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他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为了营救落入敌手的孕妻,不惜与自己率领的红军队伍决裂;有人说,他革命意志不坚强、信念不坚定,受了点委屈就叛变投敌,是个可耻的叛徒;还有人说,此人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很会见风使舵,在乱世中没有自己的立场,是根墙头草......他,就是早年红军队伍中的传奇将领方步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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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人们如何评价,方步舟的人生都算得上是跌宕起伏、复杂多变的,在此,我们无意对人们的评价做孰是孰非的价值判断,只想重新回望一下,在那个血雨腥风的战争年代,传奇将领方步舟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人生抉择。

为红军浴血奋战,立下汗马功劳

首先,毫无疑问的是,在中国工农红军的历史中,方步舟曾经是个具有军事指挥才能的将领。1900年8月23日,方步舟出生在湖北大冶县金牛镇的一个农民家庭,因家境尚好,他得以接受良好的教育并考取了武汉外国语专门学校,在此期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又进入黄埔军校学习,毕业后参加了国民革命军的北伐和东征。1927年,时任二十军营长的方步舟在军长贺龙的领导下参加了南昌起义,后辗转至井冈山,因其作战勇敢、足智多谋,深为毛主席、朱总司令喜爱,升任红四军第十师二十六团团长。

此后,如果方步舟一直追随在毛主席身边,也许后来的叛变就不会发生,他的人生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但是命运之神却在此时开始着手安排方步舟别样的人生了。

1931年3月,中共湘鄂赣省委书记陈寿昌到江西的中央苏区开会,向毛主席要一名有才干的军事干部,毛主席忍痛割爱,指示林彪将方步舟交与陈寿昌。方步舟到达湘鄂赣根据地后,被任命为鄂东南道委书记,参与领导鄂东南革命根据地的建设。1932年夏,在第四次反“围剿”斗争中,方步舟担任红独立第三师师长,他灵活运用游击战策略,表现出极强的战略意识和高超的战术思想,多次率领部队以弱胜强、出奇制胜。

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在湘鄂赣革命根据地的红军队伍转入游击战争,方步舟担任重建的红十六师政委,带领红十六师不断发展壮大,在和国民党军的战斗中取得了不少胜利,令国民党蒋介石极其震惊、头疼不已。1934年11月21日,湘鄂赣省委书记陈寿昌不幸牺牲,傅秋涛继任省委书记和省军区政委。

1935年,蒋介石怒令汤恩伯会同何键所部,共计约20万人,在虹桥、长庆一带包围了湘鄂赣省党政军机关及红十六师 5000 余人。由于省委指挥失当,贻误了突围的最好时机,7月15日,红十六师兵分三路,掩护省委机关从通城的麦市河向修水方向突围,由于敌众我寡,红十六师损失惨重,全师 5000 余人只剩下 1000 余人,师长徐彦刚壮烈牺牲。傅秋涛的妻子曾湘娥,湘鄂赣省的妇女部长,也在突围中不幸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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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傅秋涛又先后两次命令方步舟率领红十六师向东南方向突围,均遭严重失利,整个红十六师只剩下了七八十人,只好转入艰苦的游击战争。直至1936年夏,国民党主力部队移师别处,方步舟才率领游击队迅速深入敌后,发展壮大队伍,人数再次扩充到七百余人。湘鄂赣省委决定恢复红十六师番号,任命方步舟为师长,刘玉堂为政委。在方步舟的领导下,新组建的红十六师连打了好几个胜仗,重又开始威震四方。

因遭到处分、孕妻被捕,终至叛变投敌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爆发。方步舟得知此消息后,当即写信给省委书记傅秋涛,建议部队趁此机会出山,到鄂东南一带开创游击战争的新局面。傅秋涛接信后,遂带领省委机关前往鄂东南与方步舟会合。然而,方步舟没有想到的是,虽然蒋介石表面上已经宣布联共抗日,实际上却又集中了几个师的兵力,对湘鄂赣边区的游击队实行进一步的“清剿”。1937年1月,方步舟率红十六师由通城白虎桥转往大幕山,行至通山梅田时,与国民党精锐部队新八师遭遇,激战中,由于敌强我弱,红十六师伤亡过半,只好撤出战斗。

经过艰难的迂回作战,1937年3月14日,傅秋涛与方步舟终于在通城与崇阳交界的三界尖会师。傅秋涛见到方步舟后,表现得十分生气,他召开会议,对方步舟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以其对梅田战斗指挥不力为由,撤销方步舟红十六师师长职务,并开除其党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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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地讲,傅秋涛对方步舟的处分是有失公允的。尽管方步舟骁勇善战,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以弱胜强,方步舟不能时刻料事如神、也不是常胜将军,这都很正常。那么,傅秋涛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对方步舟做出了过重的处分?有人说,是因为原省委书记陈寿昌器重方步舟,而傅秋涛与陈寿昌长期不和,这次处分是傅秋涛借题发挥、打击报复。但是,陈寿昌已经牺牲了,不可能再对傅秋涛有什么不利,这个理由恐怕难以站住脚。另外,这其中是否牵扯到一些个人恩怨?回望历史,我们只能对此进行猜测,也许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其中的蹊跷。

遭到处分的方步舟,心里很不平衡,他想不通的是,自己多年来出生入死、为革命浴血奋战,最终换来的却是开除党籍!恰在此时,方步舟的妻子在抗击敌人的“清剿”战斗中,由于腿部受伤,不幸被国民党军俘获。妻子已经怀有身孕,敌人送信给方步舟,威胁他说,如果不投降,就中断对他妻子的治疗。

方步舟一下子崩溃了,他想到自己的妻子正在敌人的牢狱中遭受折磨,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蒙受磨难,为之拼死奋斗的党组织却已经抛弃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况且,这时候国共两党已经联合抗日了,到国民党的部队里去打日本鬼子,不是也一样为国出力吗?再说了,凭借自己的军事才干,还怕在国民党内混不下去?

思来想去,方步舟的理想信念终于彻底动摇了

1937年3月21日深夜,方步舟借口查哨,独自一人从红十六师驻地携枪下山,随后向国民党军第121师第203团自首。敌团长当即将方步舟押送到国民党武汉行营,面见行营主任顾祝同,方步舟遂将自己所知的红十六师作战计划和行军路线和盘托出。

方步舟的叛变,致使傅秋涛率领的红十六师在行军至崇阳、通城交界时,遭到敌精锐部队的突袭,原本一千多人的红十六师,最后打得只剩下200余人。不仅如此,受方步舟叛变的影响,红十六师代师长冯育云、湘鄂赣军区参谋长张玉清、红十六师政治部主任方天宝等人也相继叛变投敌,不仅给当地的党组织造成了巨大损失,而且使湘鄂赣游击区的活动再次陷入低潮。

叛变后积极抗日,解放前率部起义回归

方步舟投敌后,顾祝同让其出任国民党武汉行营少将参议,不久,方步舟主动要求回鄂东南抗日,担任国民党鄂南第八游击纵队司令、绥靖总队司令等职,率部多次与日军交战,并很快将自己的抗日队伍发展到三千多人。

尽管已经叛变,但方步舟似乎并没有完全变节,在替国民党效劳的同时,他始终念念不忘共产党。1938年,方步舟曾派人前往平江新四军办事处,希望党组织派员到他所在部队任政治委员,遭到平江办事处的拒绝。1943年,方步舟因保护其内部的中共地下党员,被国民党第九战区以“纵匪殃民”罪拘捕入狱,直到1948年才被保释回家,开始在汉口做些煤炭生意。

就在这年春节期间,方步舟与他的同乡兼同学、国民党国防部绥靖总队长刘培初见面了,刘培初早就仰慕和敬佩方步舟的军事才能,多次劝说他当自己的副手,于是,1948年初,方步舟就任国民党国防部绥靖总队副队长兼第六大队队长。

实际上,方步舟还是想回到共产党的组织当中,他仍留恋着共产党,并与共产党的很多干部还保持着联系,比如时任国民党绥靖总队第四指挥室的指挥员、中共地下党员徐自然(徐昌运)。在徐自然的劝说下,方步舟终于看清了时局,并设法与中共沔阳县委书记陈秀山取得了联系,准备率部起义,回到共产党的怀抱。

1948年12月,刘培初突然下令调第六大队、突击支队等部队到宁波集中待命。原来,这是因为蒋介石已经准备南逃,住在浙江溪口,要求“加强溪口内卫”,刘培初的绥靖总队担任外围防务。于是,方步舟的第六大队自然成了蒋介石的“保驾部队”,这使方步舟下定了捉拿蒋介石、回归共产党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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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方步舟正一步步实施起义计划时,队伍里出现了一个叛徒。1949年4月22日,在起义前一天,突击支队第二大队长葛国华将起义计划告诉了刘培初,刘培初怒气冲冲,立即带领人马前来镇压,情况一下子万分紧急!方步舟迅速命令部队提前起义,率一千四百余人从宁波望春桥出发,于当晚抵达四明山乌岩村,受到了四明山党工委书记陈布衣的热烈欢迎,并授予方步舟起义部队以“光明部队”的称号。

遗憾的是,方步舟本想用捉拿蒋介石父子来向共产党献礼,因计划被打乱未能实现。

至此,方步舟完成了自己人生的大回环,终于弃暗投明,又回到了人民的阵营。绍兴解放后,方步舟的部队被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2军64师191团。三野司令员陈毅得知方步舟回归之事后,指示说,要对方步舟“将功折罪、既往不咎”,分配他一个工作,但不能再入党。

新中国成立后,方步舟被定为行政十八级,历任安徽省宣城农场副场长、南京市民政局副科长、青龙山农场生产科副科长兼农业科学研究所所长等职。1966 年,方步舟退休,1990年 3 月在南京去世,享年90岁。

方步舟命运的一点思考

从军事才能上来说,方步舟绝对算得上是个出色的指挥员,他头脑灵活、有号召力,打仗很有一套,在红军中威信也很高。正如安徽省军区原副司令员阮贤榜少将在《忆鄂东南土地革命斗争史实》说的那样:“……他(方步舟)军政、文武双全,在创建鄂东南苏区的革命斗争中是有重大贡献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中途变节,方步舟这个当年的红十六师师长,一定能在抗日和解放战争中立下不朽的功勋,解放后,最少也是个开国上将。但是,方步舟却选择了叛变投敌,一是因为受到了不公正的处分,二是为了营救落入敌手的妻子,可能在当时的情况下,方步舟是走了最有利于自己的一步棋,但从长期来看,他却为自己的人生抹上了永远也难以擦掉的污点。

你我皆凡人。从方步舟的人生经历中,我们一方面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共产党人要保持坚定的理想信念,无论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不能改变信仰;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对方步舟报以理解和共情的态度,毕竟,没有人终其一生都不犯任何错误啊。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更为真实、有血有肉的传奇将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