“由板桥铺向白露源前进，或由杨柳井经大源转向白露源前进，然后由白露源再经全州向大塘圩前进，以后则由界首之南的适当地域渡过湘水”。

又是一道致命的直线！34师再次进入崇山峻岭中，翻越1900余米的宝界山。

红34师在水车附近转入了防御，全面阻击追击的周学元部。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四天四夜。红34师顶住了国民党军4个师在猛烈炮火和飞机支援下的多次进攻，阵地工事全被摧毁，松树被炸得只剩下树干，但是，直到主力红军于12月1日渡过湘江，也没让追敌前进一步。战场上，红34师奋起与十数倍于己的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顿时，阵地上鲜血和泥土凝合在一起，整个阵地变成了紫褐色，遍体鳞伤的指战员横七竖八地躺在山头上，敌军的尸体也一片狼藉。

实实在在地为生存而战！

红 34师的将士已经打红了眼，随时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

时近12月1日中午，湘江东岸的8个师的红军有6个师在付出巨大牺牲后过了江。下午5时许，敌军占领了全部渡口，并严密封锁了湘江两岸。红34师处于被国民党中央军、湘军和桂军3路敌军8个师的包围之中。

孤军奋战，要突出重兵包围谈何容易啊！

12月2日，陈树湘清醒意识到，唯一的出路，就是按照中革军委的规定，率领部队突围东进，到湘南开展游击战争。于是，他毅然率全师仅剩的1000余人重入灌阳，但遭到桂军24师、7军独立团的袭击，被分割为几股。12月5日，34师再遭民团袭击，陈树湘和师参谋长王光道率师直和101、102 团余部共四五百人向东突围，100团团长韩伟率部负责掩护。9日，34师进入湘南。但令人遗憾的是，11日34师余部在抢渡牯子江时，遭江华保安团伏击，陈树湘腹部负伤，战士们抬着他边打边走。保安团如影随形，陈树湘落入魔掌。韩伟所率100团仅存30余人，后全部潜入群众中。

数日后，长沙版《大公报》对此事发出两则报道。一则标题是《生前与死后，原住本市小吴门外》：

伪师长陈树湘在道县被我军击毙各节，已志前报。陈树湘原名树春，长沙人，住小吴门外瓦屋街陈宅。现年二十九岁。母在，妻名陈江英，年三十，无子女，行伍出身，原由独立第七师叛入匪军，本年始充师长。此次自赣省兴国出发，全师步枪四千余支，轻重机枪四十余挺，在后担任掩护部队。因掩护渡河，被国军截断去路，故而回窜，所率百。一团，仅剩重机枪五挺，步枪三支。昨在八都被击溃后，只剩重机枪一挺，步枪三支。因该师长负伤甚重，于上午八时许行抵石马乡毙命。

另一则标题是《陈树湘之首级解省悬挂示众》：

追剿司令部……将伪三十四师长陈树湘首级篾笼藏贮………悬挂小吴门外中山路口石柱之上示众。……并于其旁张贴布告云：为布告亭，据湖南保安司令部呈……俘获伪第三十四师师长陈树湘一名……自江西兴国出发，迭被国军击溃………经派员解至石马桥，伤重毙命呈由衡阳本产行管饬收该匪陈树湘尸体拍照、并割取该匪首级转解注明核办……合将该首级示众，仰军民人等一体知照……

34师的幸存者韩伟，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他曾悲痛地回忆说：敌保安司令何汉听说抓到一个红军师长，高兴得发了狂，命令他的爪牙抬着陈师长去向主子邀功领赏。陈师长趁敌不备，用手从腹部伤口处绞断了肠子，壮烈牺牲，年仅29岁，实现了他“为苏维埃新中国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誓言。敌人残忍地割下了陈树湘同志的头，送回他的原籍长沙悬挂在小吴门的城墙上。其余100多人，也终因敌人重围弹尽粮绝，最后大部光荣献身，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

湘江战役是中央红军突围以来最壮烈、最关键的一仗。红军广大指战员为了掩护中共中央领导机关安全渡过湘江，以高度的政治热情和英勇的献身精神，坚决响应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红军总政治部的号召，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与优势之敌浴血奋战5昼夜，终于突破了敌军重兵设置的第四道封锁线，粉碎了蒋介石围歼中央红军于湘江以东的企图。但红军虽然突破第四道封锁线，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