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胡宗南率军攻打延安,征战了一年多后无功而返,却在撤兵之际,意外俘获了延安红极一时的劳动英雄吴满有,这位“大生产运动”中的典型人物命运就此急转直下。

1948年5月8日,吴满有在西府战役中不幸被国民党军队俘虏。胡宗南当然知道,这位吴满有曾经是陕甘宁边区红极一时的“劳动英雄”,曾受到毛主席的接见,是毛岸英的农业老师,与王震将军交情深厚……仗虽然打输了,将这样一位“英雄人物”俘回南京,也算跟“委员长”有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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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满有与王震

劳动英雄吴满有

1942年,边区为了应对封锁导致的物资匮乏,延安开展了“农业大生产”运动,吴满有就是这时候涌现出来的成功的劳动英雄。

1928年逃荒到延安的吴满有,家里世代从事农耕,但和大部分农民有所不同的是,在其他人还在为生计口粮奔波之时,来自陕西横山的吴满有,凭借自己勤劳和汗水,把庄稼侍弄得风生水起,除了自家吃用无忧,还能在缴纳公粮后仍有一半盈余,这让他从众多从事农耕的贫苦农民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名富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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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满有用锄头扛着柴草

吴满有对农耕也没有区别于其他人的诀窍,主要还是靠自己的勤奋。在全村他是起得最早,睡觉最晚的农户——天没亮就上山放牛,天黑了才从地里回来。冬天别人在家闲着,他却到处去拾粪。庄稼出了苗,别人怕上山,不锄草,或者只锄一次,他却至少锄两次。一般农户耕地时掘土5寸深,他至少7寸深。因此,他的粮食亩产比一般农户多1/6。他还不断开垦荒地,扩大耕种规模。1942年,吴满有开荒36亩,1943年开荒96亩。

吴满有不仅种田好,还会经营副业,牛羊养得最好,经常对放牛娃讲一些畜牧知识。他还广种果树,种柳条编筐子。吴满有发家后,雇有两个长工和一个放羊娃,农忙时还雇用短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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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满有与王震

如果仅仅是一个耕种有方、生活富裕的普通农民,吴满有也许并不会在乱世中扬名边区,他似乎对经济与政治的关联十分敏锐,这也是他成名的主要原因。

1941年,吴满有家粮食取得大丰收,共收粮食34石,缴公粮14石3斗,公草1000斤。致富不忘共产党,吴满有带头多缴公粮,并积极购买边区政府发行的救国公债,他的事迹很快引起了边区政府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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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满有的亲弟弟早年就参加了红军,但作为抗属身份的吴满有,不但不向政府要优待,还主动出任优抗主任,把优待政策让给其他抗属。

这两种才干与“大生产运动”联系起来,让吴满有成为延安家喻户晓的人物,在大生产运动需要先进人物鼓舞士气的背景下,吴满有自然成为宣传的重大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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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满有

吴满有的“黄金时代”

和战争年代的战斗英雄不同,吴满有身份虽然是一名从事农业劳作的农民,然而他却因上所述受到英雄般的待遇。1943年,在陕甘宁边区甚至整个抗日根据地掀起了一股学习劳动英雄吴满有的热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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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延安有一种香烟,就叫“吴满有牌”, 1946年延安电影制片厂开始拍摄故事片《边区劳动英雄——吴满有》。

作家柯蓝写了报告文学《吴满有的故事》、《吴满有和他庄里人》,歌颂他勤劳致富,还写他对长工的体贴关心。木刻家古元创作了木刻《向吴满有看齐》,画面上吴满有身边围绕着庄稼、牲口、牛羊、鸡鸭,象征着劳动带来的丰衣足食。著名诗人艾青也和吴满有同吃同住多日,完成了长诗《吴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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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艾青创作长诗《吴满有》

1942年4月30日,《解放日报》报道了吴满有的新闻,这成为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个典型报道。《解放日报》还发表了一封他写给毛泽东的信:

“亲爱的毛主席,我计划为你代耕两石细粮。你的工作很忙,我希望你能集中你的精力去筹划全国的工作。我能为你代耕,是我今生最高兴,最痛快的事。”

在学习吴满有的热潮中,延安边区掀起了一股大生产运动,村与村之间展开劳动竞赛,将个人致富扩展为集体富裕。这让原本陷入经济困境的陕甘宁边区,彻底改变了局面,群众有了余粮,政府也有了粮食储备,从一个方面可以说,这对解放战争中坚持边区的战争并直至取得最后胜利,起到了关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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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刻版画吴满有

1946年1月,毛泽东的长子毛岸英从苏联回到延安,立即被毛主席安排去跟随吴满有学习农耕半年时间,主席叮嘱毛岸英:记住,这是你农业生产上的老师,要虚心向他学习。

1947年3月,在胡宗南率14万大军进犯延安之际,已成为边区参议员、延安南枣园乡乡长的吴满有向王震将军主动请缨:要求参军打胡儿子!新兵吴满有一入伍就被王震将军破格任命为二纵民运部副部长,算是高级干部。

这是吴满有人生的辉煌时刻,他无法预料自己的人生即将发生怎样重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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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满有

“叛徒”吴满有

1948年5月8日,吴满有在西府战役中不幸被国民党军队俘虏,他也是这场战役中被俘虏的最高级别干部。

关于他的被俘经历,也颇为曲折。吴满有入伍后一直在后方工作,一次撤退中,他不改农民本色,看见被丢下的物资十分心疼,不时下马捡拾,最后耽误了撤退时间,结果被敌军俘虏。

吴满有被俘之后并没有马上被认出,而是化名王文亮混在俘虏人群之中,可是到了营地还是被同乡认出并检举。于是吴满有被从西安押解到南京,同年7月20日他在中央社和电台广播中发表了“叛变”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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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满有被俘后参加国民党举行的宴会

到了9月间,吴满有与另一名在1946年6月中原突围中被俘的杨经曲(曾任新四军5师15旅旅长等职),一起被安排参加了由南京国防部安排召开的记者会。吴满有在会上表示将“痛改前非”,今后将支持政府,追随蒋总统,还被安排到中央广播电台作了公开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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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满有和杨经曲

1995年有学者指出,吴满有的这次公开谈话是国民党使用了移花接木手段的故意栽赃。为了宣传需要,国民党逼迫吴、杨二人在广播中发表公开讲话,自称受了 “欺骗”,要大家“团结戡乱”。吴满有在边区时虽然有诸多荣誉加身,但作为一个农民大字不识几个,哪能说出“戡乱“这样的“官话”?一看就是国民党写好了稿子,教给他念的。

也有一种说法,国民党找来一个绥德口音的人冒充了吴满有,完成了这次配音投诚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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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9月,被幽禁在南京的吴满有

就这样,当吴满有离开延安后,由一个大英雄变成了国民党的阶下囚笼中鸟。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吴满有终于重获自由,经过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吴满有回到了他曾荣耀等身的延安。

然而时局已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被俘之后的经历成了未解之谜,国民党在边区散发的传单更是成为了盖棺定论的砝码,吴满有被认定为“叛徒”,并被剥夺了所有荣誉,人们对这位曾经的农民英雄、现在的叛徒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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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满有

和吴满有私交很好的王震将军曾经派人来探望吴满有,并希望他能去新疆投奔自己,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但吴满有无论如何不肯离开,他一直在等待组织的回信,不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家乡。

1959年3月,66岁的吴满有郁郁而终,一个曾经在边区无比辉煌的时代明星就此陨落,解放后甚至无人提及。关于他究竟是英雄还是叛徒的争议一直持续,直到今天,他的后人还在为他的历史身份喊冤。而至于他当年被俘时在南京经历了什么,仍然有很多谜团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