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梦是标准的东北某小镇做题家,靠十余年的苦读,考进帝都大学。
毕业前,放弃了保研的机会,一门心思想早点赚钱,通过校招,进入了当时最in的互联网公司百度。
凭借早出晚归,日日加班,月月996,年年007,终于在七年后,晋升到T7级别。
到了结婚年龄,通过相亲跟同样来自外地的姑娘结婚,爱情到底有几分,袁梦自己也说不清。
反正,彼此看着不讨厌吧,也都觉得自己该结婚了,双方一点头,那就结吧。
中国家庭提到结婚,自然就得先买房,袁梦这些年,确实钱没少赚。
自己拿大头,父母给给添点,首付+贷款拿下一套100多平的海淀学区房,一共花了差不多1200万。
房子买了,那就必须得生娃,要不双方父母会一直念叨。
等孩子呱呱落地,自然顺理成章地把父母从东北接到北京,一起生活,主要也是帮着带孩子。
一家五口住在100多平的房子里,也是其乐融融。
烦恼自然也是有,就是鞋柜、儿童车什么的,还得摆在走廊过道里;
有时候,与对门邻居电梯里偶遇,对方总是装作不认识,翻着一如既往的白眼。
光鲜的生活,是需要背后默默的努力。
媳妇也一直在跟袁梦抱怨,啥时候再换个再大点房子,这样就可以放得下自己一直想买的那款烘干机。
每次说到这个,袁梦都讪笑,不敢搭茬。
毕竟百度的辉煌早已随那个时代远去,作为资深百度搬砖牛马的袁梦,只是拿着行业内还算不错的薪资,但升职加薪不敢奢望,至于跳槽,想都不敢想,哪个互联网公司会轻易录用超过35岁的员工呢。
为了维持光鲜的生活,当然更是为了还贷,袁梦已经习惯每天晚上11点下班,周末两天全天加班到晚上8点。
一个普通的周六,袁梦加班走出公司,步行了2公里多,却没扫到一辆能骑的共享单车。
袁梦安慰自己,没扫到就没扫到,反正再走不动2公里就到西二旗地铁站。
通往地铁站的路上,中关村软件园里灯火通明,路上的汽车从身边冷漠驶过,袁梦孤单的走着,步伐毫无生气。
出了地铁,仍旧步行到家,已经上小学六年级的宝贝儿子,正在写作业。
听到开门声,宝贝儿子抬头向门口望去,看到开门的是袁梦,又面无表情的低头继续写作业。
已经出了两身汗的袁梦,刚想开空调凉快会,母亲对袁梦说,别开,我怕冷。
袁梦只好无奈地脱衣服去洗个澡。
路过次卧,听到嘈杂的high曲和父亲的傻笑声,不用问也知道,父亲又在开着外放刷抖音。
热水器的水是温凉的,想必又是母亲偷摸把温度调低,她一直对袁梦媳妇常年插着热水器的事不满,总偷偷调低温度,也是为了省电。
凑合洗了个澡,精神十分疲惫的袁梦走进卧室。
本来躺在床上笑意满满、玩着手机的媳妇,看到他进来后,突然手机锁屏,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袁梦。
精神紧绷了一周的袁梦,本想跟媳妇说会话,温存一会,结果屁股刚沾上床,媳妇就冷冷的说:
咱爸的电动车没电了,他嫌楼下充电桩充电贵,一直没充。你赶紧下去拿上来,放家里充吧,要不明天他又有理由不去买菜了。
袁梦特别无奈地起身,下楼去取电池。
他知道,他不能在充电桩充,因为明早父亲发现后,肯定能在公司开例会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叨叨,而且会在59秒时候准备挂断电话。
一出门,袁梦就听到对门邻居家的孩子,在练习小提琴。
这孩子天赋异禀,拉了快两年了,不仔细听真会以为是在干木匠活。
进了电梯,袁梦盯着电梯广告播放器看了快20秒的广告内容,总觉得里面那个认真做题的孩子,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把电池提回来后,父亲已经刷够了短视频,出来跟袁梦说,他们老两口有点闷的慌,想去三亚住段日子,让袁梦给买两张特价机票。
不过,机票要是超过500块就别买了,买两张硬卧回东北老家,一样能散散心。
袁梦想的自然不是票的价格,而是知道一早一晚得他们两口子接送孩子,媳妇单位又远,肯定得自己接送。
唉,这个季度绩效评分绝对低分,季度奖是别想了。
沮丧、失落、精神疲惫一起涌上袁梦的心头,行尸走肉一样重新回到卧室。
他又看到躺在床上笑意满满、玩着手机的媳妇,还是在他进来的那一刻,突然手机锁屏,转过身背对着卧室门口。
袁梦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摇了下媳妇的肩头。
媳妇没有反应,似乎睡着了,入睡之快堪比锁屏速度。
袁梦一夜辗转难眠,强迫自己闭眼假寐,因为天亮后又是工作繁忙的一周。
爸妈果然还是回东北老家散心。自己接送孩子没几天,就被一起接孩子的家长们怂恿着去反映非本市户籍上不了重点初中的问题。
袁梦激动地向相关工作人员说,我是XX年帝都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这可是在世界上都排名靠前的大学啊。我的孩子怎么能去普通初中上学,让一群帝都师范大学毕业的老师们来教我的孩子呢?
工作人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敷衍:你们反映的问题,我这已经做好记录,我会向上级领导反映,15个工作日后,会给诸位答复。
袁梦知道这种反映没什么用处,只好打开手机通讯录,咬咬牙给高中同学,在国家直属教育系统任职的梁局长打个电话。
“梁局,是我,我袁梦
……哎呀,就算是老同学,是发小,也不能工作时间直呼您大名吧,多不礼貌
……没啥事,好久没见面,想约您聚聚,小酌几杯
……看您时间,看您时间,我都有空”
挂断电话,袁梦都想抽自己大嘴巴。
不知道为何,电话一打,自己就情不自禁对老同学用“您”这样的敬语。
花了两周时间,终于约上老同学,还特意又请了其他两个在帝都发展的女同学作陪。
觥筹间,老同学只是浅浅的喝了半杯,微笑附和着其他两位女同学叽叽喳喳的忆当年。
袁梦着急啊,他知道今天约老同学出来,是有正事要说的。
借着点酒劲,从小一直内向的袁梦,扎着胆子跟老同学说了孩子想上重点初中的事。
老同学仍旧微笑着听着,边听边好似微微点头。
袁梦说到最后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发不出音儿了。
他期盼地又看了看两位女同学,本来聊意盎然的女同学们,这时候一个在认真研究汤盅里鱼翅的年龄,一个在用手机阅读许多年没关注过的公众号内容。
袁梦有点急了,更是酒劲作祟,他拉住老同学衣袖,略带祈求的说:梁局,再这么说我也是百度T7,说起来级别跟您一样啊,您大侄子上学的事,您一定得想办法给解决啊。
老同学还是似是而非的点着头,似乎安抚,又似乎是下意识的抚开衣袖上袁梦的手,气定神闲拿起筷子,对着桌上的双椒照烧石斑鱼指了指,说:老袁,今天这道鱼不错,可惜就是上的太晚,大家都吃饱了,吃不下去了,可惜啊……
袁梦哪里听不出来老同学的隐晦,只会附和的说:这好办啊,一会让后厨再做两条,打包送到您家去。
老同学还是微笑着,保持着点头又没点头的状态。
两位女同学也是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老江湖,自然明白今天饭局的目的,都借故先走了。
雅致的包厢里,就剩下袁梦和老同学。
袁梦看到老同学不断地看腕表,自己突然无比心慌,慌乱中又有些绝望。
他已经完全是哀求的语气向老同学说道:老梁,你看在咱们多年同学的份上,一定得帮我儿子解决上重点初中的问题啊……你也知道,我就这一个儿子,大号一旦要废了,我也没小号可练啊,我这辈子的心气就指望他了。
老同学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微笑,但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份不满和三份无奈。
袁梦看着老同学还是这个态度,忽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似曾相似,对了,昨晚检查儿子作业时候,跟儿子又叮嘱过,爸爸这辈子就指望你了。
是啊,这句话袁梦小时候也被爸妈如此反复叮嘱过。
想到这,袁梦酒劲往上涌,一激动,给老同学跪下了……
(本文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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