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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母亲的声音尖锐而冷漠，像刀一样划破了空气。她的脸涨得通红，愤怒得几乎发狂。我站在门口，手还没从门把上松开，心口像被重锤猛击了一样疼。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我低下头，感觉到母亲的目光像两把刺刀，狠狠扎在我背上。我不敢回头，也没资格回头。手指发抖着，最终，我轻轻拉上了那扇门。门一关上的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都与我隔绝了。
15年后，我回来了。
开着一辆黑色的豪车，缓缓驶入那条曾无数次走过的小巷。巷子两旁的砖墙斑驳，依旧是那个老旧的街区，但如今的我，
西装革履
，眼睛藏在墨镜后面，车内的空调吹着舒适的冷风，手握着方向盘，车窗外的一切似乎都不属于我了。这一刻，我竟然有些恍惚——这还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吗？
车子停在那栋破旧的两层小楼前，我深吸一口气，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铁门生锈了，院子里零星的几盆花草枯黄得不成样子。小时候，这院子里总是种满了各种花草，是母亲最喜欢摆弄的。每到春天，花儿开得灿烂无比，我也常常在院子里玩耍，那个时候，母亲还是个和蔼的妇人，总是爱笑。
我坐在车里没有下车，反倒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心里莫名的紧张。十五年不见，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认出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以什么身份、什么姿态重新站在她面前。我犹豫了，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回来。
“呦，小伙子，谁家啊？这么好的车！”突然，巷子口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是老李头，邻居家的老大爷，他眼神不好，身子也佝偻了不少，手里拄着根旧拐杖，颤巍巍地往我这边走来。
我摘下墨镜，朝他笑了笑：“李大爷，是我啊，小——”
“你是……小刚？！我天，真是你小刚啊！”老李头顿时睁大了眼，声音变得有些激动，“你这都多久没回来了？这车，是你的？真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
我笑了笑，却没接他的话，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老屋的大门。“李大爷，我妈……她在家吗？”
老李头的脸色忽然僵了一下，嘴巴微微动了动，眼里有些复杂的神情，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她在呢。”
我点点头，推开车门，迈出了脚步，步伐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我走到铁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心跳得有些快，甚至手心都开始冒汗。
“谁啊？”
院子里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门被缓缓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的女人。我几乎认不出她了，但那双眼睛，依然带着熟悉的锐利和
不近人情
的冷漠。母亲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先是愣了几秒，随即，她的眼神骤然变冷，嘴角一抿，冷冰冰地说道：
“你来干什么？”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所有准备好的台词，所有的骄傲和得意，都显得如此可笑。我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开口：“妈，我回来了。”
母亲冷哼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回来？你还知道回来？你还有脸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妈，我……我现在事业有成了，我是来——”
“闭嘴！”母亲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眼神充满了愤怒，“你以为你开辆好车回来，我就会原谅你吗？你早就不是我儿子了！滚！我不需要你这种不孝子！”
她的话如刀一般锋利，刺得我心口生疼。尽管十五年前的那一幕我以为早已被时间冲淡，但，那种熟悉的痛苦再次涌上心头。她的脸，依然是那副冷漠的神情，仿佛十五年过去，她对我的恨依然丝毫未减。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母亲的眼神冷冷地盯着我，我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竟然是如此多余。
“妈，我……”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颤抖，“这么多年了，我真的很想你。”
“想我？”母亲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讥讽，“你走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十五年，你连个电话都不打，连个信都不留，死哪儿去了？现在突然开个破车回来，就想让我原谅你？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有钱了，我就会对你刮目相看？”
“妈，不是这样的，我……”
“滚！”母亲打断了我的话，眼神冷得像冰，“你要是真心想我，当年就不会那样对我。你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张口结舌
，记忆里那个场景突然浮现在眼前。十五年前，那个愤怒的晚上，我和母亲的争吵。她不理解我，我也同样不理解她。母亲固执地想让我走一条她为我铺设好的道路，但我只想要自己的自由。我们
针锋相对
，最后她失控地打了我一巴掌。而我，，甩门而出，再也没回去过。
“妈，我……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很多事都做错了，但我现在真的明白了。您别生气，求求您，给我个机会……”我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带着几分恳求。
母亲依旧，冷冷地看着我：“机会？你有机会，那我呢？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我……”
哑口无言
，喉咙发紧，半句话也。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妈，谁来了？”
，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茶，看到我时，先是一愣，随即目光带着疑惑：
“你是……小刚？”
她叫小芳，是我的妹妹。她比我小五岁，当年我走的时候，她才，还是个小女孩。而现在，她已经，脸上也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哥？真的是你？”小芳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随后她露出一丝笑容，“这么多年不见，哥，你回来啦！”
我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是啊，小芳，好久不见了。”
小芳走过来，看了看我身后的豪车，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哥，你这车……挺不错的嘛！你这些年过得挺好吧？”
我笑了笑，没作声。
母亲的脸色依旧难看，她冷冷地扫了我一眼，：
“别管他，进去吧。”
小芳显得有些尴尬，站在原地没动。她望了望母亲，又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母亲不再看我，转身准备回屋。我站在原地，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曾经我以为，只要我过得足够好，只要我有了成功，母亲就会原谅我。但此刻，我才发现，一切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母亲的心，依然像十五年前那样，紧闭着，不肯为我打开。
母亲转身要进屋，脚步稳重而决绝。我看着她那苍老的背影，心里一股酸涩涌上来，像被堵住了一样。我不想放弃，不想就这样被拒绝在门外。
“妈，您听我说！”我一把上前拉住了母亲的衣袖，声音急切，“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回来看您。只是……只是我以前年轻不懂事，做了错事，说了错话，您打我骂我都行，我认了！但我是真的想回来，想让您过上好日子！我有能力了，我真的可以改变我们的生活！”
母亲停住了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我。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动容，反而满是厌恶：“你现在有钱了就来施舍我？觉得你高高在上了，就可以回来装孝子了？小刚，你以为我稀罕你那些钱吗？”
我摇头，急忙解释：“不是，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母亲冷笑，“当年你口口声声说我没资格干涉你的人生，说我拖累你，说你要自己闯出去，怎么？现在觉得外面的世界不适合你了，回来寻求认同了？”
“妈，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心里一阵紧张，“我承认，当年是我不懂事，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我这些年一直在努力，一直想着能回来孝敬您。您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以前的错吗？”
母亲的目光渐渐变得冷漠：“你当年走得那么决绝，我以为你早就忘了这里的家。你既然这么能耐，当年为什么要走呢？你不是说不需要这个家了吗？现在回来，又是为什么？”
我没法回答她，母亲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直戳我的心口。我低下头，心里满是懊悔和无奈。
这时，小芳上前拉了拉母亲的袖子，低声劝道：“妈，哥现在回来也是好事，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您就别这么生气了。”
母亲瞪了小芳一眼，怒声道：“你懂什么？你哥当年说的那些话，你忘了吗？我可没忘！他现在有钱了就回来，我就要原谅他了？他以为我缺他那些臭钱？”
小芳被母亲一瞪，不敢再说什么，低下头站在一旁。
我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根本没用，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缓：“妈，钱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让您过得好，我想补偿您这些年的辛苦。我不求您现在就原谅我，但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母亲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缓和，她冷冷看了我一眼，突然说道：“你要真想补偿我，就把这院子还给你大哥。”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母亲会提到大哥。
大哥早在我离开家之前就结了婚，搬到城里去了。多年来，我们几乎没有联系，但我知道他一直跟母亲保持着联系。只是没想到，母亲会在这个时候提到他。
“妈，这房子……是我大哥的？”我疑惑地问道。
母亲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你走了之后，这房子是你大哥一手操持修缮的，没他你以为这房子还能撑到现在？他帮我照顾了这些年，你回来就是要跟他抢这点东西？你以为你那些钱算什么，能买回我这些年的心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顿时一阵愧疚。大哥虽然早已成家，但的确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而我，当年甩手而去，什么都没管过。
“妈，我没想着跟大哥抢什么。”我连忙解释，“这房子要是大哥的，我肯定不会有意见。其实我回来不是为了房子，只是想……”
“想什么？想回到这个家？你从来没珍惜过这个家。”母亲冷冷地打断我，“你大哥这些年一直在照顾我，辛辛苦苦，你回来只会添乱。小刚，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的话像是最后的宣判，我的心骤然沉了下去。十五年的离别和遗憾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无尽的冰冷。我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小芳见状，又上前劝道：“妈，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就别再说这些了。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说不行吗？我们一家人，何必要弄得这么僵？”
母亲看了小芳一眼，冷哼一声：“你要是愿意跟他讲话，你去！反正我没他这个儿子！”
我忍住心中的痛苦，强忍着说道：“妈，我知道您心里有气，但我真的不求别的，只想您能接受我，给我个机会……”
母亲打断了我的话：“你走吧，这家里没有你的位置了。我跟你大哥，还有小芳，过得挺好，不需要你回来打扰。”
我站在那里，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母亲的态度如此坚决，似乎根本不愿意给我一点机会。我看向小芳，她眼神中也满是为难和无奈。
“哥，要不你先走吧。”小芳低声说道，“我会跟妈好好说说的，等她气消了，你再回来。她这些年确实受了很多委屈，你也知道的。”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苦涩无比：“好吧，小芳，那我先走了。等有机会，我再回来。”
说完，我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心口上。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母亲的声音：“等一下。”
我停下脚步，心中一阵紧张，回过头去。
母亲冷冷地看着我：“你要是真心想弥补，就把钱拿出来，给你大哥买个大房子。他现在也有孩子了，住的地方太挤。你不是有钱吗？别说这些漂亮话，真心就拿钱办事。”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办到。”
母亲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心里，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转身走向车子，手心里全是汗。我从来没想过，十五年后回到家，等待我的竟然是这样一场冷漠的重逢。
车门关上，我靠在座椅上，望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心里复杂无比。
回到家乡，我本以为这次可以弥补过去的错误，没想到母亲的恨意比我想象中更深。豪车、成功、金钱，在她眼里
一文不值
。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些什么，才能重新获得她的认可，才能真正回到这个家里。
我发动车子，缓缓离开了那个巷子。
几天后，我还是回到了那个小巷，站在母亲的老房子外面。这一次，我没有开那辆豪车，换了一辆普通的车，衣着也很朴素。无论我怎么成功、怎么风光，母亲根本不在乎那些。我想，这次我应该放下所有的外在，用最真实的自己再次尝试走进她的心。
我拿着几份房产文件，是为大哥买的新房。我知道母亲心里顾虑的就是这个，于是我打算先解决这个问题。也许这能让她稍微改观，哪怕只是一点点。
走到门口，我还是心跳得很快。母亲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你要是真心想弥补，就拿钱给你大哥买个大房子。”
我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但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愿意去做。为这个家付出是我应该做的事，无论代价是什么。
铁门咯吱一声开了，正是大哥。他看见我，表情有些复杂。
“你又来了？”
大哥比我大五岁，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母亲常说，大哥是她最放心的孩子。小时候我总是觉得他对我严格，甚至有些刻薄，但现在，他一直都在默默，照顾母亲。
“大哥，我……我今天是来给你送点东西的。”我说道，递出了手中的房产文件。
他低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急忙解释道：“我知道你这些年为家里付出了很多，妈说你现在住的地方不够宽敞，我就想着给你买套大房子。这房子是我在市中心挑的，离你公司也近，交通方便。你可以搬过去住。”
大哥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你觉得我缺你这个施舍吗？”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气。我连忙摆手：“不是的，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为家里做点什么。我亏欠了太多……”
“亏欠？”大哥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目光直视着我，带着一种多年积累的复杂情感，“小刚，你知道吗，这些年妈有多难吗？你走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晚上她都会望着门口发呆，盼着你回来。你以为钱能解决这些事？”
听到大哥的话，我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哑口无言
。我以为给他买房子，能让母亲的生活好一些，能弥补过去的错误，却没想到在大哥眼里，我的做法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
“哥，我是真的想弥补，想让妈过得好。”我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
大哥冷哼一声，语气锋利：“弥补？你知道什么是弥补吗？这些年妈生病住院，你在干嘛？她病得躺在床上，我们天天守着，她一边骂你，一边等着你回来。可你呢？你在哪儿？现在你回来了，带着钱和豪车，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忘记你当年抛弃她的痛苦？”
我心里一阵刺痛，大哥的话句句戳中我的软肋。我低下头，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母亲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哥，眼神冷冷的。
“你又来干什么？”她的声音依然不带一丝温情。
我强忍着内心的酸楚，拿出文件，递到她面前：“妈，这是我给大哥买的新房，房产证上写的都是他的名字，您放心，我不会争什么，我只想让您和大哥过得好。”
母亲没有接文件，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目光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冷淡。
“你以为你买套房子，就能让我原谅你？”母亲冷笑了一声，“我养你这么多年，你走得干干净净，现在回来丢下一张纸就想解决问题？小刚，妈不是看重钱的人，妈只想要个真心待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让我心头一震。我愣在那里，所有的骄傲和伪装都在这一刻崩塌。
大哥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妈，小刚已经做得够多了，他也在努力弥补，我们应该……”
“够了！”母亲突然打断了他，怒视着我，“他有努力过吗？当年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他有后悔过吗？现在他回来，装模作样地想尽点孝心，可他有真正反省过自己吗？”
我站在那里，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母亲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我心上撒盐。
“妈，我知道自己当年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再这样恨我了，求求您……”
母亲看着我，眼中忽然有一丝痛苦的闪现，但她很快掩盖了那一抹情绪，摇了摇头：
“小刚，妈老了，没多少日子了，你就别再回来折腾我了。”
她转身朝屋里走去，背影佝偻，显得格外孤单。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大哥站在旁边，看着我，叹了口气：
“你还是走吧，妈心里那道伤口太深了，短时间内恐怕她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低下头，喃喃道：
“我知道了。”
“不过，你买的房子我会收下，但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妈。她这些年过得太苦了，换个环境对她好。”
大哥说道，声音平静，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无奈与疲惫。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家门，心里沉甸甸的，仿佛背负着无尽的负担。
回到车里，我坐在驾驶座上，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这一次的归来，原本以为能和母亲冰释前嫌，重新融入这个家，没想到最终换来的依然是她那
坚不可摧
的冷漠与拒绝。
我知道，我走得太远，错得太多，时间不会轻易抹去那些伤痛。
开着车离开了小巷，我一路沉默。驶过熟悉的街道，我忽然意识到，这座城市在这些年里已经改变了太多，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母亲的心。
也许，母亲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但我愿意继续等待，继续努力。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弥补，不是钱，不是房子，而是时间、关心和陪伴。我已经错过了太多，而现在，我不能再错下去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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