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衡

(西安工程大学,陕西 西安 710048)

内容摘要:作为一种综合艺术,秦腔虽然兼有文学、音乐、美术与舞蹈等学科的文化因子与审美特征,但任何单一的艺术成份都无法成就秦腔艺术,也无法表征与诠释秦腔艺术的审美蕴藉与文化魅力。因此,从文本向舞台的转向就不仅涉及到戏曲艺术研究范式转换与创新的问题,而且也涉及到戏曲艺术研究正本清源,向自身回归的问题。《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堪称兰宇教授服饰文化研究与秦腔艺术研究的集大成者,其既充分地发挥了兰宇教授的学术专长,也充分地体现了秦腔作为综合艺术的特点。不仅如此,而且二元融合的研究视野在将文学本文与舞台美术统合在一起的同时,宏观研究与案例研究的统一,进一步增强了著作本身学术体系的交叉性、融合性及完整性。

关键词:《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研究范式转换;视阈融合;学术体系完善;研究方法创新

[中图分类号] I01 [文献标识码] A

20世纪以来,西方文艺研究的重点发生了两次历史性的转移,即20世纪二三十年代把研究重点从作家转移到了文本,20世纪六七十年代又把研究重点从文本转向了读者[1](P4-5),突出了接受美学在作者、文本和读者之间的桥梁与关联作用。尽管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艺研究,不同程度地借鉴了西方文论的诸多经验,但耐人寻味的是,中国文艺研究却未能与西方文艺研究同步发展,甚至存在明显的龃龉与参差。20世纪末以来,正当西方学界以文艺研究为凭藉,注目于社会人生问题的时候,中国学界却在乐此不疲地宣扬文献整理与文本研究的重要性。在“重新发现民间”的呼声此起彼伏与传统文化热潮席卷神州大地的情况下,一批又一批擅长研究案头之作的人文社科领域,尤其是文学领域的专家学者们也渐次将学术触觉伸向了民间艺术。其中秦腔艺术研究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鉴于秦腔艺术源远流长,影响深远,堪称中国梆子腔的鼻祖,故而秦腔艺术研究就一直是中国民间艺术研究或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研究领域内的热点话题之一。就秦腔艺术研究者的基本构成而言,并不限于艺术研究机构的科研人员与专业院团的艺术工作者,高校教师也是其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甚至早已成为秦腔艺术研究的中坚力量。高校教师的深度介入虽然显而易见地提升了秦腔艺术研究的整体实力与理论水准,并推出了一大批很有份量的研究成果,但或许是因为学术兴趣与研究特长所致,或许是因为高校的藏书丰富或获取图书资料比较方便所致,或许是因为高校教师太忙而亲临演出现场的机会太少的缘故所致,高校教师秦腔艺术的成果往往以文献整理、史实考辨与剧本研究居多,有关秦腔艺术舞台演出和秦腔舞台美术等方面的研究成果则相对较少。

上述现象的出现应该不是偶然的,而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必然结果。就其主要表征与深层次的原因而言,理论研究与艺术实践的相互脱节无疑是其主要症候与关键成因之一。作为一种综合艺术,戏曲虽然兼有文学、音乐、美术与舞蹈等学科的文化因子与艺术审美特征,但其中的任何一个单一的艺术成份都无法成就戏曲整体艺术,也无法表征与诠释戏曲艺术的审美蕴藉与文化魅力。不仅如此,而且作为戏曲艺术之本的文学剧本,作为戏曲艺术在空间维度上呈现形态的舞台美术与舞蹈以及作为戏曲艺术在时间维度上呈现形态的唱腔与音乐伴奏等等,都是戏曲艺术的重要表现介质,因为处于这些阶段的戏曲都还是一种未完成的状态,只有通过演员的歌舞表演、舞台美术衬托等元素将剧本中的戏曲故事活灵活现地呈现在受众眼前,戏曲才能从文学文本、音乐、舞蹈与舞台美术承载的未完成的状态转化为完成状态的戏曲艺术。故而,戏曲剧本研究其实只是一种戏曲文学的研究,在某种程度上,戏曲剧本研究只不过是在研究未完成状态下的戏曲艺术,还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戏曲艺术的整体研究。因此,从文学文本向舞台的转向就不仅涉及到戏曲艺术研究范式转换与创新的问题,而且也涉及到戏曲艺术研究正本清源,向自身回归的问题,同时还涉及到戏曲研究拓宽领域和视野的问题。

人们常说,抓牛要抓牢牛鼻子。对秦腔艺术而言,“牛鼻子”应该是“舞台表演”而不是“戏曲文学”。之所以如此,不仅舞台演出是包括秦腔艺术在内的戏曲艺术的完成状态,戏曲文学还是未完成的状态,而且舞台表演研究既难免会兼及戏曲文学、音乐、舞蹈与舞台美术,也有利于化解理论研究与艺术实践相互脱节的张力关系,还有利于在理论研究者与艺术工作者之间构建良好的互动关系,并促进理论研究与艺术生产濡染共生与可持续发展。如果说,戏曲文学文本尚处于抽象阶段的话,而戏曲舞台呈现则是进入到绘声绘色、声像兼具、动静互鉴的具象阶段,具象化的舞台呈现更能激发受众的艺术激情,并强化受众对戏曲艺术的整体理解与深层次审美接受。

秦腔艺术研究乃至整个戏曲艺术研究范式的转换与创新一直是困扰学界的热点话题之一。为了改变理论研究与艺术实践相互脱节的现象,近年来一些学者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栉风沐雨、砥砺前行,已经进行一些有益的探索,并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其中,兰宇教授的秦腔研究就是典型代表之一。兰宇教授虽出身于中国文学学科,并长期任教于高校的汉语言文学专业,但在学术研究方面,他却不拘囿于所学专业与所教专业,而是充分发挥其学养所长,触类旁通,兼及艺术学与文化学,并综合运用文学、艺术学与文化学的理论与方法,在服饰文化与秦腔艺术研究领域都卓有建树,并先后出版了《中国服饰美学思想研究》《陕西服饰文化》《唐代服饰文化研究》《长安古代服装艺术》《中国梆子·舞美卷》《延安艺术档案·延安音乐作品·歌剧》《延安艺术档案·延安音乐作品·秧歌剧》《中国传统艺术导论》《秦腔戏剧服装研究》及《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等著作。《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于2023年9月在中国纺织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系兰宇教授2016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关系研究”(项目编号:16XZW024)的结项成果,也堪称兰宇教授服饰文化研究与秦腔艺术研究的集大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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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宇教授国家社科基金结项成果《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

首先,《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充分地发挥了兰宇教授的学术专长,也充分体现了秦腔作为艺术综合艺术的特点。长期以来,兰宇教授在学术研究方面坚持两条腿走路,在秦腔艺术研究与服饰文化研究方面并行不悖,均取得了可喜的成绩。然而,从新世纪以来,兰宇教授就有意识地将自己两方面的学术研究专长相互结合,并在学科的交叉融合之中,去发现与培育新的学术增长点。果不其然,功夫不负有心人,2011年,兰宇教授就成功获批了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秦腔戏剧服装研究”(项目编号:YJA110076)。在此基础上,2016年,兰宇教授又成功获批了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关系研究”。兰宇教授申报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与国家社科项目连续成功并不是偶然,而有必然的原因。一方面,兰宇教授兼长秦腔艺术研究与服饰文化研究并举,他轻而易举地在其学术专业的交叉融合中找到了新的学术增长点,他发现秦腔服饰及戏曲舞台美术的研究一直比较薄弱,另一方面,秦腔艺术本身就是一种综合艺术,单纯的剧本研究、文献整理与史实考辨等都难以抓牢秦腔艺术的“牛鼻子”,甚至存在着盲人摸象的风险。故而,学科交叉融合的研究范式便不仅适宜于秦腔艺术研究,而且还容易发现与培育新的学术增长点,并取得更有价值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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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俗社演出的《秦腔》剧照

其次,二元融合的研究视野将本文与舞台统合在了一起。鉴于《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系国家社科项目“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关系研究”的结项成果,故而该著作的聚焦点就必然既不是作为秦腔文学的剧本研究,也不是单纯作为秦腔故事氛围营造手段的舞台美术研究,而是在秦腔文本与舞台呈现二元视阈融合的提前下,对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进行了相提并论乃至耦合式研究,这种研究既具有交叉的性质,也具有融合的性质。从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概述及其发展演进史的梳理,到秦腔舞台美术对秦腔文学化表现作用的分析,再到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之文化特征与审美特征的阐释及典型案例的解析,对秦腔艺术从剧本到舞台表演,进行了综合化、立体化的系统研究。在此过程中,作为秦腔故事的两个极其重要的载体——剧本与舞台在著作中始终被相提并论,并有机地统合在了一起。其实,剧本中文学化表现的舞台美术只是“胸中之竹”或“脑中之竹”而已,只有将剧本中文字描述的舞台美术以具体的道具砌末以及灯光布景音响组合伴随剧情发展同步呈现于舞台之上,“胸中之竹”或“脑中之竹”才能变成“手中之竹”与“眼中之竹”,文学的审美蕴藉与张力结构及其表达方式的可塑性才能形象生动地体现出来,秦腔艺术的包容性与综合性及其舞台表现与审美接受的再创造性才能活灵活现地呈现在观众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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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本到舞台,虽然秦腔艺术在不同阶段的主要载体、呈现方式与表现形态不尽一致,但文本与舞台却始终相互关联,只是在不同阶段彼此之间有消长与显隐的区别罢了。在戏曲艺术之中,剧本的文学化表现难免是戏曲故事及舞台美术具象化呈现的基础和源泉,而戏曲故事及舞台美术的具象化呈现又往往是戏曲剧本文学化表现的目标所在与舞台实践的结果。在此方面,秦腔艺术也难以例外,正如兰宇教授所言,“所有戏曲的演出,都首先需要作者先提供文学化剧本,有了文学化表现的剧本,也就有了人物,有了戏曲表现的内容,戏曲的故事情节、人物活动、人物形象、思想感情、戏曲主题等,戏曲主题的提示才能得到表现,所以秦腔戏曲的所有环节都离不开文学化表现的基础”[2]9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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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宏观研究与案例研究的统一,增强了研究成果学术体系的完整性。除了学术史的梳理与文化特征、审美特征及其演进机理的解析之外,《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还以经典的秦腔剧目及其文学化表现的舞台转化与艺术呈现解读等个案研究为依托,深化了著作一至第六章的理论研究,并在为理论研究提供坚实的案例支撑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打通了理论研究与艺术实践之间的隔阂。当然,宏观研究与案例研究的统一,并不仅仅缓解了理论研究与艺术实践之间的张力关系,同时也促进了理论研究与艺术实践之间的有效对接,从而有助于秦腔编演技艺的传承与创新,也有助于秦腔艺术的健康可持续发展,而且还进一步完善了著作的学术体系——既使文本与舞台统合在了一起,也使秦腔的文学化表现与舞台呈现统合在了一起,还使学术史梳理、文化特征与审美特征解析及案例分析统合在了一起,并达到了普遍性与独特性的相互统一,最终使著作自成体系而成为秦腔艺术研究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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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现有的秦腔艺术研究及其成果相比,《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最大的特色与突出优点则是对秦腔戏曲艺术的舞台表演及其风格的关注。作为一种风格别致的舞台艺术,秦腔戏曲的艺术特色主要决定于其表演特色与风格。与其它剧种相比,“秦腔的表演除了具有中国戏曲程式化的共性特点外,又具有明显的秦地高亢洒脱之风格。秦腔的动作表演,往往大动作多于小动作,粗线条勾勒多于细线条勾画,硬线条多于软线条。净角是如此,生角也有此特色。不管是老生、须生还是小生,出台亮相、举手投足,讲求硬度,动作连续,一气呵成。各种绝技,如甩水袖、吹火、抖架子、吹胡子、瞪眼睛,都自有其张力。就是旦角表演,也同样具有柔中见刚的特点。”[3]13-14显而易见,注目于表演艺术研究不仅抓住了秦腔艺术研究的“牛鼻子”,而且以此为核心的学术研究还自然而然地兼顾到了秦腔艺术其它方面的研究,从而使著作体系的完整性得到了应有的保证。总的来说,本结项成果由于研究扎实,涉及的剧目众多,案例分析较为全面且很具有代表性,本项目结题获得良好等级。笔者知道,兰宇教授在做本项目时,走访了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新疆整个西北五省很多秦腔剧(院)团,观摩了大量的经典秦腔剧目,从书中提供的研究剧目、舞台剧照等信息可以看出作者在研究中所下的那些过人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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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宇教授国家社科基金结项成果《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出版获奖证书

著作的聚焦点虽然难能可贵,并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的关系问题研究仍有待于进一步加强与深化。此外,秦地小说等文学作品对秦腔艺术及其舞台表演的文学化表现也是否应该纳入本著作的研究视阈也有待于进一步商榷。尽管如此,《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的成就却不仅显著而且不容忽视。

参考文献:

[1]参见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2]兰宇.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M].北京:中国纺织出版社,2023.

[3]高益荣.20世纪秦腔史[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附:图书信息

兰宇《秦腔舞台美术与秦腔文学化表现艺术论》,北京:中国纺织出版社,2023年出版。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23)第14232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