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崔郊借助姑妈家苦读,准备上京赶考。一日,他见婢女貌美,听其声音婉转动听,心生欢喜之意,便上前蜡烛婢女的手,趁姑妈等人不在,悄声说道:“等我高中,就娶你为妻”,婢女欣喜同意,却不成想再见面,已今非昔比。
崔郊是中唐诗人,年纪不可考。
旧时学子寒窗苦读,只为金榜题名,有人12岁便入朝为官,有人四十岁还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功名利禄,成了一生追逐的目标。
崔郊自然也不免俗,身为男儿,理应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功绩。
否则,在古代想当咸鱼也要本钱,以崔郊当时的身份和地位,必然没有躺平的资格。
他借住在姑妈家苦读。恰好,姑妈家有一个美貌的婢女常来侍奉他的起居。崔郊见婢女容貌秀丽,又年龄适当,正是青春悸动,少年懵懂的时期,难免心生爱慕之意。
婢女也被崔郊的才学所吸引,不知二人究竟是谁先捅破的这层窗户纸,又或者是水到渠成,两个人就背着姑妈私定终生。后来,崔郊到了赶考上京的日子,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婢女务必等自己回来。
谁知,崔郊这一去,等来的却是婢女嫁人的消息。
他兴冲冲回到家中,听姑妈说家中日子凄苦,只好将婢女卖给了一户达官贵人——司空于頔。
崔郊脑子轰然一声,觉得天旋地转。他爱慕之人如今已成他人之妇。况且,婢女嫁给于頔做妾,享受锦衣玉食,自然是比跟着他好。他无权无势,也没有争夺的资本,只好将这份感情深藏于心,无处排解苦闷。
至于姑妈是真的因为养不起婢女才卖掉,还是得知了崔郊二人的关系,故意将婢女卖掉,只能成为一段留白,任由后人遐想了。
有情人被迫分离,至此再无音讯。
直到有一天,兜兜转转的相逢降临在这二人身上。婢女如今已经是花团锦簇的生活,一身绫罗绸缎,不似当年做奴时的寒酸。珠钗璀璨,将她的花容月色衬托的更加好看,莲步轻移,暗香浮动,哪里还瞧得出从前的模样。
已然是一个不可亲近的贵妇了。
崔郊就这样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她,四目相对,沉默无言。
婢女轻启朱唇张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最后只得叹息一声对着崔郊摇摇头。她的无奈,不求崔郊能懂。可如今身份悬殊,也不愿意从前的往事藕断丝连,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崔郊似乎读懂了婢女的心酸和无奈,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中都是眷恋,是柔情,是目送心爱之人远去的不甘。
于是,他写下了《赠去婢》。
《赠去婢》
——崔郊
公子王孙逐后尘, 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如海, 从此萧郎是路人。
崔郊这个作者一生就留下了一首诗,却因为后两句“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流传千古,至今还常出现在各大古风小说中,被人传诵,经久不衰。
崔郊的才情和学识历史上并没有太多的记载,而他能闻名也仅仅是因为这首诗背后有一个精彩浪漫的爱情故事。
诗词的前两句“公子王孙逐后尘, 绿珠垂泪滴罗巾”,是在讲述世人都在追逐功名利禄,然后为富不仁,一边享受高官厚禄,一边追逐美人。打着爱情的幌子,去做权色交易,实际上与风月无关,就是巧取豪夺。
崔郊痛斥侯门抢夺了自己的爱人。他认为于頔不过是仗着权势霸占着美色,他根本不爱婢女,却生生拆散了有情人。
而且首句还化用了一个典故。“绿珠垂泪”讲得是西晋时期的一个美女绿珠的故事。绿珠出身寒微,却有倾城之姿。西晋大富豪石崇听闻她的美名,斥巨资将其买下并接到府中培养。
石崇是西晋的文学家,自幼爱好文学很有才干。当然,文学和人品并不化等号。他行为不检点。任荆州刺史时竟抢劫远行商客,取得巨额财物,以此致富。
石崇成为大富豪后大兴土木,生活奢靡,绿珠跟着他身边也自然穿金戴玉。除此之外,石崇还教绿珠诗书,聘请老师教她琴棋书画。绿珠算是养成式的美妾,在石崇的培养下,才貌俱佳,十分讨人喜爱。
每次石崇宴请宾客,都要让绿珠出来献艺,他则心安理得的接受众人的吹捧和羡慕。
可他没料到,过于高调的炫耀,往往会招来祸端。
石崇当时投靠权臣贾谧傍身,赵王司马伦诛杀了贾后以及贾谧后,石崇被免官失势。虎落平阳被犬欺,石崇很快就迎来了他的报应。
从前和他一向不和的孙秀前去石崇家拜访,并向其索要美眷。石崇让府中所有女婢出来伺候,唯独不见绿珠。而孙秀对绿珠势在必得,两个人没谈拢,石崇因此惹下杀身之祸。
石崇舍不得牺牲绿珠来换取自己的平安,他对绿珠说:“我如今为了你,得罪了权贵,大祸临头了!”绿珠感恩石崇的不离不弃,直接从楼上一跃而下,以证自己追随石崇之心。
石崇最后被乱兵杀死。
崔郊其实有意借用这个典故,一方面抒发自己对权贵的不满,一方面也是替绿珠一样的婢女感到不值得。身为女子受人胁迫,没有自由,没有爱情,只有被人抢来抢去的命运。
可实际上,我却总觉得这首诗不乏有些嗔怪之意。崔郊也希望婢女能像绿珠一样,对他忠贞不二,誓死追随。
因为,谁能说婢女嫁给权贵后就过的不幸福呢,婢女就不是心甘情愿的跟随于頔呢?婢女和绿珠是否是一样的境遇,都很难说。
后两句“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崔郊借此抒发了自己的感慨。婢女嫁入权贵之家,想必要经历许多磨难。她从前那般单纯,胆小,面对这似海之身的高门,该如何安身,如何过往后余生呢?
从此再难相见,即便是见到了,也要如同现在这般佯装成路人一样,不敢相认,不敢触碰彼此的过去。
这首诗送到婢女的手里后,被于頔知道了。
万幸,这于頔愿意成人之美,听说了这段故事后,便将婢女送给了崔郊。
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首诗也因此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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