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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老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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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为了更好地阐述二郎神七圣刀花钱要素,我们也特地聚焦阐述了古代宋元时期捶丸在艺术图像中的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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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就绘画艺术而言,目前中土存世最早的完备的捶丸运动图像文物,就数山西洪洞水神庙中的捶丸壁画了。那么,捶丸运动主题的壁画,为什么会出现在水神庙的系列画面上呢?捶丸这个特殊的运动形态,在这里又承担着什么功能载体呢?探索捶丸图象在水神庙中的功能含义,就是在探索二郎神花钱图像上捶丸要素的功能含义,因为二郎神本身也是大水神。我们先耐心地来看一下山西洪洞水神庙的基本情况,以及庙宇壁画的分类主题内涵。参见:
洪洞水神庙中的明应王是大郎神还是二郎神:老赵闲聊水神庙壁画1
上次我们以阴阳交感为聚焦,以壁画本身也是祈雨仪式中的重要交感触媒为线索,对洪洞县水神庙壁画中的祈雨图、降雨图、庭院梳妆司宝尚食图、捶丸图、对弈图、得鱼图、戏曲图中的阴阳交感因素进行了系统梳理和阐发。参见:
藏在广胜寺水神庙壁画的祈雨逻辑:老赵闲聊水神庙壁画2
其实,在整个壁画体系中,还有一部分是被认为是庙宇本身的历史渊源故事,比如《霍泉玉渊亭图》、《唐太宗千里行径图》、《兴唐寺故事》等等。那么,在这些按理说都是因循故事的呈现中,有没有阴阳交感,祈雨的要素的可能呢?我们今天就来探寻一番。
《霍泉玉渊亭图》在南壁西上部,大致是写山状水的写实作品。玉渊亭是宋元时代霍山脚下的著名亭榭,亭平面呈方形,单檐四角攒尖顶覆盖筒板布瓦,檐下匾额一方上题“玉渊亭”三字。亭子的建年不详,《霍山志》中载有宋李曼写的《玉渊亭》诗一首。但是,由于整个壁画都是逶迤连绵的一个大整体,在一个不中断的大整体中,各具不同的主题板块,所以玉渊亭的附近的画面,其实也不一定就是与玉渊亭、与庙宇本身一定相关的具体掌故。
霍泉玉渊亭图 左侧
唐王图中无唐王
玉渊亭画面的附近,就是俗称的《唐太宗千里行径图》,绘于南壁殿门西侧,偏下壁部位。其内容与西壁俗称的《兴建兴唐寺》壁画呈对称状态。至于千里径,《图书集成》“神异曲”篇中载:“千里径,在州东三十里山下,即霍山神引唐太宗攻霍邑之路也,中有土桥,太宗至此,桥断不能渡,及拜而祷之,桥遂涌出”。
千里径据资料,在今山西霍州市东二十里。为晋州(治今临汾市)通往并州(治今太原市)的要道。《北齐书·封子绘传》:“晋州北界霍太山,旧号千里径者,山坂高峻,每大军往来,士马劳苦。”《资治通鉴》:南朝陈太建八年(北周建德五年,576),“周主宇文邕攻北齐晋州,遣齐王宪将兵二万守雀鼠谷,陈王纯步骑二万守千里径,即此“。为北出汾州,径指太原之要道。
那么,这个洪洞水神庙所绘的”唐太宗千里行径图“,所说的千里径,则在霍山中部。因为本故事说的就是霍山神化身为老翁引导唐太宗脱离迷津的故事。而霍山神本来就是应该指的水神庙主尊明应王的老爸,明应王只是霍山神的长子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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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山中部,有一座兴唐寺,就是为了纪念霍山神指引唐太宗而建。位于洪洞县城东北30公里之兴唐寺乡东北部的霍山中部,该寺西里即中镇庙,创建于唐贞观元年(627年)。据地方资料介绍,史传唐高祖李渊父子起义太原,师至霍州遭隋将宋老生阻拦,进退不能。忽有白发老翁指点迷津,唐高祖以其言夺关斩将大获全胜。唐太宗李世民诚信指路老者为观世音化身,登皇帝位后便敕建兴唐寺以报赐 恩,赐嘉名曰兴唐云云。可见,兴唐寺所在,才是李世民解脱迷津的所在。那么兴唐寺所在地与我们所阐述的载有所谓唐太宗千里行径图壁画的水神庙多远呢?
据相关旅游地理资料,兴唐寺至广胜寺旅游公路,起点位于洪洞县兴唐寺乡兴唐寺村太岳林局兴唐寺林场入口处,经兴唐寺乡关口、苑川、孙家山、深沟,明姜镇圣王、董家庄、石门峪、兴旺峪、郭家节、梁里,终止于广胜寺镇柴村,与广胜寺旅游景区洪广路相接,全长21公里。
也就是说,洪洞县水神庙壁画上的俗称的《唐太宗千里行径图》的内容,其实是在说一个远离水神庙21公里之遥的兴唐寺地方所发生的、具体发生在水神庙主尊的老爸霍山神身上的故事。而且,水神庙壁画中西壁上还对称地另有一个俗称的《兴建兴唐寺》主题壁画。
霍山神的主要史料所载之与世俗政权相涉的显灵神迹大致有两个,其一是遣三神授赵襄子竹书故事,见《史记·赵世家》:”原过从,后至于王泽,见三人,自带以上可见,自带以下不可见。与原过竹二节,莫通。曰:“为我以是遗赵毋恤。”原过既至,以告襄子。襄子齐三日,亲自剖竹,有朱书曰:“赵毋恤,余霍泰山山阳侯天使也。三月丙戌,余将使女反灭知氏。女亦立我百邑,余将赐女林胡之地。至于后世,且有伉王,赤黑,龙面而鸟噣,鬓麋髭<生僻字>,大膺大胸,修下而冯,左衽界乘,奄有河宗,至于休溷【休溷:北方少数民族,活动地区约在今内蒙古自治区河套一带。】诸貉,南伐晋别,北灭黑姑。”襄子再拜,受三神之令“。
另一是在隋末唐初时,霍山神遣白发翁为唐王指路,助其战胜隋将宋老生。以上两事成为霍山神标志性的灵验传说。
清道光五年(1825)《直隶霍州志》和民国《霍山志》中,有一则元至正进士、霍州人程睿所作《宣贶真君庙记》云:
宣贶真君庙记至正进士本州训导程睿州举人天地之间群祀不一,亦各有所主焉。主京国者,诸侯得以祀之;主百邑者,臣民得以祀之。吾里霍太山有观塠二郎神,即《史记》所载现于王泽之三神也。一庙在简城,一庙在岳阳,一庙在霍邑,皆主百邑之祀......天厌隋乱,又化为白发翁,指唐高祖于千里径,进兵以败隋。
从元代士人的记载,则化身老翁,指点唐王迷津的,不是霍山山神本尊,而是霍山神的次子观塠二郎神,因为次子封在霍邑,与霍山神同祀一处,所以就更加造成了诸多误会,但是霍山神本身就是作为苍帝仲子的二郎,他的仲子又是观塠二郎,两个二郎又同祀一处,就算想不混淆,也不可能了。但是,同样是元代绘制、远在二十公里之遥的洪洞县水神庙壁画上,又为什么要去展现明应王的弟弟,观塠二郎神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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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祭祀中镇,大多与李渊起兵得到霍山神荫佑有关。开元十一年(723)玄宗颁敕修葺霍山神神祠并致祭云:
河东冀方,其镇惟霍,神为天吏,山有岳灵。在昔皇业初兴,肇蒙嘉祉,今者
省方旋轸,重获休征,同受三神之贶,独忘百邑之礼。其霍山宜崇饬祠庙,秩视诸侯,蠲山下十户,以为洒扫;晋州刺史,春秋致祠。
这里所说的三神,其实是从《史记》滥觞的现于王泽之三神,赵襄子所遇见的,是霍山神山阳侯的三个使者,但是后人往往附会于宋代所说的霍山神三子,假设如此,霍山神加上自己的三子,岂非四神了?当然,传播中加上传播者自己的意会,往往千转百折,版本迭出,也是常态,作为被救援者来说,也是有说太宗者,有说太祖者。
巧的是,在生活在唐宪宗元和至唐宣宗大中年间的李复言所撰《续玄怪录》中,有李靖代霍山神行雨的记载:
卫国公李靖,微时尝射猎霍山中,寓食山村。村翁奇其为人,每丰馈焉,岁久益厚。忽遇群鹿,乃逐之。会暮,欲舍之不能。俄而阴晦迷路,茫然不知所归。怅怅而行,困闷益极。乃极目,有灯火光,因驰赴焉。既至,乃朱门大第,墙宇甚峻。叩门久之,一人出问,公告其迷道,且请寓宿。人曰:“郎君皆已出,惟太夫人在,宿应不可。”公曰:“试为咨白。”乃入告而出,曰:“夫人初欲不许,且以阴黑,客又言迷,不可不作主人。”邀入厅中。有顷,一青衣出曰:“夫人来。”年可五十馀,青裙素襦,神气清雅,宛若士大夫家。公前拜之,夫人答拜,曰:“儿子皆不在,不合奉留。今天色阴晦,归路又迷,此若不容,遣将何适?然此山野之居,儿子往还,或夜到而喧,勿以为惧。”公曰:“不敢。”既而命食,食颇鲜美,然多鱼。食毕,夫人入宅,二青衣送床席裀褥,衾被香洁,皆极铺陈,闭户系之而去。
公独念山野之外,夜到而闹者何物也,惧不敢寝,端坐听之。夜将半,闻扣门声甚急,又闻一人应之曰:“天符报,大郎子当行雨,周此山七百里,五更须足,无慢滞,无暴伤。”应者受符入呈。闻夫人曰:“儿子二人未归,行雨符到,固辞不可,违时见责。纵使报之,亦已晚矣。僮仆无任专之理,当如之何?”一小青衣曰:“适观厅中客,非常人也,盍请乎?”夫人喜,因自扣厅门曰:“郎觉否?请暂出相见。”公曰:“诺。”遂下阶见之。夫人曰:“此非人宅,乃龙宫也。妾长男赴东海婚礼,小男送妹。适奉天符,次当行雨。计两处云程,合逾万里,报之不及,求代又难,辄欲奉烦顷刻间,如何?”公曰:“靖俗客,非乘云者,奈何能行雨?有方可教,即唯命耳。”夫人曰:“苟从吾言,无有不可也。”遂敕黄头:“鞲青骢马来。”又命取雨器,乃一小瓶子,系于鞍前。诫曰:“郎乘马,无须衔勒,信其行,马躩地嘶鸣,即取瓶中水一滴滴马鬃上,慎勿多也。”于是上马,腾腾而行,倏忽渐高,但讶其稳疾,不自知其云上也。风急如箭,雷霆起于步下。于是随所躩,辄滴之。既而电掣云开,下见所憩村,思曰:“吾扰此村多矣,方德其人,计无以报。今久旱,苗稼将悴,而雨在我手,宁复惜之。”顾一滴不足濡,乃连下二十滴。俄顷雨毕,骑马复归。
这里大郎子的说法,其实就是在说大郎,唐代对五岳山神诸子的称呼中就有此类,据《冥报录》载,泰山神庙中供奉着泰山神及夫人并诸子形象,其第四子被称作“泰山四郎”;而《集异记》则描述泰山神的三子、七子为“三郎子、七郎子”,就是此类。
可见,在唐代传奇中,霍山山神只有两个儿子,所谓的三神,因为赵襄子传说中是三个使者,到了唐代成了霍山神的统称。而并非是说他有三个儿子。
所以唐代代宗时期,他就没说什么三神,而是笼统地说霍山之神了。代宗时期祭祀霍山祭辞云:
三代之初,皆有神降。鉴其德也,天实启之。恭惟王业之初,师及霍邑,坚城未下,大将阻兵,连雨经旬,粮储不给。白衣父老忽诣军门称“霍山之神”,谒大唐皇帝云:“东南取路,八月雨止,助帝破敌。”尽如其言。岩岩霍山,九州之镇,兴云致雨,功已洽于,生人亲道,辅德力更,宣于王室。朕缵承大宝,膺受洪休,肸蠁之间,诚明可接,永言幽赞,兹谓有孚,惟天命神,据我斯意,爰宜令礼仪使判官司封员外□薛颀,即往霍山致祭,正词以荐,称朕意焉。
《大唐创业起居注》对隋末救拔唐王的神灵也笼统地称呼为霍太山所遣:“(武德元年)甲子,有白衣野老,自云霍太山遣来,诣帝请谒……帝指霍太山而言曰:此神之语,信而有徵。封内名山,礼许诸侯有事。乃命所部乡人设祠制祭焉。”
也就是说,春秋战国时期霍山山阳侯曾经派遣出三个使者显灵,被称为三神,唐代所记隋末霍山显灵救助大唐事迹,则称霍山三神、霍山神、霍太山显灵,而且唐人观念中认为霍山神有两个儿子,而宋代则有了霍山三子具体封地之说,而到了元代,唐太宗故事中的显灵之神则被具体地指向了霍山神的次子二郎。而水神庙壁画的创作年代恰恰是元代。那么,既然元代已经有了指引唐王迷津的是霍山神次子观磓二郎的说法,可见元代所谓的唐王千里行径图中的主神,大致应该就是二郎,那到底为什么祭祀霍山神长子的水神庙壁画中要画上他的弟弟二郎呢?
更要命的是,在所谓的唐王千里行径图壁画上,根本找不到唐王的踪影。典籍中拜而祷之的正是唐太宗本尊,而在俗称的唐王千里行径图中,要说被救拔者的角色,就只能落在一个头戴展脚幞头的宋代官服模样的人的身上。而在祈雨图中,跪在地上的人,头戴的才是标准的唐巾。千里行径图中官吏无论从服饰年代,还是身份上,都绝无可能是唐王。以至于水神庙的有关阐述中不得不去补救说,壁画上另一个老翁其实是唐太宗的化身,他在引导文武脱离迷津。而历史文本资料中阐述的是,霍山神化身老翁指引唐王,唐王本身并无老翁之变。
那么,有没有可能,水神庙壁画上所谓的唐王千里行径图,其实并非唐王故事呢?那么,假设不是唐王故事,又可能有什么别的线索呢?我们就来猜测探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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