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师父闭关前,给了我一串铜钱。

并一再叮嘱我:

“铜钱不断,房门不开。”

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能打开他的房门。

但四五天后,房间里传来了尸臭味。

味道一天比一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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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味道,像极死去多时的鱼虾,和冒着绿水的臭鸡蛋,混在一起。

比泔水还重的腥臭味,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

但我并没有感到害怕。

因为师父是已经得道成仙的高人,法术高深,不老不死。

每次闭关后,师父的功力都会更近一步。

现在的腥臭味,不过是师父在洗经伐髓罢了。

况且,这又不是师父第一次闭关了。

十年前,我还是个十岁小孩的时候,师父就闭过一次关。

那时,他也是这么嘱咐我和师兄的。

可惜的是,师兄犯浑。

师兄在铜钱还没断的时候,就闯进了师父闭关的静室,打断师父的清修。

因此被师父逐出了山门。

师兄走的时候是个深夜,我睡的沉,丝毫没有听见他收拾行李的声音。

醒来我发现师兄走了,还偷偷哭了好几次。

师父却只是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抚我。

“你师兄心思杂,不适合这条路,寻别的未来去了。”

从此,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师兄。

我紧紧地攥住铜钱,搬了个条凳,坐在师父闭关的静室门口。

有了师兄的前车之鉴,我暗下决心:师父,这一次就让弟子来守护你。有我在,谁都不能踏进房门一步。

却没想到,我的考验来的这么快。

“程小道长,我是真有急事,再晚我女儿就没命了!你就通报一声,清风道长不会怪你的。”

眼前这个急得团团打转的人叫钱富贵,是镇上有名的富贵老爷。

钱老爷怀疑自己的女儿中了邪,想请师父下山驱邪。

可是师父还在闭关。

所以我死死拦在门口,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他。

钱老爷好说歹说,见我油盐不进,钱老爷不耐烦了。

他挥了挥手,让跟来的仆妇去砸门。

我展开双臂拼命阻拦。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重重的拳脚落在我身上,我只能护住头蜷缩在地上。

在挨打的间隙中,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疑惑:我都倒下了,这些人怎么还不去开门呢?

没等我想明白,剧烈的疼痛就又淹没了我。

手中的铜钱硌得我掌心生疼,让我混沌的脑子,突然恢复了一丝清明。

铜钱还没断,绝不能让他们打开房门!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众人推开,摇摇晃晃举起条凳,狠命地朝众人扫了过去。

大概是我的动作太过凶狠,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敢上前来。

我拄着条凳,带着一身血腥与他们对峙。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

我身后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师父——”

看到师父后,我心中的石头才安稳落地,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师父栽了过去。

在意识模糊之际,我好像听到了师父的责怪声:

“你们下手也太重了,再给我徒弟打出个好歹来。”

“哎呀,清风道长,这不是事情紧急嘛,我真压不住啦,你这个徒弟够忠心的,这次的事情让他……”

没等钱老爷说完,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02

我总感觉师父出关后,变得不太对劲。

师父身上的腥臭味,迟迟没有消散。

而且,师父好像不吃东西了!

我知道师父闭关的时候需要辟谷,但平时和常人一样,也是需要食物果腹的。

我端着一盘点心,好言相劝了许久,师父都没吃一口。

许是我担忧的眼神太过明显,师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经书。

“傻孩子,铜钱没断呢,师父还不算闭关结束。”

“啊?师父……”

我是真没想到师父是中途出关的。

我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都是因为我学艺不精才连累师傅。

还可能因为中断师父的闭关,对师父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一时间悲从心来,我不由得落下泪来。

“师父,都是徒儿不好,是徒儿学艺不精……”

“行啦,别哭了,也不差这两天了,你过来,还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师父让我去办的,正是钱家的事情。

钱老爷因为打我这件事被师父拒之门外,又是赔罪又是赔钱,才终于让师父松了口。

不是师父不替我出气,到底是稚子无辜。

师父不忍心让钱老爷唯一的女儿,因着他耽误了性命。

但师父闭关尚未结束,不能动用术法。

这件事就落在了我身上。

为了不让我再受欺负,师父把钱老爷留在了观中。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师父常用的法器下了山。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下山出外场。

平常师父嫌我脑子笨,术法也不会几个,都是让我留在观中看家,他自己下山办事。

甚少带我出外场,更别说独自出场子。

刚到钱家,还没站稳脚跟,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就冲了出来。

后面乌乌泱泱的跟着一大群人,左围右截,才终于把女孩给抱住。

这个应该就是钱小姐。

我上前两步,想要看清她的面相。

谁料钱小姐看到我,挣扎的更加厉害。

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竟然差点按不住一个才年仅十岁的女孩子。

“道士,臭道士…都不得好死……”

不似人声的嘶喊从钱小姐的口中发出,她面部狰狞,似乎要从我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

一瞬间,我都被她的眼神镇住。

那是一种不死不休,渴血噬肉的眼神。

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这么恨道士呢?

怪不得钱老爷要上山求助,想必是钱小姐身上的东西在作祟。

我调动全身的灵力,勉强掐了个驱邪决,一指点在了钱小姐的额头上。

正癫狂发疯的钱小姐,立刻软软的倒了下去。

众人长舒一口气,立刻有仆妇将她抱了进去。

大概是露了一手让人信服,众人对我殷勤许多,对我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借着这次机会,我让他们说一下钱小姐出现的反常。

这句话像是滚水进了油锅。

仆妇们将这一段时间的恐惧,全都泄露出来,一时间七嘴八舌,乱成了一锅粥。

我也不阻止,在桌子上铺开一张纸,将听到的散碎信息都写在上面。

我没有师父那般厉害的法术,能够过目不忘。

只能用别的方法去分析,慢慢寻求真相。

开始仆妇们说的都比较浅显,后来他们似乎忘了我的存在,越说越热闹,也越说越离谱。

等我出言打断的时候,已是两个小时之后,纸也已经写的满满当当。

03

从昨天被打开始,我的脑子好像变得清明不少。

往日里怎么都学不会的法决,今天竟然一次就能施展成功。

但施展玩术法后,脑袋就又开始混沌。

像被什么东西挤压着,马上要裂开一样。

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梳理着纸上的信息。

“钱小姐第一次中邪是在三个月前,在一名叫荷叶的伴读死亡后……”

“荷叶是马夫的女儿。”

“荷叶是窒息而亡的。”

“荷叶一家也就做了半年工,女儿死了就走了”

梳理半天,也就得到了这么几条有用的信息。

我却越看越疑惑。

不到半年,一个外来的仆妇就能获得了主人家的信任?

直接将马夫的女儿,提成了千金小姐的伴读?

这很不合常理,一般小姐的伴读,要么是家生子,要么是从小从外面买来的孤儿。

这样的仆妇,才能获得主家的信任,才会放在小姐身边贴身伺候。

但剩下的大半张纸,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一些小事,我暂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既然事情和这个叫“荷叶”的女子有关,我就打算去她生前活动的地方看看。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像塞满粮食的袋子被划了个口子。

不断有东西冒出来,止也止不住。

昨天的那顿打,好像解开了什么封印。

我慢慢地走着,希望能借助美好的景色,缓解脑子的胀痛。

可惜毫无用处。

但我却因为在园子里转了几圈,大概弄清楚了园子的格局。

钱老爷本来就是豪绅贵族,后来洋人来了,又和洋人做生意,家底丰厚,园子也修得非常大。

最外侧是三排柳树,根据八卦的的方位栽种。

再往里是三排桃树,也是八卦位排列。

最中间是一个正圆的水池,钱小姐就住在湖边。

这里的风水,应该是请师父调整过。

柳树打鬼,桃木镇鬼,中间的水池上,弯曲的廊桥又把水池分为阴阳两面。

一环套着一环,但却都是镇压冤魂的霸道阵法。

难不成,钱老爷家镇压了一个强大的厉鬼?

而且看园子的布局,这个厉鬼还和钱小姐有关。

毕竟钱小姐住在阵法的阳位处,是整个园子镇压力度最强的地方。

我隐约感觉园子里还夹杂着其他阵法,可惜园子太大了,看不清全貌,我也无法确认。

不知道荷叶和这个厉鬼有什么关系,竟然能让住在镇魂阵中心的人发狂。

04

我一边走,一边向仆妇打听荷叶的事。

“荷叶啊,有本事的很,长的好看,又会吟诗又会作画的,马夫想着让他攀高枝呢!”

“荷叶,老爷想纳她为妾来着,不知怎么的就成了伴读。”

“她性子烈着呢,一开始寻死觅活的,后面还不是从了,老爷连着去了她房里好几天。”

“荷叶的屋子死了人,不吉利,老爷就让荒着了。”

零零碎碎的信息,勾勒出一个年轻女子的一生。

十六岁的荷叶,长得很漂亮,受过良好的教育。

钱老爷想要纳她为妾,荷叶一开始竭力反抗,反抗无果后又变得十分温顺。

最后死去时却无人在意,就连非要占有她的钱老爷,也再没来过她的院子,荷叶的院子也就这么荒废下来。

巧的是荷叶住的地方,正好是钱小姐对面的院子。

位于镇魂阵的阴位,与阳位此消彼长。

看得出来,是钱老爷有意安排。

我不禁对钱老爷的做法有些不屑。

钱老爷强占了荷叶的清白,荷叶就连死了,也要用来涨他女儿的气运。

我进了荷叶的院子,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院子三个月没有人气,房门打开,扬起了一阵灰尘。

我被灰尘激得打了个喷嚏,身子一抖,将手中的荷包甩到了桌子底下。

荷包里面是师父给的那串铜钱。

我赶紧捡起来,一抬脸,正好对上桌板下密密麻麻的划痕。

线索来得如此容易,像老天都站在我这边。

密密麻麻的划痕一层盖着一层,有新有旧,而且越来越凌乱不堪。

我借着正午的阳光,勉强认出了几个字。

“不能喝!”

“不能忘!”

“快逃快逃快逃……”

这些字迹,单是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荷叶仅仅在这里住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每一天都像在遭受非人的折磨。

我望着对岸钱小姐充满生机的小院,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钱老爷不会在制造厉鬼吧?

阴阳转换,此消彼长。

荷叶消,那就是钱小姐长。

只是不知道钱小姐的“长”,长在了什么地方。

除了这些划痕,我还在花盆的土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上,正面写着“民国九年二月初十,救命”。

背面写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现在是民国二十五年,刚好,荷叶十六岁。

我试着掐了个招魂决,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魂魄出现,要么是我施法又失败了。

要么就是荷叶的魂体,被困住了。

但看钱小姐疯魔的样子,荷叶的冤魂应该是能影响钱小姐的,不应该招不出来。

我对现在的状况,十分不解。

我再见到钱小姐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她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水池上面的亭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钱小姐身上浮着一层白光,让她整个人变得虚幻。

等我眨眨眼再去看的时候,那种虚幻感又消失了。

这个园子,果然有问题。

我观察着钱小姐的神情,问了几个关于荷叶的问题。

大门大户的十岁小姑娘已是举止有度,回答有理,一言一行算得上滴水不漏。

我和钱小姐你来我往说了十几句,眼看天色将晚,却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突然站起,俯身紧盯着钱小姐的眼睛:

“钱小姐,是你杀了荷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