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炳炎(左一)刘戡贺炳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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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春节一过,西北野战军即挥师南下,把关中门户宜川城围了起来。

宜川守将是胡宗南最不喜欢的整24旅长张汉初,他被西北野战军三个纵队一围,手下两个团长又不和,急忙向西安的“胡长官”报告军情。胡宗南正在午睡被吵醒,大为不高兴:

“哈,共军那点家伙连榆林都拿不下,还想攻宜川?笑话!”

这“话”字音一落,话筒也挂了。张汉初没办法只好把电话打到整29军军长刘戡那里。这刘戡是黄埔一期学员,可陕北几仗,他沾手就败,丢尽了面子,被老蒋批了个“撤职留任”。因此,此刻也是处境艰难:这脸面不捞回来不仅没法“回家”,连军长官职也极可能要丢了。接到张汉初的报告,他亲率整编第27师、第90师四个旅八个团沿洛川至宜川公路经瓦子街轻装驰援。

这一下正好落入彭德怀围城打援的“圈套”。

几天前,贺炳炎司令员就率1纵和4纵在公路两侧某个大山深处埋伏下来了,吃了好几天又冷又硬的山药蛋,冻得难受,可他们就是为了他刘戡的这几个师。

刘戡一出动,西北野战军3、6纵围城部队立即向宜川外围发起了猛攻,先后拿下了太子山、外七郎山等要点,拔掉宜川城的西北屏障,城中守将“张旅长”急得在报话里向“刘军长”哭着求救。刘戡率部急急赶往瓦子街以东地区,力图当天赶到宜川救援“立功”。

彭德怀命3、6纵队各一个旅继续围城同时,另派两个旅自东向西阻敌援军;1纵、4纵和2纵则转往瓦子街东南高地设伏,其中战法是:1纵断敌后路并自西向东攻击,4纵和2纵分从北面、南面夹击。一切布置好了,就等刘戡钻口袋。

但是这刘戡肯往口袋里钻么?贺炳炎颇有些担心。

随即,果然发生了贺炳炎担心的事。当刘戡的前锋整27师进到一个叫永乡的小村宿营时,师侦察小分队在距驻地十几里远的官亭,突然发现1纵的隐蔽部队!26师师长王应尊觉察情况不妙,连夜派出一个轻装营,到官亭武力搜索。这一下1纵没有退路了。贺炳炎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个营“包了饺子”。哪知这个轻装营在包围圈里混战了大半夜,居然还有少数人马突出重围!结果,王应尊在残兵的报告中判断:“共军在官亭至少有不少于一个纵队的兵力!”他立即又向军长刘戡报告,刘戡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说:“什么一个纵队不纵队的?共军胃口真有那么大?”

“军座,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王虽为刘下属,两人过去也有过不愉快,曾经为手下争军饷闹过矛盾,但如今是休戚相关,一伤俱伤,刘戡听到这微微刺激的话也不计较,反问道:“你说怎么办?”

王应尊建议先打下官亭,解除两翼威胁,说:“官亭打下来了,我军沿山梁直下宜川城,解围也不在话下。”

谁知胡宗南一听刘戡报告,气得七窍生烟:“你是不是被吓破了胆?我看你是越来越没魄力了!”

结果,刘戡再说,胡宗南对他又是骂又是讽刺,最后一句“你再没血性,我就军法处置”,接着又是“咯嗒”一声,挂了电话。刘戡没办法,被“胡长官”逼得只好又率着整29军大队人马继续前进。磨磨蹭蹭走了一天,然后在瓦子街以西宿营。这时王应尊的侦察分队又发现2纵在瓦子街以东的警戒部队,并亲眼看见他们在抢修工事。这回王应尊口气硬多了:

“军座,毫无疑问,共军张网以待,我军再往前去,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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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戡何尝没有看到这一点,决心冒死以谏。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胡宗南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动了真怒,把刘戡的谏言看成是,“仅仅为了本部利害,把关中战略要地和一个加强旅,拱手送给中共!”这么上纲上线,刘戡哪能吃得消?最后,胡宗南一句:“宜川如有差错,我定斩不饶!”又把整29军往绝路上催了!

当日下午天气骤变,开始是细雨纷纷,后来是雨雪交加,入夜则是鹅毛大雪漫天飞扬。凌晨2点,1纵以独1旅为先头,尾追敌后,沿公路自西向东,向瓦子街进击。在恶劣的天气中,贺炳炎和政委廖汉生身上棉衣也被雨雪打湿了,几乎被冻成“冰铠银甲”,他们全然不顾,仍一脚泥水一脚雪,按时赶到了瓦子街。

拂晓6时,独1旅3团全歼敌90师搜索连,攻占瓦子街,并迅速向南北两山攻击,切断了敌军后退之路,扎住了“口袋口”。刘戡在意料之中被“包了饺子”,但他又立即从瓦子街南侧高地突围。

瓦子街南侧高地成为了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可按计划占领瓦子街南侧高地的王震的2纵迟迟没有到位。1纵指挥所刚到瓦子街。贺炳炎心急火燎地对廖汉生说:“老廖,计划要变,2纵一时上不来,我们再等下去,要误大事!”

按照彭德怀原定的作战计划,1纵只负责在公路以北展开,由西向东发展,可王震2纵却偏偏出现意外变故,稍微再耽搁一下,就可能把彭德怀精心设计的这只死口袋弄成网开一面。廖汉生说:

“我们等不得了!你赶快决定吧!”

贺炳炎果断地说:“给黄新亭358旅压担子,要他们拿一个团来补这个缺口!”

这时358旅三个团,一个已奉命向洛川警戒敌后续部队,一个留做纵队预备队,手里只剩一个机动团,要再拿出去,黄新亭就成光杆司令了!但贺炳炎还是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就对黄新亭下达了命令,然后,又补上一句:“刻不容缓了!立即行动!”

黄新亭立即把714团派了上去,并且还从715团挖了一个营加强上去。

714团一上去,在团长任世鸿率领下连续夺取了南山数十阵地,堵住了敌军的南逃去路。但是这毕竟是刘戡的夺命通路,他两个团早就盯在这里猛攻,仗越打越残酷。714团参谋长武治安牺牲了,政委徐文礼、副团长薛常义负伤了。副营长陈占彪牺牲了,2营教导员夏伟在营长不在位的情况下指挥全营作战,身负重伤;其中6连140多人打得只剩下十来个人。但是战士们仍顽强战斗,像一块啃不动、砸不烂的硬骨头守在阵地上。

这场大战,王震一缺位,差点误了大事,而贺炳炎这一补缺,紧紧地把控着局面。但刘戡终究是成师的重兵,口子封了,急得快发疯了!贺炳炎区区一个团要堵住这个缺口,还是险象环生。在最危急的时候,王震带着2纵火急火燎地赶来了,立即加入714团的战斗,把口子牢牢地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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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纵、2纵、4纵一起往里面打,瓦子街被围之敌经过几番奔突后,终成瓮中之鳖,山沟沟里,整29军尸堆如山,军官战死不计其数,刘戡三个旅长都“战死”了,几个师长电话里你怨我恨,骂翻了天。打着打着,刘戡也绝望了,给“胡长官”发出一封绝命电报:

“此战败局已定,决定为党国流尽最后的一滴血!”

这时,贺炳炎又下令1纵:“猛攻,尽快拿下刘戡。”

随即,1纵独1旅协同4纵突破了敌元宝山阵地,358旅2团向东推进,一步一步向刘戡坚守的最后一道山寨攻击。团长任世鸿在带领特务连冲击整29军指挥所时,突然中弹牺牲。任世鸿是贺炳炎手下敢于硬碰硬,又有智谋的一员猛将!这使得贺炳炎大为震动!也使得1名将士愤怒起来了!于是,最后的攻击比任何时候都猛烈了。刘戡的寨子就要被攻破了,他对准太阳穴举起了手枪,军参谋长刘振世扑上去夺下了他的手枪!714团的战士冲进来了,刘振世拉着刘戡就往外跑。跑不远,要跳下一个土坎,刘振世先下,就在刘振世往坎子下面起脚一跳时,刘戡拾起路边的一颗手榴弹,轻轻地喊了声:“刘先生,对不起了!”就拉响了手榴弹……

经过一番困兽之斗后,刘戡演完了他一生最后的“收场戏”。

刘戡援军一垮,贺炳炎率着1纵和兄弟纵队一齐马不停蹄向宜川城涌去。

连整29军好几万人马都完了,宜川守军纷纷作鸟兽散。拂晓前,旅长张汉初趁着夜黑风高,将早已留心备下的一根粗麻绳,捆在腰上,然后吩咐勤务兵:“好好拉着,慢慢从城墙头上往外放!”然后,一把爬上了城墙往下溜。

旅长都要逃了,勤务兵心里是个啥滋味?城下解放军喊杀声逼近而来,他也顾不得许多,松手撒腿就跑,下面的张汉初惨叫一声,黑咕隆咚地四脚朝天掉落在地上,摔了个头破血流,正好被赶来的解放军战士抓了个正着……

宜川城随即解放了。

事后,彭德怀说:“用一个团堵一个纵队的缺,只有贺猛子一个人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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