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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晖白天睡觉,晚上不睡觉,他晚上喜欢在军营里和士兵们赌钱耍钱。
可是他运气也不好,赌术也稀松,因此十赌九输,本就不多的军饷被他输了个精光。
那时的皇甫晖,很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想要什么。
在他看来,他想要过的日子,就是每天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认为,生活原本不是每天去打仗戍边,也不是屯田垦荒,而只不过是在天地间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只是,人在迷茫的时候遇到道路千万条,却很难随机的选择到正确的道路上。
皇甫晖是后唐魏州军士兵,而那个时候后唐的皇帝是庄宗李存勖。
李存勖这个皇帝,一句话很难评价,反正他是那种每个时间段所展示出来的气质和精神面貌都不同的人不,好的时候特别好,不好的时候那就特别不行,而当时李存勖治下的后唐已经大不如前,几近于混乱的状态。
皇甫晖本身过得就不好,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就不打算好好干了。
不想干了可以逃走,可是皇甫晖这人还挺有野心,他不仅不逃走,反而积极鼓动魏州的军士们叛乱生事。
魏州军呢,这个时候或多或少也有一些不满,本来他们之前是在瓦桥关戍边,戍边期满了就应该回去,可是这回去的半路上,朝廷又不让他们回去了,而是让他们在途中扎营,然后屯田垦荒。
屯田嘛,就是种地,那是很辛苦的,所以魏州军就一直有一股怨气埋在心中,皇甫晖这么一煽动,很快一呼百应,应者云集,大家就全都打算叛乱了。
首先,皇甫晖带领军士们劫持了魏州军的将领杨仁晸,对杨仁晸说了这么一段话:
后唐之所以可以灭掉后梁得到整个天下,就是因为先得到了河北的魏州军,我们魏州军刀不离身,身不卸甲,战斗力是很强悍的,战争年代我们备受重用,可如今天下平定了,他李存勖却不念旧情,又让我们戍边,又让我们屯田,家乡尽在眼前,我们却回不去,所以我们要自己争取回家的机会,如果朝廷不同意,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再效忠朝廷了,干脆占据州郡起事,做一票大的。
奸恶面前不屈,有死而已。
杨仁晸呢,不是那种能被轻易说服的人,皇甫晖劝他入伙,他则反驳道:
你说的不对,现在后唐强大,天子明察,朝廷有数十万大军,我们怎么抗衡?你我不是孤家寡人呐,我们都是有父母兄弟,有亲人的,你说出这样的话,置一家老小的性命于何地?
杨仁晸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叛乱的魏州军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听不进去杨仁晸的话,直接就把杨仁晸杀掉了。
杀掉杨仁晸之后,魏州军又推举另外一个将领做首领,结果这位将领也是坚辞不受,于是也被杀掉。
魏州军干脆提着杨仁晸和后边这位将领的人头,又找到了第三个军中将领,这个将领的名字,叫做赵在礼。
赵在礼胆子小,他听说魏州军叛乱了,吓得够呛,立刻就要爬墙逃走,说实在这赵在礼溜的够快的,可是皇甫晖比他还快,他一只脚刚登上墙头,另外一只脚就被皇甫晖给拽了下来。
皇甫晖把赵在礼拽下来之后,立刻用刀架在赵在礼的脖子上,然后把杨仁晸和另外一位将领的人头扔在了地上,威胁他说,你要是不跟我们一起干,这就是你的下场。
无论赵在礼想不想干,此时刃树剑山,屠刀悬颈,他就只能是保命要紧,暂时答应下来。
于是,赵在礼成为了这支叛军的主帅,而皇甫晖则成为了这支叛军的副帅。
他们将贝州城付之丙丁,毁于洪炉,然后调转方向,攻下了邺城。
这皇甫晖吧,他挺不是东西的,到了邺城之后,他带领兵马四处抢劫,大开杀戒,对平民百姓进行无差别的屠杀。
皇甫晖跑到一处百姓的家中,问百姓姓什么,百姓回答姓国,皇甫晖则说,我今日就是要破国,于是将这户百姓杀尽。
杀完这户百姓,皇甫晖又带兵闯入另外一户百姓家中,问百姓姓什么,百姓回答姓万,皇甫晖又说,我今日就是要杀尽一万户百姓,于是这户百姓也被杀光。
皇甫晖这是既叛乱又作恶,简直是令人发指,庄宗李存勖听说之后他也是大为震动,立刻派出李嗣源征讨皇甫晖。
李存勖是后唐奠基人李克用的亲儿子,而这个李嗣源则是李克用的养子,所以说这李存勖和李克用名义上是哥俩,但其实俩人没有血缘关系。
这李嗣源原本是去平乱的,可是没想到,李嗣源手下的平叛军队却和皇甫晖手下的叛乱军队达成了合作共识,两支队伍结合,直接把李嗣源拥立为了新帝。
这之后就是李存勖政权全面崩溃,李存勖身死,李嗣源成为后唐的新主...而造成这样惊天巨变的人,正是当初那个魏州军的小小士卒皇甫晖。
李嗣源称帝了,那么皇甫晖就有拥立之功,因此被拜为刺史,从此后一直到后唐被后晋所灭,皇甫晖一直是稳居刺史之位。
后晋建立之后,以皇甫晖之性情,自然毫无例外的归顺了后晋,后晋初年他从地方被调回了京师,担任卫将军,也就是后晋都城安防部队的统帅。
而在这个时候,当年随他一起叛乱的赵在礼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后晋治下的节度使。
有一次赵在礼从地方到后晋都城办事儿,皇甫晖一看赵在礼来了,立刻去拜见赵在礼,见到赵在礼后,他拍着赵在礼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当年我们一起举事,这才成就了大业,但是最开始的事情是由我先发起的,没有我强迫你加入,你也走不到这一天,所以你今天的富贵,那都是拜我所赐,你应该把你的富贵分我一点,不然你就会大难临头。
这赵在礼,虽然当年叛乱是皇甫晖胁迫的,但是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发迹之后做了高官,苛捐赋税,搜刮钱财,迫害百姓,那简直是坏的透透的了。
有段时间赵在礼在宋州做官,他是掠脂斡肉,刳脂剔膏,对百姓们极尽欺压之能事,后来朝廷调他到别的地方去做官,可把老百姓们高兴坏了,宋州百姓敲锣打鼓,走上街头,遥相庆贺,纷纷说“眼中拔却钉矣,可不快哉!”
可就是这么一个恶人歹人,见了皇甫晖他也害怕,想来是当年皇甫晖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皇甫晖颐指气使的找他要钱,他乖乖奉上大量钱财,这才算是把皇甫晖给送走了。
后晋灭亡之后,契丹南下,皇甫晖平时对别人凶悍,可他也害怕契丹人收拾他,所以他干脆离开中原,投奔了南唐。
在和赵匡胤交战之前,作为南唐将领的皇甫晖其实是在南唐阵营里打过一些仗的,但是战绩,似乎不怎么好看。
南唐中主李璟在位的时候,正是后晋和后汉交替之时,中原混乱,很多靠近南唐的武装政权出于各种原因,都投奔南唐,而皇甫晖则负责收容和接纳这些割据势力,当时中原很多城池都举兵来投,只有徐州守将成德钦不肯归顺,皇甫晖领兵征讨成德钦,结果被成德钦杀得大败。
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皇甫晖打仗的能力其实不行,既是此辈庸人,就不该把清流关这么重要地方交给他把守,何况皇甫晖遇到的对手,还是猛将赵匡胤。
皇甫晖的打法,十分的传统,赵匡胤率军来袭,他就在山前列队迎敌,他的想法是和赵匡胤打回合制,大军就在清流关前开战,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反正自己能倚靠清流关险,赵匡胤又是远道而来,自己是不吃亏的,可是赵匡胤是不会这么老老实实跟他打仗的,赵匡胤只派出了一小股的兵力在山前和皇甫晖交战,负责吸引皇甫晖的注意力,而后周军的主力则偷偷绕过山前,跑到了皇甫晖的身后去偷袭了南唐军。
凡战,所谓声者,张虚声也。
声东击西,则敌必惑,无过其实,则敌不戒。
这么被一偷袭,皇甫晖阵脚大乱,赶紧率军撤回了滁州城,还想要断掉桥梁来抵挡赵匡胤的进攻,可是赵匡胤率领的军队根本就不惯着,涉水而过,直接就到了滁州城下。
现在后周军已经兵临城下,皇甫晖想躲也躲不了,于是就在城头上对赵匡胤喊话,说咱俩啊,是各为其主,既然要开战,那咱们就在城下摆好阵仗,决一死战。
你看,这一下皇甫晖的短板就暴露出来了,因为他最开始是士卒出身,他没有接受过正规化专业化的军事训练,很多排兵布阵啊,战术啊,他要不就是没研究明白,要么就是压根就没研究过,在他的眼里,打仗就是这边一队人,那边一队人,然后两边一喊口号一冲锋,输赢全凭天意。
城外,群山环抱,层峦叠嶂,此处滁州古郡,琅琊新邑,星分斗牛,地接江淮,倚翠微而眺清流,襟淮水而带长江,这里是金陵锁钥,江淮保障,是兵家必争之地中的必争之地,一想到南唐竟然派这么个人来守城,赵匡胤就有点想笑。
《宋史·太祖本纪》:晖曰:“人各为其主,愿成列以决胜负。”太祖笑而许之。
大笑之间,赵匡胤终于明白,大丈夫之志向,应如身后这滔滔的长江水,奔流不息,直入大海,而这天下间庸才碌碌,正是汝等建功立业之时!
参考资料:
《资治通鉴·卷二百九十二》
《新五代史·卷四十九·杂传第三十七》
《南唐书·卷十·张李皇甫江欧列传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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