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半岛紧张局势似乎到了一个节骨眼。
13日，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指示朝韩边境部队进入射击准备态势。连日来，平壤谴责韩国派出无人机侵犯其领空并散发传单，但韩方称尚不清楚具体情况，正在确认中。
与此同时，朝韩之间不断放出狠话。平壤警告首尔，若无人机再度入侵将导致“惨痛悲剧”。韩国国防部则表示，若对韩国国民安全造成危害，朝鲜政权将终结。
半岛局势为何陡然升级？朝韩互放狠话之后，狠招会不会接踵而至，并推高全球又一场冲突爆发的风险？
“宣传战”加码
朝鲜国防省发言人13日说，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已指示朝韩边境部队进入射击准备态势。
朝中社当天报道说，韩国对朝鲜首都平壤的重大主权侵害挑衅行为，正在造成一触即发的严重军事紧张事态。
局势为何走到“预备开火”的地步？一切还要从几天前的“无人机冲突”说起。
10月11日，朝鲜外务省发表声明，谴责载有反朝传单的韩国无人机侵犯平壤领空。根据朝方说法，10月3日、9日和10日，在平壤上空都发现此类无人机。
韩国国防部随即表示，韩军方没有向朝鲜发射无人机。韩国联合参谋本部相关人士表态称，需要确认无人机是否为韩国民间团体发射。
对于韩方的解释，朝鲜国防省发言人13日发表谈话说，朝方判断韩军方参与了近期无人机入侵事件，朝方警告若再发现入侵无人机，即被视为韩国发射的无人机，同时被视为是对朝鲜的宣战，朝鲜将按己方判断采取行动。
近几个月来，朝韩持续开展“宣传战”。韩国反朝团体用大型气球向朝鲜投放反朝传单。作为回应，朝方向韩方施放垃圾气球，有的还飘落到韩国总统府。
有评论指出，朝鲜此举旨在凸显朝鲜对韩“敌对的、交战中的两国关系”的政策基调。“气球大战”是韩朝关系恶化的缩影，折射半岛地区复杂的博弈态势。
朝鲜为何“不能忍”？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王俊生表示，朝鲜“严阵以待”有三大背景。
一是韩国尹锡悦政府上台后，加强对朝渗透，宣扬以“自由民主”来统一朝鲜半岛。就在本月9日尹锡悦在新加坡发表演讲时，他再次强调上述立场。这些都刺激朝鲜神经。
更令朝鲜敏感的是，尹锡悦对韩国国内反朝团体采取纵容态度。如果说过去韩国政府尚且与上述团体的涉朝举动保持一定距离，那么如今则公开支持后者的所作所为。
而在尹锡悦政府的纵容之下，一架架载有宣传品的无人机被投放到朝鲜。这与以往的对朝“宣传战”有几点不同。
首先，过去采用气球投放，其动力有限，难以每次都深入朝鲜境内。而无人机则将宣传品直接投放至象征朝鲜权力中心的平壤以及朝鲜劳动党总部大楼，这令朝鲜尤为愤怒，忍无可忍，也是此次紧张局势加剧的直接导火索。
其次，考虑到无人机战术在俄乌、中东战场的运用，以及在“定点清除”方面的作用，无人机入侵平壤会被解读为对国家安全的严重挑衅。
第二个背景在于，尹锡悦上台以来，韩美不断加大对朝鲜的军事安全威胁，近期愈演愈烈。
7月11日，尹锡悦与美国总统拜登在华盛顿发表《关于朝鲜半岛核威慑与核作战指南》。9月以来，美国“弗蒙特”号核动力潜艇进入位于韩国釜山的海军基地，B-1B轰炸机出没于半岛上空……
“过去，韩美同盟主要基于常规武器合作，半岛建立了以朝鲜战略武器针对韩美常规武器的军事平衡。”王俊生说，但如今，美国不断在半岛展示战略核资产，美韩在核战略方面进一步合作。
“这也解释了为何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会在8日发出表态：朝鲜应在高水平上进一步完备核武力应战态势，绝不容许朝鲜半岛的力量平衡遭到破坏。”
第三个背景是，渗透和威胁之余，尹锡悦对朝鲜发起毫无顾忌的言语挑衅。本月以来尹锡悦和韩国国防部都以“终结朝鲜政权”作为威胁，这显然是朝方无法接受的。
意外冲突风险较大
当前半岛形势的严峻程度应当如何评估？冲突会否一触即发？
王俊生指出，近期半岛局势将不可避免地持续紧张，体现在两个层面。
从象征性层面看，边境地区形势长期以来堪称南北关系的温度计。但朝鲜9日宣布从当日起完全切断与韩国连接的铁路与公路，并进行防御设施要塞化加固工程，借此表达一种决心。
“边境地带的要塞化、武装化，意味着局势接下来肯定会向紧张方向发展，而不是朝着对话交流合作演进。”王俊生说。
从实质性层面看，朝韩对峙始终停不下来。对于朝鲜，它面对美韩威胁，势必加强应对。对于韩国，它需要半岛局势保持一定的紧张感，既出于固化韩美同盟的需要（防止特朗普大选后上台“搞破坏”），又为美国战略资产在韩部署提供正当性，抵消朝鲜战略武器优势。
王俊生指出，局势持续紧张的同时，应当看到朝韩美均无意挑起战争。然而，地区局势恶性循环之下，爆发意外冲突的风险无疑是近几年来最高的。
“究其原因，一是军备竞赛加剧，二是有效沟通缺失。”王俊生说，“在朝鲜进入射击准备后，实际上会涉及两种目标：一种是如声明所言，击落再次入侵朝鲜的无人机；另一种是可能针对边境地区的无人机发射场地。这就不排除引发冲突的可能。”
半岛“失焦”，美国惹祸
此外，朝鲜、韩国、美国的国内政治走势，也成为观察未来一段时间半岛局势的窗口。
先看朝鲜。
10月7日至8日，朝鲜召开第十四届最高人民会议第十一次会议。会议并未如外界预料的那样将“两国论”写入宪法，也未在宪法上增设界定领土、领空、领海的条款。
王俊生认为，在“两国论”入宪问题上，朝鲜存在海上边界认定等问题，而美国大选形势也不明朗。朝方寄望于特朗普上台带来积极变化，因此想走一步看一步。
再看韩国。
韩国国内政治最近也“好戏连台”。涉韩“第一夫人”金建希独检法案再被国会否决后作废，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表态将再次提交。
此外，韩国检方以涉嫌“教唆伪证”请求法院判处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3年有期徒刑。如果法院宣判其罪名成立并采纳这一量刑，李在明将无法参加下届总统选举。
种种迹象表明韩国朝野内斗更显激烈，半岛局势升级将给在野党更多攻击政府的弹药。政局走向也会对南北关系产生影响。
最后把目光转向“重要变量”美国。
拜登政府上台后，整体上忽视半岛问题，不但如此，它还想借半岛问题在亚太地区部署战略资产，服务于大国竞争，实际上给半岛局势火上浇油。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若当选，可能延续前任政策。
共和党一边，特朗普于7月高调宣传与金正恩的私交。但朝中社评论：公私要分明，国家的对外政策和领导人的个人交情是两码事。
谈及未来半岛局势，王俊生认为，最需谨防意外冲突发生。各方应当保持克制，尤其是尹锡悦政府应约束反朝团体，并谨言慎行。
王俊生指出，国际社会对半岛问题关注度不够，美国的精力不在半岛上——其不仅无视朝方的安全关切和所受制裁，还利用半岛局势服务于战略目的，是地区局势持续紧张的重要诱因。
在王俊生看来，中方提出的“双暂停”和“双轨并进”思路在当下更具现实意义，只有回到政治解决的轨道上，通过对话协商正视朝韩双方关切，才能一步步找到解决问题的出路。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栏目主编：杨立群 文字编辑：杨立群 题图来源：上观题图 图片编辑：曹立媛
来源：作者：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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