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老家院子里，曾经的老屋只剩下几片残破的瓦片和废弃的木梁，地上散落着一些杂物和纸屑，显得格外凌乱。老家的拆迁工作已经几乎完成，连这最后的影子都即将消失。
我站在车旁，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脑子里一片混乱。刚结束的家庭会议让我心里说不出的苦涩和失望。
母亲拎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去你家养老。把后备箱打开，我要放行李。”母亲的声音带着一股决绝。
我转头看了一眼妻子，她低着头，默默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她心里早已失望透顶。
“妈，您想清楚了吗？”我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母亲站在我的车旁，手里的行李箱似乎比她整个人还沉重。她的眼神中没有恳求，只有一股理所当然的坚定。
我心里充满了无奈和困惑，这些年来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
我从小就是家里不被重视的那个。兄弟三个，我是老二，大哥李守平和小弟李守业一直都是父母眼中的宝。
大哥成绩好，父母咬紧牙关供他上了高中，后来又考上了师范大学；小弟虽然学习一般，但父母依然倾尽全力让他读书，最终考上了技校。
而我呢？初中还没毕业，母亲就让我辍学回家帮忙。她说：“你哥读书有出息，你弟弟还小，家里就指望你干活了。”
那时候我年纪小，根本不懂什么叫“不公平”。心里只是觉得，既然我是家里的一份子，帮父母干活也是应该的。
于是，我放下了课本，开始每天跟着父亲下地干农活，打理家里的琐事。
但渐渐地，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里似乎只是劳动力的存在。
每次家里有好东西，总是先给大哥和小弟，而我，总是最后一个被想到的。
大哥毕业后成了村里的小学老师，日子渐渐好起来了，而小弟也顺利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可我呢？一直都在农村务农，甚至连个像样的职业都没有。
我和妻子是在一次打工途中认识的。那时候，我已经28岁，晚婚是因为家里一直没打算给我办婚事。
他们觉得，既然家里有两个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我这个“没什么出息”的二儿子，婚事可以往后排。
妻子是个老实人，跟我一样来自普通的农村家庭。我们在一起后，日子虽然艰苦，但也算平稳。
女儿出生后，我们为了她能有个好未来，咬牙决定搬去省城打拼。
那些年，我们在省城过得并不容易。我和妻子每天拼命工作，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了一点积蓄，才勉强在城里租了个小房子住下。女儿渐渐长大，生活也开始慢慢有了起色。
然而，原生家庭却从未真正放过我。
几年前，老家要拆迁的消息传来。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心里其实有些许期待。毕竟，这是我们家多年未曾改变的命运里，唯一的一次重大转机。
拆迁的补偿款数目不小。父母开了家庭会议，商量如何分配。这本该是一次家庭的团聚和机会，可事实却让我彻底寒了心。
会议上，母亲只字未提我的名字。大哥和小弟分得了大头，而我，仿佛从未存在过。
母亲说：“你就一个女儿，已经大学毕业能赚钱了，你们夫妻俩都有工作，也不缺钱，这拆迁款就不分给你了。你大哥、小弟要给儿子娶媳妇，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听到这句话时，我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这些年，虽然我一直在外打工，但我也没忘了孝道。
每年过年，不管放假多晚，车票多难买，哪怕坐黑车，我要想方设法回去过年，只为了陪父母吃一顿团圆饭。
可在母亲眼里，我似乎从未为这个家做出过贡献。她甚至觉得，我不需要这笔钱。
我当时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坐在那里，听着大哥和小弟讨论着如何分配款项，而我，仿佛只是个局外人。
我本想忍气吞声，反正这些年我早已习惯了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可这一次，妻子的失望和愤怒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守信，你难道就这么甘心？”妻子回家后，忍不住质问我。
我没说话，心里的委屈像是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
这次回老家，本来是想做个了断。我打算不再参与原生家庭的事情，既然母亲觉得我不需要那笔钱，那我也不再计较。
可母亲拎着行李追上来，让我彻底陷入了困境。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老了，需要人照顾，我跟你大哥、三弟商量好了，从今以后我跟你过，养老的事情你全部包了。”
母亲的话让我手足无措，她把养老的重担毫不客气地甩到了我身上。
“妈，您想清楚了吗？”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母亲却没有丝毫犹豫：“你大哥忙，你小弟工作也离得远，我以后养老的事，就你来管。”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敲在我心头。这些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从小到大，我为父母做了多少苦活累活，可到头来，他们唯一想到的就是让我承担他们的晚年生活，而在分拆迁款时却把我遗漏得干干净净。
我看了一眼妻子，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声的抗议。她没有开口，但我知道，她心里早已对我的原生家庭失去了信心。
“守信，你不能这么不你妈！”大哥李守平突然站在了院子门口，语气中满是责备。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一股怒火腾地升了起来：“大哥，妈的拆迁款你拿了不少吧？现在怎么轮到我来养老了？”
大哥脸色一沉，辩解道：“什么叫我拿了不少？这是爸妈给我儿子的，你有意见找妈说去！妈生你养你，你养妈他天经地义。”
我忍不住冷笑：“照顾父母是责任没错，可分财产的时候，你们怎么把我漏得一干二净？现在让我来养老，凭什么？”
旁边的小弟李守业也开口了：“二哥，妈养你这么多年，你总不能不管吧？我们都有自己的难处，你在城里生活得好，养老的事你多担待点。”
我心里一阵寒意。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吗？当涉及到利益时，他们毫不客气地把我排除在外，可当需要承担责任时，却理所当然地把重担丢给我。
我看着母亲，心里满是复杂的情感。她年纪大了，头发斑白，身体也不如从前硬朗。
可我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这些年，我拼命努力，想要赢得她的认可，可到头来，我依旧只是那个被忽视的“老二”。
“妈，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做了多少，您心里有数吧？”我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愤怒，声音有些发抖，“拆迁款的时候，您说我不需要，现在养老的事，又让我来负责，您觉得这公平吗？”
母亲沉默了片刻，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内心的想法。
“你是我儿子，难道养老不是你该做的吗？”她的声音依然理直气壮。
我心里一阵刺痛。原来，在她看来，我的存在只是为了履行义务。
最终，我做出了决定。
“妈，我会尽到儿子的责任。”我平静地说，“我会每个月给你一笔赡养费，但是，你有三个儿子，大哥、三弟都有义务赡养你，因此我会尽到三分之一的责任，其他的与我无关。”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上了车。母亲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哥和小弟在一旁低声议论，我已经不想再听。
车子发动，我看了一眼后视镜，母亲的身影渐渐模糊。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亲情并不总是无条件的。有时候，我们必须学会为自己划清界限。
妻子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轻声说：“守信，这样做是对的。我们不能永远被过去束缚。”
我点了点头，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是的，责任我会承担，但从此以后，我会为自己和我的小家庭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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