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岛主资料木岛主资料盂县金代墓葬墓室东部壁画(西南~东北)
其实,从“唐太宗千里行径图”中,我们可以看到,右侧山石云雾之中,有一个头戴暖帽,手持杖的黄衣老叟。身边随从一个手持卷宗的从人,画面下方为一座渡桥,桥左侧为红衣文臣与武将,身后类似鬼卒,脚边还有一只黑犬。
这类的前神引路,云雾缭绕,渡桥引渡,尾随鬼卒黑犬的要素,让人恍惚以为是入冥图、超度图中体现阴阳连接载体的桥的格局与要素。
唐太宗入冥记画面中就有连接阴阳的七宝侨。见下图所示:
传统观念中的阴间也存在着奈何桥。
传统风俗中,人亡故之后,需要通过荐拔。而得到超度,无论道家佛家,都有这种割断阴阳,可以得渡的抽象之桥。道教中有专门的法桥大度天尊,居大罗天,道教渡桥科有祈福求寿的寿桥科,也有度亡的金银科,法会现场都会供奉法桥大度天尊神位。
下面为贵州元代杨元鼎墓中的超度升天图形
而水神庙壁画中持杖老者在类似入冥、引荐超拔等诸方向上去考量,则有蒿里老人的角色存在。
在传统观念中,人死后,按照生前行政管理的里的概念,创造了亡灵管理的基层单位,所以就有了蒿里“、“蒿里山”的概念,蒿里山即治鬼之地。据《汉书》卷六十三《武五子传》,汉武帝之子刘胥自杀之前曾经歌曰:"蒿里召兮郭门阅,死不得取代庸,身自逝。"颜师古注曰:"蒿里,死人里。"即死人要归去的丘墓所在之里、地下之乡。
既然阳间有里,有里长,则阴间的蒿里也应有其管理者,而“蒿里老人”就是作为阴间基层管理者,负责管理死者的灵魂。蒿里老人、蒿里老翁,就是蒿里之"里长"。
东汉镇墓文中已经出现"耗(蒿)里伍长""蒿里父老""蒿里君"等神名,所指多为一人。在魏晋以后的买地券、镇墓文中,一般以"蒿里父老"相称。《晋某年(四世纪)蛇程氏葬父母镇墓券》:"告立之印,恩在墓皇、墓伯、墓长、墓令、丘丞、地下二千石、地下都尉、延门伯史、蒿里父老。"在这里,蒿里父老,与丘丞墓伯、冢中二千石、地下都尉、延门伯史等,共同构成了"丘墓之神",担负护亡魂,佑生人之职。
北京东岳庙中有蒿里丈人祠堂,祠堂中端坐长者样貌主尊,门联左书“修镇崇道惠泽苍黎”,右书“采药疗疴普济世众”,中挂“蒿里丈人”牌匾,堂内蒿里丈人头顶横披“悬壶在世”。揭示了蒿里老丈兼佑阴阳两界的福泽。
北京东岳庙蒿里丈人祠堂北京东岳庙蒿里丈人祠堂
1、山西大同东风里辽墓壁画 蒿里老翁
2011年4月,大同市考古研究所抢救性发掘了一座砖砌辽墓(编号M1)。该墓墓葬出土器物不多,但壁画保存完整。其中有《南壁壁画男、女门侍图》,左侧之持杖老叟,则应是蒿里老翁。右侧女性,应为神女。共同构成神煞要素。
楚鹏资料
《北壁壁画起居图》中,两角落中各有一只黑犬。一只黑中带白,一只白中带黑,宛如阴阳太极一般。见下图所示:
2、甘肃武威西夏天庆年间墓
彩绘蒿里老人木版画
著名的西夏彩绘“蒿里老人”木板画,这是武威西博国家一级文物,这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木板侧面赫然墨书题写着“蒿里老人”四字。也就是说,这是彼时蒿里老人的一件标准器。而且出土于武威市凉州区西郊公园(原武威县西郊林场)西夏墓。不是征集阐发。在武威西郊已发现的7座墓葬中,原西郊林场2号墓出土了29幅彩绘木板,画蒿里老人木版画就是其中之一。
1977年6—10月,原武威地区博物馆对在原武威县西郊林场发现的两座西夏时期的墓葬进行了清理,根据出土的木塔顶部题记,可知这两座墓属于西夏天庆年间刘氏家族的墓,其随葬品虽有繁简,但形制基本相同。随葬器物以木器为主。大部分木器因久为淤泥浸蚀,腐朽严重,其位置也未能保持原貌。经过整理,半数以上尚能复原和辨清形制。
西夏彩绘“蒿里老人”木板画,柏木质,木板呈长方形,长28厘米,宽10.5厘米,以土红色打底;表面彩绘一老者,头戴黑漆高冠,穿交领右衽宽袖灰色长袍,束黑腰带,手持一细长竹杖。用墨线描绘画面轮廓,绘画线长流畅,人物形象逼真。木板侧面墨书“蒿里老人”。
复制品
这些木板画除少数因剥蚀难以判断其内容以外,其余的内容分别为:老者1幅、随侍4幅、武士6幅、童子2幅、五男侍1幅、五女侍1幅、老仆1幅、老婢1幅、驭马人1幅、屈腰人1幅、太阳1幅、龙1幅、金鸡1幅、狗1幅、猪1幅、天上星星1幅等。有8幅画的背面或侧面有题记,分别是:“蒿里老人”“大六”“童子”“二童子”“南陌人呼北陌人”“天关”“太阳”“金鸡”等。
其中,狗的画面,面积10.5x5.5平方厘米,狗伏卧张嘴吐舌,全身涂浅白色,眼睛和舌头用朱红色点染。
彩绘牵马“大六”:木板背面墨书汉文“大六”二字
彩绘“五女侍图”
彩绘《五男侍图》
彩绘《双龙首蛇身图》
彩绘武士木板画木板背面墨书“南柏人呼北柏人”七字
3、河北张家口宣化城北金墓壁画 蒿里老人
河北宣化城北金墓的南壁右侧绘双扇门,门左侧画蒿里老人,头裹黑色软巾,身着绿色圆领长袍,足下金鸡;门右侧绘带有头光的天女,头梳双髻,身着蓝色交领袍服,肩披绿色披帛,足下绘白犬,呈蹲卧状;门上部绘双头交缠组人,均为男性,一人年轻,一人年长。
1、犬的要素。在辽金时期,墓葬壁画中的蒿里老人还有时与金鸡、天女、玉犬等组成神煞组合,但是,也并不绝对,墓葬中的鸡犬,有时也是生活状态的描写,或者有时只有犬的存在。
2、持杖人的甄别。在河北宣化下八里辽墓M2墓壁画中,就曾经有一个持杖人物,中年样貌,持杖而立,其头部前上方,就有河北宣化城北金墓持杖蒿里老人头部前方一样的双缠人神煞(这种双缠人神煞,也出现在标有蒿里老人字样的西夏木板画系列之中,可见其也是蒿里老人一路)。见下图所示:
由此可见,广泛存在于辽墓壁画中的持杖门吏,因为同样持杖以及位置同在于门侧的缘故,也许就与蒿里老翁进行了交错。辽墓中的持杖门吏是十分普遍的。而且大多不是垂垂老矣,而是精壮中年。见下图举凡:
河北宣化下八里辽墓M1张世卿墓
河北宣化下八里辽墓M1张世卿墓
宣化辽墓
4、山西繁峙南关村金墓壁画 蒿里老翁
墓室主体壁画。从地面到阑额之间的壁面是此墓的主体装饰带,绕周以彩绘檐柱将墓室壁面等分为包括墓门在内的六组空间:墓门居南,正对墓门的北壁为以双扇格子门为中心,门旁绘立修竹;东北、西北二壁以居中的四斜毬纹格眼窗为中心,绘文武官吏和男女侍从;墓门两侧的东南、西南壁则以双扇板门为中心,表现神煞、人物、禽鸟。门窗上下均描绘杂宝,计有犀角、方胜、火焰宝珠、象牙、银铤、珊瑚、螺等。其犀角、珊瑚和方胜下皆有座托,坠以圆珠为饰。
东南壁壁面正中砌一板门,门框之上和左下散绘杂宝。板门左侧三名男侍;板门右侧绘一老者,峨冠长髯,眉间深蹙,目光悠远,应为蒿里老翁。其着交领长衫,左手按膝,右手荷杖,垂足坐于圆凳上。见下图所示:
在上述画面中,其实左边的三个侍从面向左侧,与右侧的蒿里老翁并非是呼应关系,蒿里老翁所对应的,是拱形砖门右侧的侍女二人,也许我们可以推测,原先标准的老翁、天女、金鸡玉犬的神煞组合,到了金代的此时,也已经发生了淡薄与嬗变。非但玉犬不见,而且天女也变成了侍女。见下图所示:
在拱门右侧一面,也就是墓葬西南壁,壁面正中砌筑一板门,门框之上散绘杂宝。门左侧站立女侍、侍童各一,面向墓门。女侍怀抱收束伞盖。门右绘茂竹湖石,石上锦鸡。见下图所示:
西北壁:格窗左侧绘一神将,右侧为三名男侍分别捧持方凳、红巾包袱和珊瑚。
东北壁壁面格窗右侧绘一名文官,头戴直脚幞头,左手抚膝,右手似提笔置于胸前;格窗左侧描绘五名侍女、一髡发侍童,分别捧持包袱、帨巾、渣斗、珊瑚、铜镜等物。
5、山西阳泉盂县金墓壁画 蒿里老翁
山西省阳泉市盂县秀水镇泥河村金墓壁画中,就有蒿里老人形象。墓门两侧为羽翼纹和缠枝花卉装饰。墓室主体墙面绘制壁画七幅,均为白地,绘制手法以黑彩描边,灰、黑彩填充。内容包括夫妇端坐、童子嬉戏、鹿献林芝、狮戏绣球、蒿里老翁等。
其中,蒿里老翁绘于墓门两侧,系并立的仗人,旁边各有一只伴犬。据介绍,这是目前山西境内保存最好的"蒿里老翁"壁画,而且还是2幅。盂县皇后村"大定八年"金墓中出土的壁画,彩绘风格与泥河金墓壁画非常相近。但由于墓室早年进水和环境潮湿的影响,大部分壁画已经酥碱,起皮脱落,上面的画像几乎看不清。
山西盂县金代墓葬“蒿里老翁”壁画
盂县金代墓葬“蒿里老翁”壁画(东侧)
盂县金代墓葬“蒿里老翁”壁画(西侧)
盂县金代墓葬“童子骑鹤”壁画
大家需要关注的是:
1、这一对蒿里老翁并不老,或者说画师没有要传递老翁的意图,而是显得非常年轻。我们似乎可以大胆推测,这大致就是辽代墓葬精壮持杖门吏之类要素的乱入、演化与嬗变。这种交错我们在上述例证中也阐述过。
2、他们之所以被判断为蒿里老翁,主要就是身处墓室,守护门卫,头戴帽,手持杖。
3、他们都在脚边伴随黑犬。如果仔细辨别,两只黑狗,底色为黑,而在胸、面部都有白色斑块,而呈现出土乳牛状。
4、这一对蒿里老翁的图像需要与夫妇端坐、童子骑鹅、鹿献林芝、狮戏绣球等进行系统考察。
从上述辽金夏时期流行的蒿里老人的艺术图像特征与水神庙俗称的千里行径图壁画中的持杖老叟形象对比来看,非常神似。不仅是外形,而且,作为蒿里老翁的功能价值就是引导超度。而在水神庙壁画中,持杖老叟不仅位居云端,呈现出引导之态,而且身边随从手持卷宗,俨然阎王身边的判官,似乎在考校着来者的生前善恶分数,以便进行归类裁决。而本壁画的对称面,所谓的兴唐寺故事壁画中,在马背上的神亭上方云端,站立着的就是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与大势至菩萨,也就是西方三圣,这净土三圣本来就是引渡众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的。
更为巧合的是,在类似奈何桥的一头,头戴直脚襥头的官员正在被引导过桥,他的脚边也有一只黑犬,背后也是鬼卒模样角色跟随,而这样的官员打扮的人,与黑犬要素,也出现在辽金蒿里老翁壁画之中。
有趣的是,与水神庙“千里行径图”相比,在诸如山西繁峙南关村金墓壁画中,持杖老翁、文臣、武将的要素,也都一一在目。 见下图所示:
但是,问题是,水神庙壁画并非是纯粹私人营造的墓葬壁画,而是公众募集资金,由两方地域民众集资分捐的左右艺术版块。主题也大致不是亡灵超度,而是祈祷降雨。所以,蒿里老人的要素就算存在于此间,也只是一种粉本意义上的扰动与乱入。而且,在水神庙的“千里行径图”中,云端一个老叟,桥边一个老叟,实际存在有两个老叟,那么,水神庙壁画上的这个老叟官员画面,到底是什么含意呢?我们来探索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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