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作家张怡微先后推出了小说集《四合如意》《哀眠》。

两本书同为关于世情的探索之作,却侧重于不同的构思空间:《四合如意》以手机、朋友圈、VR、人造娃娃等机器为媒介,去照亮人性的冲突与世情的复杂,《哀眠》则围绕城市、离散和家庭内外女性生存境遇展开,探索当代青年的家庭意义与生存坐标。

在从《四合如意》到《哀眠》的书写中,张怡微逐渐构建出一个与当代生活对话的小说世界。在她的笔下,社交媒体下的人情关系、二次元人群的生存方式、晚年处境、婚姻思索、移民命运乃至最细微的友谊终结,都拥有了崭新的面向与轮廓。

10月27日,张怡微小说《四合如意》《哀眠》研讨会在复旦大学举行。会议以“冲出日常”为题,由复旦大学中国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中心、人民文学出版社主办,上下半场分别由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王宏图、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王昌改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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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怡微参加小说《四合如意》《哀眠》研讨会

个体生活秘密的法则

同济大学中文系教授张屏瑾认为,张怡微小说中聚焦的老人、绝症病人以及鳏寡孤独者都是非常生动的人,有着无穷的心思和思量,几代人之间的、同代人之间的、性别之间的力量互相搏斗,呈现的声音和视角都比较复杂。

《小说界》杂志主编乔晓华注意到,张怡微笔下的那种家庭生活,并不是一般意义上或者理想的家庭生活。她小说中的母女关系、父女关系,包括甚至是闺蜜间的关系,情侣间的关系,都不是我们一般印象中的存在。

南京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叶子表示,张怡微笔下的女性故事是在一个更大的世界中,也是在更多变的叙事类型里讨论到情感深度的复杂性与身份的复杂性,她建立了认识和故事之间丰富的关系。

上海大学文学院讲师汪雨萌认为,在张怡微的小说里,家庭其实是一种背景和场景,个人是作为最小、而且最重要的家庭单位来和整个社会短兵相接。她的故事里很少有超过两代人的关系,也很少见非常稳定的我们所谓的正常的、温暖的这种家庭关系,年轻的一代人在她的笔下戏仿着家庭生活,并且绝对捍卫自己的个人空间和取消他人的注视,这体现出和上一世代作家不同的观念。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讲师刘欣玥说,自《细民盛宴》以来,张怡微小说的变化会出自于一种切身的危机和焦虑,像涟漪一样推及更多以前不被照料、被系统性忽视的个体生活秘密的法则,比如短篇《免疫风暴》,就提到了脱发药物研制和孕妇、老人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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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如意》书封

能引起共鸣的“冲出日常”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社科事业部主任顾晓清注意到,张怡微这些年创作的关注点和自我迭代,通过细腻冷静的日常描写,饱满地呈现出个体的身份以及在社会流动中的文化张力。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朱婧说,张怡微的工人新村在追忆的灵光照拂下,没落却有活气和烟火气,“海上”的朝霞是中国最前沿都市发生的故事,是捕捉到“机器时代”跃出地平线的朝霞,新青年的生活由此渐次展开。

暨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唐诗人认为,张怡微小说的“冲出日常”包括了日常中的惊奇、痛感以及如何让个体化的日常关联时代和社会现实的文学野心。

在复旦大学中文系青年副研究员战玉冰看来,张怡微小说要冲出的是我们传统现实主义文学所要捕捉的日常。传统现实主义所捕捉的日常跟我们现在生活的日常其实已经脱节了,反而就像詹姆逊在《未来考古学》里提到的,可能在一个现实主义的堕落之后,科幻更能感觉到一种日常性。“她的小说《度桥》中讨论到的表情包或者弹幕文化如何形塑我们对表情表达的理解都是年轻人的日常,这是好的文学能够提供的共鸣。”

《青年文学》杂志主编张菁提及,文学界一直对城市文学处在一种不满足的状态,张怡微在一定程度上,回应了我们对于城市文学作品的一种期待。

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李然认为,张怡微有超越自身经验的解析能力,会带着读者去充实与刷新对这个世界的一种认知,并且还能够给读者一种不动声色的平定之力。

上海文艺出版社编辑胡曦露说,从散文出发,我们可能更能理解张怡微小说情节是为什么设置的。从张怡微的文字里,我们能感受到丰富的感情就存在于日常生活的种种罅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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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眠》书封

重塑现实的意图和力量

张怡微也在复旦大学任教。《扬子江文学评论》副主编何同彬表示,在某种意义上,张怡微与学术现场和文学现场都“若即若离”。张怡微有一个学者和研究者给人带来的表象,但其实她的思考最终呈现出来的样貌还是小说的,而非学理性的。

复旦大学哲学学院教授尹洁认为张怡微小说所表征的生活世界里面有一些哲思的成分,这个可能跟她自己本人是哲学系出身有关系。故事的讲述本身除了去抵抗生活的平庸之外,她肯定有重塑现实的意图和力量。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金理说,我们今天在分析青年人状态性格的时候,特别丧失了一种向外追问的实践——不太去考虑比如说历史性的、政治结构性的、制度性的原因,去追问“这一切是在什么样的环境当中才会发生”。他特别关注张怡微对于《西游记》的研究,“她的内在是一个孙悟空这样的人物。”

上海交通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夏伟认为,张怡微真正成就的东西是两点,一个是从历程中看出恐怖,一个是在从恐怖中看出现代,这甚至构成了自尊自豪的凄美。

《上海文学》杂志副主编来颖燕认为,在两本新书里,张怡微叙述的间隙增大了,她的情境转换更加自由,节奏也更加张弛有度。以至于她的这种空隙里有了一种流动的秩序,这种秩序让生活变成一种命运,或许就会为恐怖或者幽默腾出地方。

《文艺报》副总编辑岳雯认为,每一个作家她会形成自己的一个人设,这个人设由她的写作构成,同时也是在与读者的合谋和博弈当中形成的,她有可能是顺从这种想象,也可能去反抗和反对这样一种想象,在这样一个关系的角力中,会构成自己的作家形象。

“如果我们要给这个作家形象进行归纳的话,张怡微是把女性的一种处境,用暗暗的女性眼光,甚至有时候是一个年老女性的眼光把它反映出来。而如何避免理性的过分强大以及理性对于感性的掠夺?她的小说如何能够开一个新局?可能这是张怡微需要不断思考的,也是我们要共同去寻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