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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成正在接受记者采访

本报(chinatimes.net.cn)记者陶炜 南京摄影报道

盲人阿炳是中国音乐历史上的传奇人物,他那首《二泉映月》的旋律悠扬、婉转却又深沉、哀怨,打动过无数听众的心。但在以阿炳命名的“阿炳杯”盲人器乐独奏大赛上,《华夏时报》记者却很少能听到哀伤的曲调。

决赛上,获得民族乐器组别第一名的马成演奏的二胡曲目是《第六二胡狂想曲》,这是去年中国音乐金钟奖上二胡组冠军的夺冠曲目,曲调嘹亮而又高亢,音乐听起来辽阔而深远。民族乐器组别二等奖王得江的鼓声节奏紧张明快,让人听的时候都想站起来。“鼓声动人心魄。”中国盲协副主席、中国盲文图书馆副馆长何川在听到王得江的鼓声后这样评价。而在西洋乐器的组别里,记者甚至听到了演奏者在曲目中加入了《沧海一声笑》的片段,大气磅礴。

“这是时代的原因。”马成和《华夏时报》记者这样分析选手们的选曲,“因为国家现在发展得比较好,大家生活也过得比较好,所以在精神方面我们会更加自信,积极情绪的作品也会多起来。”

不同于盲人阿炳的半生漂泊,阿炳杯的参赛者们有着自己的人生轨迹。他们大都从幼时开始就读于盲校,通过单招或统招的方式考上大学。他们自立且自强,对未来有着憧憬,对生活有希望,他们充满着正能量的曲调,恰如他们的人生。

求学者们:他们要和健全人一张卷子拼考分

夺得民族乐器组第一名的马成是本次决赛里最年轻的乐手,就在今年9月,他通过高考考入了上海音乐学院。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因为马成参加的是全国统考,是和健全人考同一张卷子拼分数拼下来的。

“考音乐学院首先得过省艺考,然后省艺考完了之后去参加他们的校考,校考有三轮:第一轮就是拉琴,第二轮还是拉琴,其实就跟复赛决赛一样,最后一轮是一些音乐基础乐理等,这些是专业考试。然后还有要文化课,就是要参加高考过本科线。”马成告诉记者,高考的分数线对所有人都一样,他由于使用盲文试卷会比普通人多一些答题时间,但除此以外并不会得到特别的照顾。所以在过去一年里,他花在文化课上的时间其实比花在练曲上面的要多很多。

高中阶段,马成就读于南京盲校。盲校通常的课程设计并不足以应对高考,但为了马成,学校专门安排了老师来为他补课。“高中我是在南京盲校上的,当时学校让老师安排了补课,专门给我补一些盲校不讲、但是外面会考的东西。学校还会向外面的普校要一些模拟卷,盲校的老师给这些卷子打成盲文让我做。我答题也是通过盲文做的,做了之后学校会收上去让盲文的专家批改,改完后老师再和我讲解试卷。”马成说。除了花在文化课上的时间,他还没放弃每天练曲。《第六二胡狂想曲》是去年金钟奖上才创作出来的曲目,马成是去年底才开始练。周一到周五有课,马成每天练大概一个小时,周六周日时间多,马成练曲要到4个小时左右。

同样需要和健全人一张卷子拼考分的还有西洋乐器组二等奖的付强,正在北京市联合大学特殊教育学院就读大四的他正在准备考研,12月份就要去参加统一考试。

决赛时,付强用钢琴演奏了《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这部作品以感情的诠释与对技巧要求的严苛闻名,被形容为“最困难而细致的钢琴作品之一”,付强能靠着肌肉记忆弹出了这首炫技式的曲目,靠的是他在钢琴上十几年持之以恒的苦练。而在赛后,他最挂念的却是备考参加研究生考试。准备考音乐系研究生的付强,要准备好英语和政治的文化课考试,还要准备音乐史、声曲式分析这些专业课。“现在每天花在练琴上的时间已经从四个小时减到一个半小时了。暂时没那么多精力去练琴,最主要还是要先把这个初试先考过去。现在的状态是基本上没有时间了,平时学习累的时候,就到操场那边走一圈放松,然后接着学习。”付强对《华夏时报》记者说。

自强者们:他们就靠自己

并不是每个盲人乐者都像马成那样能够得到南京盲校的补课指导来帮助参加高考,也有的盲人是靠自学考上了大学。

付强的同学,北京市联合大学特殊教育学院的王得江,几乎是在家中自学度过了高三。因为他所在的城市比较小,所就读盲校的整个年级就三名学生,也就没有开课。依靠着自学,他通过残疾人单考单招的方式考上了北京市联合大学特殊教育学院。

他的这种自强,与他情绪饱满的鼓声相得益彰。决赛中,他表演的曲目名为《散敲》,结构、节拍和节奏以及速度等多方面富有变化,内在的律动张力和自始至终的连贯紧凑与一气呵成感染着听众。

如今已经大四的王得江,把空闲的时间用在找工作和做志愿者上。简历四处都投,还在媒体做过实习生。做志愿者则主要是去敬老院表演节目,带着小型的非洲鼓。“做志愿者是学校在组织,我自己也觉得做志愿者挺好的。”王得江说。

靠着自己的盲人乐者还有很多。在中国狮子联会江苏代表处第二协调长徐珺心目中,她所服务的盲人乐者李卓航就是一个自立自强到令她吃惊的人。作为承担了本届比赛志愿者工作的团队,中国狮子联会江苏代表处负责了所有盲人乐者的接送与现场引导工作。在徐珺服务的人里面,来自郑州的李卓航让她印象深刻。

“盲人乐者进了酒店以后,去哪里吃饭或者比赛需要我们去帮助。但是你会发现他们非常灵,你只要带他走过一遍的路线,第二遍你不用讲他都知道。我带李卓航第二次走到5楼的时候,突然他自己说这是5楼吧,我说你怎么知道这是5楼的,他说我走过一遍。他本来想提前回家,我跟他说提前的话我这可能没有人能送,他就说送他进地铁站就行,只要进了地铁站,他就能自己上火车回到郑州。我觉得他们的个人能力是很强的,但凡能自己做的事情,他都愿意自己来,他都不需要你去帮助。”徐珺说。而李卓航则告诉记者,他并没有通过盲协或者相关单位报名,是从朋友圈看到报名信息后以个人的身份报名参赛的,也是一个人坐火车来的南京。

从盲人学霸,到自学参加高考的自强者,再到一个人孤身来宁的勇者,他们的人生轨迹恰恰与他们的选曲风格相对应。

“评委主要是看演奏技巧,并不会根据是否欢快就多给两分。参加决赛的这些选手最少都是10年功力,都是一天天练出来的。”何川说。

“曲子反映的是社会,国泰民安,大家的生活热情奔放,新时代的群众整体上就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情绪。”中国盲协副主席、江苏省盲协主席封红年对《华夏时报》记者说。

责任编辑:徐芸茜 主编:公培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