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下午，天空灰暗得像是要把所有悲伤都倾泻下来。我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窗外的雨声夹杂着沉闷的雷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压抑的安静。
“小睿，快开门！”门外传来父亲焦急的声音。
我一怔，赶紧放下书，走到门口打开了门。站在门外的父亲满脸疲惫，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你妈在这儿吗？”父亲气喘吁吁地问道，眼神里透着焦急。
我皱了皱眉，冷静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大姑和姑父闹离婚了，奶奶又被送回咱家。你妈得回去照顾啊！”父亲的声音有些急切，像是在催促我立刻行动。
听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沉，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我望着父亲，心中的愤怒像是被点燃的火苗，瞬间烧遍了全身。
“照顾？”我冷冷地问道，语气中难掩讥讽，“就像这六年来她一直在做的那样？”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妈是我老婆，照顾婆婆天经地义！”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母亲站在门框旁，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无奈。
她看到父亲，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害怕再卷入这无尽的纷争中。
我挺直了背脊，站在母亲前面，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一切。我平静地看向父亲，语气冷淡：“爸，你们也离吧，我妈这些年来吃苦受罪够了，放过她吧！。”
父亲愣住了，似乎没预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整个客厅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继续不停地拍打着窗户，诉说着这个家庭的悲哀。
我从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父亲对大姑的言听计从，对母亲却总是苛刻要求。
小时候我不懂，只觉得父亲对大姑好是因为她是他的亲姐姐，但随着年岁渐长，我越来越意识到，这种偏心已经严重到让我无法接受。
记得有一次，大姑来家里要钱，父亲几乎没多问就给了她几百块。可我妈平时买菜的钱都需要精打细算，稍微多花一点，父亲就会抱怨说她不会过日子。
“爸，为什么大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小时候天真地问过他。
父亲皱了皱眉，理所当然地说：“她是我姐姐，我得听她的。”
看着父亲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幼小的心灵充满了困惑和不解。母亲总是默默忍受着这一切，从不抱怨。
我常常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眼神中透着无奈和心酸。
六年前，奶奶瘫痪了。那天，我们全家聚在一起开了一场家庭会议，讨论谁来照顾奶奶。大姑和婶婶推卸责任的态度让我记忆犹新。
“我是出嫁女，不方便照顾。”大姑理直气壮地说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婶婶更是直接：“你叔叔不在了，我没义务管这事。”
会议的结果是，我妈不得不辞掉工作，回家全职照顾奶奶。
母亲当时还在厂里工作，薪水虽不高，但至少能贴补家用。可是父亲却毫不犹豫地要求她辞职，说这是她作为儿媳妇的责任。
母亲当时眼里满是挣扎和无奈，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她辞掉了工作，回家照顾奶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六年来，她几乎没有一天是轻松的。
奶奶卧病在床，经常需要人照顾饮食起居。母亲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给奶奶洗脸、喂饭、换尿布。白天还要做家务，晚上奶奶有时半夜需要起来，母亲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我看着母亲一天天憔悴下去，心里很不是滋味。妻子也多次劝我：“小睿，你妈太辛苦了，你爸怎么能这样？”
我无奈地摇头：“我也心疼，但你知道我爸的性格......”
这种日子持续了六年，直到奶奶二次中风，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大姑听到消息赶了回来，但她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指责我妈的。
“你怎么照顾的？让她中风这么严重！”大姑一进门就冲着我妈喊，语气里满是责备。
母亲当时已经筋疲力尽，听到这话，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回击道：“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你凭什么说我伺候不周？你要是心疼，为什么不来照顾？”
大姑冷笑了一声，语气尖酸刻薄：“你是儿媳妇，照顾婆婆不是应该的吗？”
我妈忍无可忍，怼了回去：“你是她女儿，你照顾她才应该吧！”
话音未落，她竟然甩手给了我妈一耳光。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了。
母亲跌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泪水和委屈，而父亲却只是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试图息事宁人：“别吵了，别吵了！”
我对父亲的失望达到了顶点。他从来没有真正为母亲撑过腰，甚至在母亲遭受这样的屈辱时，也选择了沉默。
母亲终于忍无可忍，带着行李离开了那个让她心力交瘁的家，来到了我这儿。她哭了很久，我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愤怒。
“妈，你别怕，我来处理这事。”我坚定地对母亲说。
妻子也在一旁安慰道：“妈，您就在这儿住下，我们给您撑腰。”
第二天，我把奶奶送到了大姑家。一开始，大姑并不情愿，大姑父更是强烈反对，我趁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跟大家讲我妈作为儿媳妇是如何尽心尽力照顾婆婆、大姑作为女儿是如何骂弟媳妇不孝敬的，因此，我希望大姑以身作则，教我们该如何尽孝。
听到这话，大姑瞬间哑口无言了。她知道，我用“孝道”压住了她，再也找不到推卸责任的理由。
没成想，大姑居然离婚了，不过，我很快就觉得正常了，毕竟在我的印象中，大姑跟大姑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只想占便宜不想付出的人，大姑父只想从大姑娘家捞好处，怎么可能愿意照顾我奶奶？
而今天，父亲终于找到了我家门口，试图让母亲再次承担起照顾奶奶的责任。我的心已经冷了，我知道，不能再让母亲回到那个让她痛苦不堪的生活里。
雨还在下，父亲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他似乎意识到，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便指责和控制的孩子。
“爸，这些年来，妈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她辞掉工作，六年如一日地照顾奶奶，换来的却是大姑的一个耳光和你的冷漠。现在大姑离婚了，你就想把奶奶再推给妈？”
父亲涨红了脸，语气急切：“你懂什么？我这是尽孝！”
“尽孝？”我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回击道：“那你自己来尽啊。为什么总是把责任推给妈？奶奶生的是我妈还是你啊？你要是真想孝敬奶奶，就自己来照顾，别想再欺负妈了。”
我转身对母亲说：“妈，你就在这儿住下吧。我和媳妇会照顾你的。”
母亲红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透出一丝解脱和感激。
我又对父亲说：“爸，你好好想想吧。你要是执意要照顾奶奶，可以，但别指望妈再回去受苦。你们离婚也好，各自安好。记住，你以为可以随意打骂、使唤的女人是生我养我的亲妈，为人子要是看着亲妈受苦一言不发，那才不是东西！至于孝敬，你老了我自然会负责，但不能牺牲我妈。”
父亲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错愕，再到无言以对。他站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默默转身离开了。
看着父亲落寞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家，早已支离破碎，但为了保护母亲，这是我必须做出的选择。
我轻轻关上门，雨声渐渐远去，屋内的宁静重新回到了我们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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