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 1
“漤柿子”
父亲出生那一年,奶奶在院子里栽下了一棵柿子树。奶奶说,柿子树寿命长,好管理,还能为人奉献甜美的果实。
果然,历经八十年的风风雨雨,柿子树至今葳葳蕤蕤。而它结出的果实,每年从秋初到春末,甜蜜着我大半年的时光,成为陪伴童年最长情的一种美味。
入秋之后,柿子就闪亮登场了。仔细看吧,在满树油亮碧绿的叶子里面,你总会找到那么三五颗小柿子,早早地羞红了脸,小灯笼一样挂在枝头,我们叫它“柿烘儿”。
看到“柿烘儿”,二婶家的弟弟就会“噌噌”爬上树去,双腿骑在树丫上,伸手一揪,美味到手。
对半掰开,吸溜吸溜,橙红的汤汁流进嘴里,一直甜到嗓子眼。
树下的我们想吃又吃不着,等到他吃够了,才会撅下几枝带有“柿烘儿”的树杈,让我们尝。
寒露过后,秋风渐凉,柿子普遍成熟了。
不过,柿子并非摘下来就能吃,它本身含有一种物质叫做单宁酸,有浓烈的涩味,新鲜的柿子必须经过脱涩才能食用,叫做“漤柿子”。
“漤柿子”水温是最重要的因素,40摄氏度左右刚刚好,太热会烫坏外皮和果肉,太凉则涩味难除。这就到了考验妈妈手艺的时候了。
她先是拿出一个大瓦盆,洗刷干净后放在炕头上。然后烧上一大锅热水,水开后舀入瓦盆中,加凉水搅拌,期间不断地用手指试探温度,直到水温比体温稍热。
水温调好后,将事先摘下清洗过的柿子骨碌骨碌倒入水中,迅速盖上一个大盖帘儿,之后用被子啊、褥子啊、甚至棉袄棉裤啊把瓦盆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妈妈最后拍了拍手说,要等一天一夜,才能揭开盖帘儿。
我们满怀期待,第二天一睁眼,就吵着让妈妈打开瓦盆吃柿子。妈妈说,不行,不到时候呢,先出去玩吧。
直到将近傍晚,妈妈才除去层层的包裹,打开盖帘儿,黄澄澄的漤柿子呈现在眼前。赶紧下手捞出一个,直接一口咬下去,真甜,嘎嘣脆!
PART 02
冻柿子
如果你觉得吃漤柿子还不过瘾,那么你就再尝尝冬天的冻柿子吧。
霜降时节,柿子纷纷下树。大部分柿子被卖掉了,当作我们上学的学费。但是,每年爸爸都要留出一筐柿子,放在房岔的背阴处。
柿子慢慢地变软、脱涩,直到数九隆冬,冻成一个一个的冰疙瘩。
这时候如果有邻居来串门,爸爸就会拾上一碗冻柿子,来招待客人。
当然,这个时候的柿子就是个大冰坨,在温暖的屋子里搁上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柿子里面的冰慢慢融化,有点软又带着冰碴。
这时候你再轻轻一口咬下去,又冰又甜,沙沙作响,感觉冰甜的柿肉通过口腔、滑入食道,直达肚脐深处,那滋味,唯有一个字形容:“爽!”
当然,我是不敢这样吃的,我会拿出一个冻柿子,用凉水泡在碗里,一会儿,里面的冰就被拔出来了。
敲掉冰碴后,拿个小勺,一口一口抿进嘴里,就像今天的人们大热天里吃了个冰激凌一样,甜丝丝、凉冰冰的,味道好极了。
冬去春来,天气一天天地热起来。这时候最好吃的东西就是柿饼儿了。每年柿子下树的时候,奶奶就忙碌起来,将柿子洗净、去皮、晾晒、风干,放在阴凉处。
等上一两个月左右,柿饼儿已经染上了一层白霜,含在嘴里,软糯香甜,回味无穷。据说柿霜含有多种营养物质,食用后可以起到补充糖分、润喉止咳、清凉润肺的作用。
如今,奶奶已故去多年,妈妈也于前不久长眠地下,只剩下垂垂老矣的父亲。而柿子树,依然高大挺拔,结满了甜蜜的果实。
秋天的时候,我们姐妹几个,还会相约回到老家,一边摘柿子,一边回忆童年的欢乐时光。在我心里,柿子树已经成为老家的象征。
作者:赵丽军
图片:新华社
设计:靳韫瑜
编辑:倪杨金子
策划:李芸聪 倪杨金子
监制:王岩 高雅
主播丨李芸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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