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告别亲朋好友的关怀,远离群居生活,舍弃近现代文明的便捷成果,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过着简单又朴素的生活吗?陪伴你的只有心爱的妻子与孩子们。

从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采集、播种、养殖,收获欢笑和丰收、抵御风霜与悲愁。

这“桃花源”般的梦幻又朴素的生活状态,可能有人会心生向往,但绝大部分人几番斟酌之后,或许都会遗憾地拒绝。

而在上世纪50年代,一位19岁的重庆小伙子毅然决然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

他不介意爱人的寡妇身份,劝说大他10岁的爱人一同离开生活近20年的村子,一句“我要娶你”,由青丝到白发,两人在寂静的山林里携手走过了半个世界。

为了深爱的妻子可以安稳上下山路,他用双手在陡峭的山壁上共开凿了6208级天梯,日复日、年复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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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年少炽热的欢喜到白首相约的真挚,他实践了他的承诺,用行动诉说了对妻子的绵绵爱意。

这一与世隔绝的爱情故事是如何被大众所熟知的呢?这要从一段探险开始说起。

(一)上演现代版桃花源记

2001年的中秋,正值国庆前后,一队户外旅行社在四面山原始森林探险,偶然发现一条通达至山顶的石梯。

石梯靠山处一片青绿,皆是植物与青苔的痕迹,而反复被雨水冲刷的石梯,却不显残旧与斑驳,绕山蜿蜒而上,一级一级铺向山顶

上面可是有什么古迹或神奇之处?

远离人烟的深山老林限制了大型机械的进场,这儿居然会有人花费大力气开凿出的一座登山石梯!队友们不由得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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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探索队员们拾级而上,在6000多级的攀爬后登顶。

沿山顶小路向前,伴着小径旁丰茂的野草,队员们终于在山顶发现了一座简陋的泥房。

其间住着刘国江和徐朝清两位老人,他们白天耕作屋前的几块薄田、采集野菜谋生,夜晚用亲手制作的煤油灯在寂静的林间点亮温暖。

“山中无甲子,岁寒不知年”,多年来他们过着男耕女织、清贫知足、风雨相守的日子,靠双手把7个孩子养育成人。

听着老人的讲述,队员们感慨老人家颇有几分回归自然、避世自足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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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两位年事已高的老人是因何搬迁至渺无人烟的山顶呢?这又不得不牵出几十年前山下的旧事了。

(二)懵懂相知,年少相识,缘分是一个环

据老人们的回忆,刘国江第一次遇到徐朝清,是在她的出嫁路上。

那一年,刘国江6岁,徐朝清16岁,一个懵懂,一个年少。

那个年代,消息闭塞,嫁娶是乡里重大的娱乐活动,在得知是邻村的女孩子嫁到本村后,看看新娘子、凑凑热闹是不容错过的喜事。

那天,出嫁的锣鼓吸引了村里人的围观,小孩子们也被大人们纷纷领着去沾沾喜气。

年幼的刘国江前几天磕断了门牙,原本也是在乳牙更新的年纪,但玩闹时总被小伙伴们取笑,他心里对此事有几分恼怒和羞臊。

大人们安慰他,让新娘子摸一摸嘴巴就好了,大人是不会骗小孩子的。

于是这一天他的伯娘领着他到轿子前,请求新娘子帮帮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徐朝清笑着答应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小孩子对新娘子摸过嘴巴后会长出新牙”的信任,还是为他驱赶心头阴霾给他自信的善意,这一遭,花轿上美丽温柔的新娘子在6岁的刘国江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梦想着长大了后能娶回一个和徐朝清一样好看的新娘子。

徐朝清13岁欢喜(订婚),16岁交代(结婚),婚后和丈夫共养育了4个孩子,10年来也慢慢融入了这个质朴的村子。

而刘国江也慢慢长成少年人的模样,每每遇见徐朝清,都会被亲邻打趣提及孩童时代的事。时光慢慢流淌,两人相交的轨迹只在10年前。

谁想变故突生,徐朝清26岁时,她的丈夫因患急性脑膜炎去世,她成了带着4个孩子的寡妇。

被婆家迁怒后,被打上“克夫”印记的徐朝清只能通过编织草鞋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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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一双草鞋5分钱,一斤盐3分钱,卖掉草鞋换取基础的生活物资后,徐朝清带着孩子们去挖野草来吃,艰难而独立地拉扯4个孩子,想把他们抚养长大。

在目睹徐朝清婆家人的行为和态度后,村民们为了避嫌和躲开晦气,对徐朝清的态度十分冷淡。

因为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村子里,对寡妇的援助往往容易被过分解读,谁也不想被嚼舌根,热心肠多插一手却遭遇背后被指指点点,还要被冷嘲热讽她自家人都不管,外人又何必插手,因而徐朝清在村子里的日子愈发艰难。

有一次,她和孩子意外掉进村子旁边的河里,流水湍急,正巧16岁的刘国江路过,他在看到落水的二人后,没有犹豫地跳进水里,奋力救出来她们母子。

遭遇人情冷暖后的徐朝清感激他的义举,这才第一次意识到当年缺牙的孩子现在长大了,不仅有了帮助他人的能力,还生出了一副善良的好心肠。

而见识到徐朝清艰难境遇艰难后的刘国江则动了少年人的恻隐之心,他不忍让徐朝清一个人承担过多的体力活,便经常主动帮助她担水、砍柴、照应家务,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旁人的劝解和冷言冷语,没有打击少年的积极性,徐朝清则在刘国江的帮助下缓解了一部分生活压力,慢慢找回生活的重心和支撑点,重新过回了宁静的日子。

如此三年,在你帮忙、我回馈的来往中,两人渐生情愫,而刘国江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

徐朝清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她不但比他大整整10岁,还是个带着4个孩子的寡妇,而刘国江正值最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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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国江也知晓众人的想法,但他不愿妥协和疏远徐朝清,他选择劝说徐朝清带着孩子和他一同离开村子,去大山里,大山里饿了有果子有野菜,渴了有泉水,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自己也会一直这样照料家庭,照顾她和孩子们。

这样她不用顾及村里人的看法,而自己也能和她真正在一起。

村子里的人接受不了他们,但生养这片村落的大山是宽容的,大山一定可以让他们在一起。

于是,次日早晨,有村民注意到徐朝清一家房屋门紧闭着,才发现他们离开了村子。同时失去踪迹的还有19岁的刘国江。

至此,年少的徐朝清在多年后和年少的刘国江,两个人轨迹真正重合交织在一起了。

刘国江娶到了心中的新娘子。

(三)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大山里有什么东西呢?

对当时的刘国江和徐朝清来说,有情饮水饱,大山除了没有阻碍他们在一起的言语,什么都有,什么都会有。

在克服了蚊虫的叮咬、猛兽的出没、变化的天气、无处庇身的窘迫、食物获取的不稳定这些困难后,两人互相支持,在大山深处落了脚,适应了森林的规律,与大山的节奏共呼吸,依循自然的规律而生。

接受大山的挑战后,他们被大山接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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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像寻常人组建家庭、添置物件一般,刘国江和徐朝清也通过靠着双手和勤劳,逐步提高他们的小家庭的生活质量。

山顶的泥屋,屋子前的田地,圈养的鸡,码放好的柴火堆,装满水的水缸,屋子里的煤油灯,幸福慢慢从心里具象到了宽敞的屋子上,又慢慢细化为精心打磨过的小物件上,从情到物,再由物表情。

两人的心也被实实在在地填满了。

期间他们又有了4个孩子,除一个孩子夭折以外,他们共同在山间抚养了7个孩子。

要说什么还让刘国江不满足的,就是上下山的路了。

他们并非完全与世隔绝,有时也会下山出售山上的特产并采买一些生活必需品,会送孩子们下山去念书。

江津中山古镇高滩村周围山地海拔在1500米以上,路难行,他放心不下妻子的出行安全,执意要亲自开凿出一条通达上下的石梯路——一条为了家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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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时,刘国江就拿着他的铁榔头和凿子去实施他的计划,徐朝清就在家做好饭等他回来吃。

石梯要先铲去表层的土层,选择大块稳固的石头,再用大力气一点一点在石头上凿磨出台阶的模样,一块、又一块,全靠耐心磨砺。

不同于之前的生存挑战,枯燥又费力的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级级石梯在他的敲打下成型了,他的心也同样被千锤百炼着,愈发坚韧。为了心中的期盼,刘国江不愿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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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多雨水,青苔生长得极快,雨过天晴后,台阶上往往积蓄了雨水,时日长久,青苔便一片片冒出来。

刘国江是个细心的人,只要下雨过后他都会用手一一搽过石阶。

50年的开凿,36根钢钎,20多把铁榔头,从山顶到山脚,整整铺下6208个错落有致的台阶。

天梯通途时,刘国江也由一个年轻人变成了一个白发老翁。

虽然生活不似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中那般富足与殷实,但50年来刘国江与徐朝清的日子也过得安乐且充实。

“以前一起在山上好安逸哦。”

徐朝清在回忆起来之前时,眼中难掩喜悦,看了一眼屋外的田,然后转向刘国江,说着刘国江为了保护庄稼,不时会去在田地周围巡逻的事。

山上动物多,野猪、猴子都会光顾他们的小家来“打秋风”,有次还有一只老鹰叼走了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鸡,这对小家庭来说是极大的损失。

“他怄得很,担心我没得鸡蛋吃了。”

如今讲着窘迫的过往,徐朝清的声音却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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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人问及6000多级的石梯时,她情绪收敛了一下,无不感慨地说道老伴只想着山路不抖、不滑,她以后出门就方便了,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可自己一辈子也没出去过几次,外面又哪里比得上这儿呢。

她只能心疼地摸着老伴手上的老茧,却又说不出什么阻止他的话,只能让他带足干粮,叮嘱他一定要安全回来。

她始终懂得他的坚持和心意。

后来,他们的孩子们长大了,去读书,去工作,成家立业,他们抚养大了孩子们,最后的陪伴还是最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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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老人的爱情故事被媒体曝光后,在全国范围内得到了强烈的反响。

他们的事迹也被制作成歌曲《天梯》(粤语版)传唱,“能共你,沿途来爬天梯,黑夜亦亮丽”、“牵着走,怀著勇气至爱得永久”、“千夫所指里,谁理登不登对,仍挽手历尽在世间兴衰”,给困境中的人们带来了莫大的勇气和激励。

6208级石梯作为他们永存的爱情结晶也被规划纳入四面山风景区,成为著名的景点“爱情天梯”——许多情侣朝拜的“圣地”,他们慕名而来,体会这一份相濡以沫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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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常认为,因年轻一时冲动作出的抉择,因过于沉迷和执着的感情不会持续长久,唯有平平淡淡的爱,往往真挚且容易长久。

而在浮躁的世界里,看看刘国江、徐朝清两位老人五十年来的经历和选择,这份“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坚守,他们的淳朴和真诚,让人们看到了爱情该有的样子,认识到美好永远值得期待,只不过需要付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