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年代的夫妻,虽然每天都是在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匆匆奔忙,但大多可以平平淡淡地相守一生,战乱年代的夫妻,却时刻面临着生死离别。但生与死的考验,并没有让感情消逝,反而永远定格在了时间的长河里,多少年后,透过历史的风烟再回望,愈发令后人为之感慨动容。
出生大户人家,反抗包办婚姻
彭雪枫将军和夫人林颖,通过一封信认识,从认识到结婚,只有短短二十天的时间,但他们之间却是相知相爱、感情甚笃。
结婚三年时间,因为工作原因,他们加也只相处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因为异地相处,写信成了他们之间最好的交流方式,三年之间,彭雪枫给妻子林颖写了八十七封信。1944年,彭雪枫牺牲,这八十七封信成了他们爱情的历史见证。
林颖,本名叫周裕群,后改名为周玉琼,林颖是参加革命后因为工作需要改的名字。1920年,林颖出生在樊城瓷器街的一个大户人家,家中是开钱庄的,林颖是家中的大女儿,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因为家里是大户人家,林颖虽然是个女孩儿,但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在尚志小学读书,之后又去了五中读初中。在读书期间,林颖就成了宣传抗日救国的进步学生,负责对柿子铺、竹条铺、太平店等地的民众进行抗日救亡宣传。
林颖虽然出生在富贵,但身上毫无一丝富家女的不好习气,才十几岁的年纪,连初中都还没有读完,但她心中的革命理想却非常坚定。母亲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天天跑出去发传单太不合规矩,多次劝她不听,就将她反锁在了家里。但是意志坚定的林颖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大着胆子,偷偷地翻窗户跑了出去。
家中从小就给林颖安排了一桩娃娃亲的包办婚姻,男方名叫龚经笥,龚经笥从幼年开始就对林颖念念不忘,但思想上并不能和林颖达成共鸣。为了摆脱这桩婚姻,林颖向组织申请掉到了河南工作。
正式在这里,林颖认识了的彭雪枫将军,彭雪枫1907年出生于河南省南阳市镇平县七里庄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他当时正担任新四军第四师的师长。林颖和其他热血青年们初来乍到,就是由彭雪枫负责设宴接待。
当时的林颖正直二十岁的芳华年龄,她出众的相貌和气质给彭雪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林颖也发现,彭雪枫不仅和自己一样有着坚定的革命理想,还具有能文能武的聪明才智、英俊脱俗的外貌、能说会辩的口才。这个比林颖大13岁的将军,让林颖心中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崇敬的心情。
爱情的开始,往往就是萌芽于崇拜,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彼此都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不过林颖也没想到,这个自己崇拜的将军,有一天还会给她写信。
她们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一封信开始的。因为当时34岁的彭雪枫感情方面一直没有着落,淮北区负责人刘子久和刘瑞龙有意撮合,让他给林颖写了一封信,林颖当时正担任淮宝县妇女部长。
虽然是别人有意撮合,但彭雪枫和林颖其实早就认识了两年了,他对林颖是有意的,不然也不会写这封信。
结婚三年相处不到半年,87封信鸿雁传书
1941年9月4日,彭雪枫给林颖写了一封信,因为是第一次写信,彭雪枫对林颖的称呼是非常客气的“林颖同志”,署名也是很正式的“彭雪枫”:
林颖同志:事情或者过于突然,但敌后两年我们是在相互了解着的,所以又不见得如何突然。由于子久、瑞龙两同志的美意,使我们得有通信的机会。……既然是“终身大事”,必然要格外慎重,正因为如此,我已经慎重了十年了。我心中的同志,她的党性,品格和才能,应当是纯洁,忠诚,坚定而又豪爽,军人究竟还是军人,我的军衣已经穿了十八年了。
林颖早就对彭雪枫的人品有所了解,可想而知,收到信的林颖内心是非常欣喜的,两天以后,彭雪枫就收到了林颖的回信,没有太多波折,两个人的恋爱关系就这样正式确定。
9月6日,彭雪枫又给林颖写了一封信:
9月,这月份对于我有特别意义,是我生平过程中的转捩点,阴历的八月初二(往往是在阳历的九月)是我的生日(不必为外人道),1926年的9月2日是我由当时的青年团转入党的日子,1930年的9月我们从长沙入江西开始建立苏维埃,而1941年的9月呢,终身大事得以决定了!这叫作“巧合”吧,我总以为我还是一个小孩子。
1941年9月24日,在通信二十天后,彭雪枫和林颖在战火中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林颖的独立心很强,婚后的第三天,她就离开了驻地,回到淮宝县的工作岗位上去了。从半城到淮宝,只隔了一个洪泽湖,十多个小时的水路,但他们谁也没有过湖探望过对方。
对林颖的工作,作为丈夫的彭雪枫也表示支持:
女子应有其独立的人格,更应有其培养独立人格的场合和环境,即便结婚了之后,我还是主张你应有你的独立的工作环境,我无权干涉你,也不会干涉你。
新婚夫妻怎会没有不舍,只不过,彭雪枫将自己的思念都写在了信中,喜欢古诗词的他,总是会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家如夜月圆时少,人似流云散处多”这样的句子来排遣。
征战沙场的热血将军心里,藏着的却是一颗浪漫的心,这时候彭雪枫对林颖的称呼已经亲昵多了,称呼是颖、林、群、裕群、玉琼、琼,署名是雪枫、白雪、红叶、寒霜丹叶:
别离才仅三天,好像已经三月了,这一形容并不过火,理智排除情感,总是一件需要斗争的事,何况是在24日之后,又何况是在长夜倾谈而话才吐出了千分之一的以后呢!?我不愿写出这种情思,生怕引动你的更加浓厚的惦念之情,然而事实如此,叫我有什么法子呢?
从这些信中,不仅可以看到彭雪枫对妻子的炽热的感情,也可以读到他坚定的理想,更体现了他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气概,一封封充满着人情味的信件,让后人看到,他是侠肝义胆的英雄,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你该为我担心吧,当我们看突击道路侦察地形的时候,仅仅距离敌人六十米远,一颗子弹打中了我们所藉以隐蔽的碉楼的枪眼的旁边,又一次一颗子弹在我们面前三十米达处落下,不要紧的啊,枪林弹雨是军人们的家常便饭,习以为常,就以为在火线上是好玩的了。
1938年至1944年,彭雪枫麾下的新四军第4师进行了大小战斗3千多次,累计歼敌4万余人。1944年9月11日,在河南夏邑东八里庄围歼土顽李光明的战斗中,彭雪枫亲自指挥战斗,正当战斗胜利结束时,不幸被流弹击中,英勇殉国,年仅37岁,他是抗日战争中牺牲的新四军最高将领。
牺牲的时间,又是9月,这是彭雪枫出生的9月,是他入党的9月,也是他和林颖结婚的9月,彭雪枫牺牲时,林颖还怀着两个人的孩子,他牺牲的消息一直被封锁了4个多月,直到林颖和彭雪枫的儿子出生。
孩子取名为彭小枫,和父亲的名字只相差了一个字,儿子是对丈夫生命的延续,也是另一种怀念。彭小枫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成为解放军的一员,获得上将军衔。
在彭雪枫将军的追悼会上,挂着一幅挽联:
二十年艰难事业,即将彻底完成,忍看功绩辉煌,英名永在,一世忠贞,是共产党人好榜样;千万里破碎山河,正待从头收拾,孰料血花飞溅,为国牺牲,满腔悲愤,为中华民族悼英雄。
当地百姓也给彭雪枫送上了一幅挽联:
雪落淮北千村素,枫飘晥东万树红。
林颖将彭雪枫生前写给自己的87封信件全部悉心保存着,1995年,林颖将这些信编成《彭雪枫家书》出版。一字一句,让人们看到的不仅是这一对革命伴侣三年的鸿雁传书、夫妻情深,更是英雄儿女的坚定理想和奋斗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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