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记住,上帝在揭开人类未来的图景前,人类的智慧就包含在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
15岁的张京,深陷在大山深沟中,独自忍受着无边的绝望;32岁的张京,走进了大学的课堂,点燃了希望的火光;49岁的张京,拿下了硕士学位,进入世界500强公司;66岁的张京,成为了战胜癌症的斗士,找回了真我。对于许多人而言普通而平凡的人生,被张京演绎出了无限的可能性。
苦难生活,锻造意志
1953年,张京出生在北京的一个高干家庭,父亲是新中国第一批飞行员,母亲是军医,在英雄主义气氛下长大的张京,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抱负与远见,她暗自决定,要成为向母亲一样的军医。由于时代的特殊性,注定了她实现梦想的道路将是十分跌宕的。
因为父母工作忙,张京在5岁那年就上了小学,正是因为早读书的缘故,张京恰巧"赶上"了特别时期的浪潮。在苦难的冲击下,当时在读初高中的三届学生都被下放到农村去,身体力行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张京的父亲被批斗游行,关进了牛棚,初一的她作为"老三届",走进了吉林省舒兰县一处贫困的山沟沟里。
播种、除草、收割、刨粪……一群怀揣着梦想理想的知识青年,被时代抛弃在农村里,他们的知识和抱负,无法让他们吃上一顿饱饭,睡上一个好觉。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很多人都选择了逃离。挣工分、托关系、找门路……
知青们拼命地寻找出路,回到城市,直到1970年,只有张京和一个同学仍"坚守"在农村,她是不愿意低头求人的那类人。1971年底,张京才进入了军工厂,成为一名普通的女工。1977年,她被调往了大连的工厂,在工厂中,张京几乎蹉跎了半生的光阴。27岁那年,厂里的老师傅当起了月老,牵起了张京和一个工人的红线,这个工人老实敦厚,踏实可靠,与他互相了解后,二人结婚了,两年后,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相夫教子,安享晚年,平淡一生,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张京默默地问自己。下乡时的受过的苦难仿佛篆刻在骨肉之中,黑暗的记忆回映在每个黢黑的梦里,痛苦的经历让原本怀揣着理想抱负的她变得怯懦了,1977年,全国恢复了高考,她不敢去,因此错失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张京扪心自问,有了女儿的自己是否甘愿被绑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成为中国成千上万个普通妇女的缩影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试问在已过不惑之年,人生几近定格的年纪,前途渺茫的处境下,有多少人愿意放手一搏呢?张京就是举着旗帜,走在最前方的人。
参与高考,人生质变
上一次翻开书页,她还是个初一的黄毛丫头,再一次拾起书本,她已经是31岁的已婚妇女了。诚如尼采所言,但凡杀不死你的,只会使你更强大,在命运的磨炼下,张京脱去了年轻时的浮躁,拥有了极其坚韧的心性。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去夜校学习,仅用一年的瞬间,她就学完了高中所有的文科课程,外人只觉得她连轴转的生活十分辛苦,只有她自己晓得,苦尽甘来方为真。
1985年,张京不再是8年前那个不敢高考的女孩了,她坚定地走进了考场,收获了487分的好成绩,那一年的她,已经32岁了。收到大连外国语学院录取通知书的张京,仿佛从这一张薄薄的纸上,看到了璀璨光明的未来,她不顾工厂的阻拦,毅然地辞去了工作,重新走进了校园。
希望的种子遇上了肥沃的土壤,很快便茁壮地生长了起来,毕业后的张京进入了外企,接触到了外来文化,在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勤俭持家,矜持保守,张京却像一朵向日葵,极其灿烂地盛开了,她穿喇叭裤,唱流行歌,感受着性别平等的自由气息。
这样的一朵向日葵,是不适合生长在小小的四合院中的。丈夫庸碌平淡,甘愿一生守着工厂的铁饭碗生活,婆婆古板守旧,嫌弃她抛头露面,在意识到自己与这个家庭没有共同语言时,张京选择了离开。
1991年,在联谊会上,张京认识了一位美国教授,他喜欢中国文化,待人和善亲切,张京的经历吸引了他,教授被她的坚韧吸引,她被教授的温柔打动,二人在大连喜结连理,组建了家庭。新思想与旧思想之间横跨着一条深纵的沟壑,张京勇敢地斩断了过往,走向了光明的未来。
拒绝安逸,自创奇迹
张京在大连月薪近四千,人人羡艳,但是她为了与丈夫一同生活,再次辞去了工作,带着女儿飞往了美国,那一年的张京已经38岁了,她又一次选择了归零,或者说,她又一次选择了新生。张京的丈夫曾建议她成为一名安逸的全职太太,由他带给她优渥的生活,但张京却拒绝了,从小就咬着牙长大的她,学不会依赖他人。
她走进了唐人街,在一家中餐馆打工,工作辛苦不说,工资还少得可怜,是一辈子都当一名小小的服务员,还是学一门专业知识?40岁的张京再一次问自己,多年前的她,早就已经为自己做好了决定。
数学只有初一水平的张京,用着并不熟练的英语,学着犹如天文一般的高等数学,这项比登天还难的硬骨头,被张京花了两年的时间啃下来,读书期间,她拿到了"最杰出学生奖学金",当上了数学辅导员,参与编写了课程教材,考上了统计学研究生,45岁的她,仍然在不断创造奇迹。
毕业后,仅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张京就凭借自己过硬的水平,进入了世界500强的公司,在工作期间,她仍然没有漏下学习,回校修习了计算机专业,并取得了硕士学位,正如在大连夜校里的刻苦,张京对待知识的渴求,"于在农村挨饿时的感觉同样强烈"。
没有人能想到,已经成为实验室主管的张京,在20年前,只是一个仅有初中文化水平的普通妇女。她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不靠人脉,不走捷径,稳稳当当地摘下了胜利的桂冠。她褪去了农村妇女的羞涩内敛,成长为了自信优秀的新时代女性。
找寻真我,走遍世界
命运总是偏爱打击一些受过苦难后坚强生活的人,试探他们承受的底线,坚韧的张京在51岁那年,迎来了命运的再一次考验。长期的伏案工作,让她的身体变得虚浮、脆弱,腰肌劳损、颈椎增生、关节炎、乳腺癌……大大小小的病痛关顾了这个并不年轻的女人,似乎要为她忙碌一生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
三次手术,其中一场长达12个小时,所幸手术十分成功。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的张京,明白了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是健康,她想起了自己离开祖国时的初心,是要来见识广阔的世界,可现如今,她却失去了看世界的本钱。
60岁那年,张京主动向公司提交了辞呈,这是她第三次将人生重新开始了。陪家人、做公益、看世界、勤健身,张京有条不紊地规划自己往后的人生,她是一个永远有重来勇气的人。游泳、瑜伽、力量训练,吃低碳水食品,仅仅半年的时间,张京就摆脱了原来易疲倦劳累、总是疼痛不已的身体,她找回了自己。
面对记者的采访,张京有些怀念地回忆起当年:"年轻的我追了一个又一个梦,金钱、头衔、房子都有了……现在是时候归零了。"
从物欲中解脱了的张京,过上了神清气爽,怡然自得的生活,年近90的母亲身体康健,女儿成为了军医,圆了张京曾经有的医生梦,张京认为,她的人生已经圆满了,她要用剩下的好奇心,去看看世界。
在航母的甲板上募捐、徒步穿越热带雨林、攀登南美高原、寻访印加古国的文明,2020年,66岁的张京爱上了潜水,"当我和年轻人一起,在海底和鱼群嬉戏,找飞机的残骸,看着倒立的世界……别提有多开心了。"
苦难也好,辉煌也罢,张京展示给世人的,是打破一切界限与束缚的勇气。"人出生在什么国度,经历什么年代,都是自己决定不了的。唯一能决定的,是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张京犹如毛姆笔下的思特里克兰德,满地都是六便士,她却抬头看到了月亮。
与其说张京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强人,不如说她更像一个总是在打破禁锢的冒险家,相比起很多提前为自己的人生写好了结局,循规蹈矩过完一生的人来说,张京的生活充满了无数的可能性。在命运考验她的时候,她总能以最坚韧、最勇敢地方式反抗命运,人定胜天。永远没人知道,张京下一次的重新开始,会是在多少岁。
文/赵贺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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