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涧海棠
1
我正陪着我妈试结婚礼服，接到我爸电话，问我妈是不是真的要结婚了？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后，他还是不甘心，说我妈离婚的时候不是说这辈子就自己一个人过吗？这才几年啊，怎么就要嫁人了？
我回：“她的婚姻她做主啊。当时她被你伤透了心，对男人失去了信心，如今遇到个合心意的，人家真心真意对她，她觉得合适就嫁了嘛，就这么简单嘛，这下你想明白了吧？”
我爸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我听你林阿姨说，对方退休金八千给你妈花钱很大方，还在房本上加你妈名字了？他可是比你妈大七八岁呢，这是在找保姆给你妈下套呢！”
我爸认为是下套，可是这明明是对方的诚意啊。
我实在不想再解释，就跟他说我的手机信号不好，听不到他说什么，再夸张地喂喂了两声，就挂了。
我妈笑我脑子真灵光。
我们母女说说笑笑地，气氛很轻松，完全没有因为我爸打来这么个电话而扫兴。
但隔了一会儿，我爸居然又打电话过来，我扬起手机给我妈看，我妈笑笑：“你爸也不嫌累的慌，看来我再婚挺刺激他的。”
其实，我知道我爸这是慌了。
2
他和我妈离婚十年，我妈一直单身，他可能以为我妈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别的男人成家。
但他自己当年可是在离婚半年后就再婚的，并且当年年底他的儿子就出世了。
想来他和我妈没离婚时就已经跟别人有关系了。
但我妈这人要强好面子，完全没有把他这丑/事闹开，而是选择默默地离婚，体面地分手。
当时我爸四十多岁，事业正处在上升期，整个人意气风发的。
他新娶的人比我妈年轻十多岁，三十岁上下吧，只要我出现在他们面前，她都表现得跟我爸很亲密，生怕让我看出一点点不和谐。
我觉得她是过分谨慎又自作多情了。
我当时正在备战高考，完全没有心思关注他们，我只是偶尔去奶奶家吃顿饭而已。
奶奶并不喜欢这个新儿媳，背着她无数次地跟我说：这个女人不是过日子的人，你爸现在有钱她就百依百顺的哄着你爸，要是哪天你爸走背运了，你看看她还能不能跟你爸过下去？你爸比她大那么多，他老了她还年轻着呢？真指望她伺候啊，我看难啊！你妈多好啊，你爸不长眼，不长眼啊。
奶奶担心得不无道理，人不可能永远得意。
3
其实，后来我琢磨过我爸走上他的人生高度后，就跟我妈离婚又迅速再娶这事。
我觉得我爸也未必爱他再娶之人，只是他那个时候整个人太膨胀了，特别想要证明一下自己。
他觉得守着我妈一个人太亏了，就放纵了自己，以为自己可以守住婚姻开个小差的，没想到玩大发了，后面事态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被动着硬着头皮选择了新的人生。
他表面上人到中年换了娇妻在旁，又有了小儿子，好像人生花团紧簇。
其实他过得也就那样。
他并不是有钱人，说到底也是上班族，在职场就有浮沉。他过得并不平顺。
而且因为他新的枕边人是耍了心计上位的，他其实很介意。
我妈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
我爸再婚之后，心思也并没有专注在家庭，他一直是那样不管事的，怎么可能因为换了个老婆就转性了。
我研究生毕业那一年，就听说他又闹离婚。
奶奶说他狗改不了吃屎，就不能消停地过日子吗？我爸说是跟对方过不下去，对方婚后不工作，只知道花他的钱，还嫌他赚得不够多，后来两人吵得多了，就分房睡，越来越离心，压根撑不下去了。
奶奶就让他赶紧走，不要在她面前说，让他自己的破事自己去解决，她留着一口气还想多活两年。
4
他的第二次离婚不像第一次离婚那么顺畅，可以说让他焦头烂额的，而对方也不是我妈那样有修养的人。
总之闹得很难看才散伙的。
但对方也并没有分走什么像样的财产。
我爸住的房子属于他的婚前财产，她没捞到多少好处，就留下了刚上小学的孩子。
这做法狠不狠绝，就见人见智了。
但是此后这个孩子的学习生活我爸就得全盘接手了，再无法推给谁。
当年我的成长是我妈全权负责的，他偶尔表现一下父爱，但我因为有我妈保护，顺遂地努力有了自己的人生。
这个还未成年的男孩子跟着他就过得有点颠簸。
我爸就跟我哭诉，让我有时间的时候多照顾一下他儿子，毕竟是我亲弟弟。
但我从来不接话茬，他的儿子他负责，可别往我身上推，也别道德绑架我。
这两年，我爸开始频繁地跟我妈联系，迫切地表达他的悔意以及复婚之意。我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爸要是明智的，就不该开这个口，本来他们早就分开了，早就各过各的了。
再说了，凭什么，他想回头，就要我妈答应，我妈又不是收破烂的。
但我爸迫切地需要一个好女人帮他从潦草的生活的里解脱出来，他认为我妈是最合适人选。
我妈又负责又有耐心能辅导孩子作业，只要我妈回头，他的生活就能回归正常了。
所以他逢年过节地都会给我妈送礼物献殷勤，表达他的复婚真心。
但我妈从来都没收下他的礼物，不给他一丝希望，跟他保持着清晰的边界。
我妈退休后，去上了老年大学，也在那里结识了她钟意的对象。
5
对方大我妈七八岁，但是对我妈一见钟情，此后就热烈追求。
都说老年人的爱情真挚热烈又直白。
他们都坦然地说出自己的需求，然后就往深里处。
如我爸所知道的，对方退休金八千多，一处房产给了他儿子，自己住的这一套房产，他在房本上加了我妈的名字，处了一年多，两人领了结婚证，对方就把工资卡交到我妈手里了。
我陪着我妈就是在试结婚礼服呢。
看着光彩照人的我妈，我真为她高兴，她终于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后来我去参加我妈的婚礼，我妈的对象一直呵护着我妈，把我妈介绍给他的亲朋好友。
婚后，两人买个菜都会手牵着手，而且就是大大方方地那种恩爱，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岁月静好的真实模样。
我爸却时不时地跟我嘀咕：“等着吧，再过两年等那个老头过了七十，你妈就没好日子过了。说不定你妈熬不下去就得跟他散伙了。”
唉，他这个人，也就这点格局了。
一晃又过去了两年，我爸还是没等到他们俩人散伙，人家俩人健康又和谐地过着呢。
婚姻这双鞋，果然是找到适合的那一双，才能走得舒服走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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