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央广网

文/ 记者 吴佳怡

图/ 季云鹏、许哲浩、药鹞、林毅、张鹏等猛禽监测项目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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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生活着超50种猛禽;在北京的城中,有一群接力守护猛禽的人。10月12日是今年的第二个“世界候鸟日”,今天请跟我们一起走近这群爱“猛”人,围观他们在迁猛季的观“猛”日常。

*每年5月和10月的第二个星期六为“世界候鸟日”,旨在提高人们对候鸟及其保护相关问题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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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亲历:没想到在北京能看到这么多猛禽

9月21日,星期六,北京迎来今年秋迁的第一个“千猛日”。

早晨6点整,在北京迁徙猛禽监测项目志愿者许哲浩的带领下,一行人一起前往百望山的秋迁观测点。

“猛禽通常个体相对较大,跟普通鸟相比,它需要在飞行的过程中,找到一些节省体能消耗的办法。”许哲浩一边介绍,一边不时停下来用望远镜瞭望。“百望山在太行山东部,山体之间的上升气流刚好可以帮助猛禽飞行,是它们重要的迁徙通道。每年春秋两季,都能在这里观测到大量猛禽和其他候鸟,它们从这里飞过,或者是停下来觅食。”

徒步登顶大概花费了30分钟,当在山头站定时,发现已经有不少的观鸟爱好者在这里驻足。“秋迁刚开始时,这里基本没有人,这两天进入高峰期了,观鸟爱好者也越来越多了。连着两天阴天下雨,周六这天终于迎来了好风、好天、好视野,大家都很期待今天的猛况。”

猛禽监测,实际上就是志愿者仰望天空,通过肉眼、望远镜以及长焦相机等设备来进行观察和计数。这项听起来非常简单甚至有点惬意的工作,但实际体验后,才会发现其中的“痛苦”。8个小时的仰望天空对脖颈和腰椎就是个不小的考验,太阳光很足,若是没有佩戴遮阳帽、太阳镜,不免就有灼伤眼睛、晒伤皮肤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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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央广网 吴佳怡)

“快看!(飞)起来一只!”随着人群中的一声轻呼,观鸟爱好者们便齐刷刷地将手中的设备对准一个方向。“凤头蜂鹰,这只应该是刚刚落下去的那只又飞起来了。”

对于猛禽监测志愿者来说,一眼辨“猛”是基本功之一。鹰、隼、雕、鹫、鸢、鵟(kuáng)、鹞(yào)……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些字都不一定认全,在他们眼中却是熟到不能再熟的“老朋友”。

志愿者药鹞参与猛禽监测项目已经有三年了,他是大家公认的“神眼”,总能先人一步发现从远方飞来的猛禽,并说出它的种类。“高中的时候我参加过招飞,当时可以看到飞行员视力表的极限,虽然没有被招走,但是这些年视力一直保持的不错,没想到在这里发挥作用了。”

药鹞展示了他拍摄的猛禽照片,并介绍了一些辨别的技巧。“先从体型大小来进行区分,比如说体型小的,往往都是隼那一类或者鹰那一类;体型再大一点呢,往往是鹞子、鵟这类,再大就有可能是雕那一类了。再从它其他的一些特征分辨,比如说鹰往往是有五、六个翼指,雕可能有六到七个翼指,然后再看重要的羽色特征等等。”

虽然有专业人士的点拨,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大多数时候我们顺着方向都不太能快速的找到猛禽的具体位置,更别提辨别是否是重复计数的猛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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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志愿者 袁哲)

这天的“猛况”出人意料的好。临近中午,大家看到从望京楼方向逐渐汇集起大量凤头蜂鹰,它们盘旋绕转形成了一个颇为壮观的“鹰柱”。

这样密集的鹰群,志愿者们该如何计数?许哲浩紧紧地盯着鹰群的方向,神秘一笑:“等鹰群飞到一定的高度,就能揭晓答案。”

随后,我们就看到,攀升到一定高度后的鹰群,转而开始了列队滑翔,它们就像一条银河在秋日晴空中静静地流淌——此时也正是计数的好时机。1、2、3……这一群有五十多只!没想到鹰群反而更容易计数和观测,更没想到北京的上空竟生活着这么多猛禽!

越来越多:一群人的“观猛大年”

据统计,在9月21日这一天里,出现了12年监测以来的第二个秋季千猛日,单日数量达到了1149只,其中凤头蜂鹰占到总数的73.7%,其他还包括黑鸢,雀鹰,普通鵟等。

这天是“猛况”非常好的一天,但即使如此,在8个小时的监测中志愿者们依然有超过一半的时间是在观望、等待。如果是在猛况不好或者天气不好的情况下,监测活动又是怎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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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 供图)

2013年,北京迁徙猛禽监测项目的志愿者们就开始在百望山进行春秋两季、全天候的轮值监测活动。“项目初期,我们团队的人数较少,有时一天仅有一个人轮值,而猛禽过境的常态数量是几十只到数百只,有时是零星几只甚至一天一只都没有,这种情况下熬上8小时是非常孤独的。”北京迁徙猛禽监测项目协调负责人张鹏向我们介绍了这些年来开展工作的情况,“对于监测工作来说,即使是‘零记录’也是一个有意义的数据,所以我们跟观鸟活动的区别就是,我们风雨无阻,不会因为猛况不好就缺席。”

现在项目志愿者人数稳定在了每年三十多人,虽然大家来自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但依然接力完成了12年中的每个迁徙季的监测任务,并且通过志愿者培训不断提升着监测工作的专业度。

“猛禽,作为生态链的顶端捕食者,它们的生存和迁徙情况,很大程度上可以反映这个地区整体的生态质量和稳定性,具有表征意义。”首都绿色文化碑林管理处副高级工程师王丹在百望山见证了猛禽监测项目的发展。

2023年《全国首批栖息地保护名录》和今年4月出台的《全国鸟类迁徙通道保护行动方案2021-2035年》都将西山猛禽迁徙通道列入其中。百望山地处京西小西山,是太行山余脉进入华北平原的最后一座山峰,所以猛禽选择了百望山这条迁徙线路。

“守护这一方青山绿水是我们为猛禽做的首要事。就像我们开车一样,导航告诉你前方路况不好,你是不是就会选择换一条路?如果我们的环境越来越差,那么这些猛禽也可能会换一条迁徙路线。”

监测数据显示,百望山迁徙猛禽中的主力军“凤头蜂鹰”,春季从南迁徙到北方,经过百望山的数量达8000多只,但是秋季从北方迁徙到南方,经过百望山的数量约3000只。据专家研究,没经过这里的那三分之二的凤头蜂鹰就是换了另一条“好走的”迁徙通道。“为了守护这一方猛禽‘净土’,我们一直坚持用生态的办法解决生态问题,在百望山园区中开展生物防治、林下补栎、近自然经营、海绵公园等一系列举措,提升森林生态系统质量和生物多样性。从去年开展的森林资源本底调查来看,百望山现有兽类12种、鸟类219种,昆虫500余种。”王丹介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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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望山森林公园 供图)

如今,随着大众观猛活动热度的提升,百望山作为离城中心最近的山地森林公园,每到迁徙季节,猛禽观察点都人满为患。为了给猛禽观察和监测提供更好的观察环境,园区计划在秋季和春季观察点分别建立两个观察平台。同时,为了拉近猛禽和公众的距离,园区设置了很多鸟类科普展牌、每年都会举办各种观鹰活动。未来,百望山计划打造一个猛禽科普馆,来更好地开展猛禽科普教育,向公众交出一份亮眼的“生态答卷”。

越来越少:98——19!

“今天我们要放飞的是一只赤腹鹰和一只红隼。这只赤腹鹰是居民捡到它后交给了小区居委会,居委会工作人员又联系了我们,9月2日接到咱北京猛禽救助中心的。”北京猛禽救助中心主管的郑智珊,向我们介绍了放飞猛禽的救助过程。

“接收时我们先为它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发现血检的白细胞高,通常主要原因是感染,当然应激等情况也可能造成白细胞升高。针对此情况,我们把它安排到室内笼舍居住,并给它服用了一个疗程的抗生素。疗程结束后再次检测,血检白细胞值略高于正常值。此时,它的精神、身体状态良好。考虑到应激也可能对血检结果产生影响,我们决定暂停服药,并把它安排在通风、光照更好的室外笼舍居住,一周后再次监测血检情况。果然,在9月23日第三次血检时,它的白细胞值回归到正常范围内。”

考虑到赤腹鹰是需要迁徙的候鸟,9-10月会飞往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地越冬,应尽快放飞。而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林地面积大,地势开阔,野生动物也比较多,生境对赤腹鹰友好。于是,中心计划在9月26日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放飞。

9月26日中午11点多,康复师张率进入笼舍,用一只宽大的布罩套住赤腹鹰,将它抱进诊疗室。放飞前,一般要对猛禽的身体情况和行为状况两方面进行评估,“这只赤腹鹰刚来时是104克,现在是152克。”

接下来的项目是检查羽毛,张率将赤腹鹰抱到手术台上,由康复师李志赛检查羽毛,从两翼的飞羽到尾羽,细致的检查一遍。

最后是对喙部进行检查,这也是难得的露出赤腹鹰双眼的时刻,“我们在对猛禽的救助过程中,尽可能蒙住它们的双眼,减少对猛禽的刺激。”李志赛解释说。

这是李志赛作为猛禽康复师的第7个年头,而张率已经有15个年头了。帮助猛禽回归野外,令她们收获了幸福感和满足感。

“相对于其他鸟类的救助来说,猛禽具有更加尖利的爪和喙。另外,由于猛禽的生态学特性,飞行、抓捕等行为对于身体恢复的要求也相对较高,这对康复师来说也是专业上的挑战。”郑智珊解释道。

当天下午2点,由张率和李志赛携带放飞的猛禽,来到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盒子打开的一瞬间,赤腹鹰就振翅飞向了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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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隼正在接受救治(拍摄:央广网 吴佳怡)

北京是生物多样性最丰富地大都市之一,也是很多猛禽地栖息地。由于人类和猛禽的生存空间不断重叠,伤病和营养不良的猛禽也更多地被发现和救助。

对于北京猛禽救助中心每个康复师来说,救助伤病的猛禽,让它们尽快恢复并回归自然,是她们的首要使命。同时,她们也致力于向公众科普猛禽救助相关知识,让更多人了解如何更好地保护猛禽、保护生态。还会开展同业交流和培训,与科研机构合作,为猛禽的科研做贡献。

北京猛禽救助中心成立于2001年。在开展救助工作的前五年,大概每年有平均98只鸟是由于人为伤害、非法饲养等情况来到中心。但这个数据在近五年有了很大的变化,下降到了平均每年19只。这个巨大的变化,与国家多年来对于公众开展生态教育以及对于《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宣传成果是密不可分的。很高兴看到公众对于野生动物的保护意识越来越强,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并加入到我们保护生态的行动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