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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郎和云朵的事,坊间已经说的太多,关于他们的合同纠纷,很多都真假难辨,所以我今天不聊这个。

刀郎和云朵身上,能看出传统的“师徒关系”在当代市场经济中的某种碰撞和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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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造词很耐人寻味,比如师父这个词,包含一个“父”字,在父权制的传统社会里,由此可凸显出“师父”一词的重量。

师是传道授业解惑,父则代表一种照顾后辈子孙的责任,在民以食为天的传统社会,就是提供饭碗。

与仅仅是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不同,师父更有一种江湖气和草莽气,传道解惑的同时,还得授人以渔,让徒弟得以有一技傍身,往大了说,可以风风火火闯九州,往小了说,至少有个安身立命的“饭辙”。

中国传统社会里,民间百业,各个行当,像是手工艺人,优伶戏曲,甚至地痞流氓,都有师徒之道,这种“师徒之道”延续了成百上千年,已经成了民间的某种信仰。

在电影《霸王别姬》里的戏班,秉承的就是中国传统的师徒之道,师父教给徒弟唱戏的本事,徒弟无条件服从师父,电影里张国荣饰演的小豆子,张丰毅饰演的小石头,即便在多年后成名成角,在面对自己两鬓斑白的师父时,也得主动把裤子脱下来趴到板凳上,让师父拿鞭子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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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传统看上去有点迂腐,但其自有动人之处,毕竟那是教你吃饭本事的“师父”啊,这种“师徒情愫”既是宗法社会的道德压力所致,也是人性的某种自然流露。

在《霸王别姬》里,师徒之道受到了“运动”的破坏,当小四对着陈蝶衣大喊,师父,永没那日子了。声音里既有对捆绑在一起的师徒关系的憎恨和报复,也透露出一种旧时代逝去的悲凉。

对传统的师徒之道,构成最大威胁的,并不是来去匆匆的“运动”,而是清末李鸿章口中的“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个大变局就是西方商业文明大洪峰的“侵入”。

换言之,在我们当下这个商业社会里,许多传统都在接受考验,甚至有点“一切价值重估”的味道,师徒之道,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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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时代的师徒关系,中国内娱圈有两大样本。

一个是赵本山,一个是郭德纲。

赵本山郭德纲惺惺相惜,很大程度上因为他们不冲突,一个是小品和二人转,一个是传统相声,此外,还因为这两个人身上都有着浓重的江湖气。

记得多年前,某外国报纸用大段篇幅介绍郭德纲,将他称作东方的教父,这里的教父,指的就是马龙白兰度的那部黑帮电影,在外国记者眼中,郭德纲时而西装笔挺,时而旗袍马褂,身边徒弟前呼后拥,执弟子礼,在西方人眼中,相声界关于师徒论资排辈的规矩跟意大利黑帮的种种传统颇有几分神似。

赵本山就更不用说了,曾经有个说法,叫过了山海关,就找赵本山,这个自幼失去父母的孩子是实打实从江湖中一路走来的,可能是童年缺失的家庭之爱让赵本山在成为演艺界的“教父”后要统领那么一大家子,从师徒之间的恩义和温情中舔舐幼时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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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前面所说,在当下的商业社会中,师徒之道受到了极大考验,因为商业从根本说基于契约,是有法律效应的,而师徒的名分,则更多是基于“道德”和传统。

当商业的利害与师徒的传统相冲突时,无论是师父还是徒弟,都处在这个新旧砥砺的漩涡之中。

底层的文化冲突,反映到现实表面,就是曹云金、何云伟的“背叛师门”,以及赵本山团队中的类似现象。

面对“背叛”和不服管的弟子,赵本山相对低调,郭德纲则是祭出了传统中“清理门户”的霹雳手段,将曹、何二人逐出家谱,并搞了个声势浩大的宣传。

这种“清理门户”的手段,其实一面镜子,每个看客对它的不同态度,彰显了人们对传统和现实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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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派认为,尊师重道是天经地义的,背叛师门者无异于无耻小人,理应接受大众的道德审判。

现代派则认为,师徒关系只是表面,实际上是雇佣关系,徒弟离开师父,类似于员工离职,如果公司给的待遇不够好,让员工觉得付出和所得不平衡,那么员工离职再正常不过,又有什么问题呢?

在商业市场的环境下,以师徒关系为基础,造成人身依附,来运营公司,某种程度上,是传统与现代的嫁接,也是门派掌门人或者公司法人的一种策略,这类似于走钢丝的技艺,需要在传统和现代中保持平衡,钢丝走得好,鱼与熊掌可兼得,钢丝走得不好,难免就要跌落在地,俗称——玩砸了。

能将这种现代版的“师徒之道”玩转的人,需要具备一点匪气,或者说枭雄气,这一点,赵本山和郭德纲都具备,即便如此,二人还是未能做到滴水不漏,出了大大小小的篓子,虽不至于“毁门灭派”,却也造成不少风波。

刀郎的“师徒之道”不同于赵、郭,需要另加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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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郎作为独行侠般的歌者,他的收徒,不是像郭德纲和赵本山那样为了寻求经济效果,说的白一点,就是想搞大,规模做上去,以在市场经济中占有更有利的位置。

正因如此,赵本山的徒弟有50多人,郭德纲的徒弟有88人,可谓人多势大,而刀郎的徒弟寥寥,有的说四个,有的说三个,即云朵,王翰仪和玉萨。

刀郎收云朵为徒,具有偶然性,是经人介绍,看到这个小姑娘有唱歌天赋,不忍心让她埋没在山沟沟里,这才破例收徒,后面的王翰仪等人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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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点来看,刀郎的收徒,其实是“反商业的”,更像是在“行善”,这也是刀郎可贵的地方。

云朵之于刀郎,就像郭德纲口中的“儿徒”,从小养在家里,传授技艺,后来,郭德纲含着眼泪说,最让他伤心的,就是一些从小养大的儿徒,想置自己于死地。

刀郎对于云朵这个“儿徒”,现在做何感想,我不得而知,也不想妄加揣测,但从前几天刀郎公司发出的“声明”来看,某种程度上,刀郎已经和云朵“割席”了,表明早在2014年,云朵便与刀郎公司解约,另投他处,同时还声明,刀郎写给云朵的《爱是你我》《我的楼兰》等作品,将在今年年底版权到期。

这像是一则完全公事公办的“商业说明”,措辞客气,语气冰冷,对刀郎云朵二人的师徒关系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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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郎是个有智慧的人,注意,这里说的不是才华,刀郎的才华有目共睹,但刀郎的智慧,很多人却未必看得到。

在传统和现实夹缝中的这个当代“师徒关系”,刀郎在与云朵中的交往中,一定是深有体会,他对云朵的悉心栽培,是传统师徒的部分,而将云朵签到自己的公司之下,则属于现代商业的部分。

在传统与商业的碰撞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令云朵选择在2014年,与刀郎的公司解约,有人说,这是刀郎主动让云朵与其解约,因为当时刀郎正处在最低谷,不想耽误了云朵。

我觉得这个说法是有可能的,再或者,刀郎看出了云朵想像云朵那样飞离去寻觅更广阔天地的“云朵心情”,于是主动和她解约,以成人之美。

无论如何,在2014那年,云朵做出了选择,刀郎也做出了选择,这两个人都处在传统与现代相碰撞的“师徒之道”的漩涡之中,出于利益或情义,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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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拼凑出当年的可能的真相的,是一件关于云朵的小事。

游子组合的阿布,当年对云朵有引荐之恩,云朵成名后,阿布三次找过云朵帮忙,都因“囊中羞涩”而作罢。

阿布求云朵拍个VCR,云朵不置可否,将经纪人的微信推给阿布,这个“经纪人”,据说就是云朵的弟弟,经纪人表示,云朵拍VCR的报价是3万,但对于阿布,可以优惠成2万。

听了云朵经纪人的报价,阿布悲愤交加,委婉地说,自己曾对云朵有知遇之恩,是他将秦望东(刀郎的恩师)介绍给云朵,促成了云朵后来的发展,感谢云朵对他的“优惠”,但他实在没有这么多钱,那就算了吧。

这件小事是由阿布亲口叙述的,在各大平台都有视频为证。

云朵对待恩人阿布的“报答”,是一个很关键的细节,它让我们看到了,在传统的情义和商业的利益之间云朵做出的选择,这个选择,用刀郎《喀什噶尔的胡杨》那张专辑的制作人李宗盛的一句歌词可以说明: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在这个传统与现代碰撞的大时代中,每个人都难免要作出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会因为自己的不同选择,而受到不同的评判,让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刀郎的归刀郎,云朵的归云朵。

是非黑白自有公论。

本文作者:哲空空,蓝钻故事主编,午夜遛狗的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