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红梅 吴艳丽 马苏薇
油画《工人是“天”》，作者李前。
中国画《精益求精》，作者王海滨。
艺术设计《“巡天”登月服系统组件设计》，作者胡永攀等。
金秋送爽，艺彩飞扬。
新中国成立75周年之际，文艺盛事如潮，相关主题美术展览、研讨会在各地接连举办，为新时代文艺的攀峰之路写下生动注脚。
在北京，第十四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进京作品展、“光辉历程 时代丹青”主题美术作品展览、“国之颂”全国美术作品展等，规模宏大又各具特色，如繁花朵朵竞相绽放。
在杭州，“攀峰揽胜”“怀光致远”两大展览同时开幕；中国美术学院师生与全国美展金奖获得者等，一同探讨如何更好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
在上海，中华艺术宫“人民城市”上海现实题材美术作品展览、上海海派艺术馆“江山·人民”新时代中国油画学术邀请展相映生辉，皆是融家国情、民族魂、中国梦于一体的艺术呈现。
鲜活丰富的人民形象、波澜壮阔的时代图景、熔根铸魂的精神图谱，在一个个展厅中熠熠生辉，折射着时代精气神，凝聚着民族向心力，跃动着美术创作与文化强国建设同频共振的韵律。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由文化和旅游部、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第十四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本届全国美展涌现出哪些新人新作？主题性创作是否交出了优秀的时代答卷？个性化探索有哪些新尝试？带着满满期待，美术界在观察中思考，在思考中求索。
“为人民”的新篇章
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坚持守正创新，是新时代美术的显著特征。中国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诸迪认为，本届全国美展得到美术界的热烈响应和积极参与，参展作品既有广度又有深度、既有高度又有温度。美术工作者通过艺术创作，回应时代主题、人民关切，服务社会需要，努力推动新时代美术创新发展。
新在何处？从本届全国美展获奖作品对人民形象的塑造中，不难发现答案。荣获金奖的沈晓明中国画《金色土地》，跳脱对特定劳动场景的再现，以金字塔式的构图、象征性的手法、豪放又紧扣造型的个性笔墨，表达中国人与土地不可割舍的情感，唱响对大地和劳作的赞歌。画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有生活原型。这是作者从2017年起多次赴太行山写生的收获。荣获银奖的油画《心愿》，更是新时代主题创作为人民的有力例证。在天安门前合影，为祖国华诞庆生，是中国人共同的心愿。20世纪60年代孙滋溪名作《天安门前》，以浓郁的情感表达成为时代经典。由中国文联委托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张义波创作的《心愿》，为天安门前合影注入新的时代内涵——画面表现了“时代楷模”拉齐尼·巴依卡一家人在天安门前拍摄全家福的温暖一幕，圆了为救落水儿童牺牲的拉齐尼生前未了的心愿。创作者将英雄精神融入经典场景，以充满深情和人性光辉的艺术表达，诠释对英雄的崇高敬意。10月18日，中国文联、中国美协委托当地文联将复制作品送到了英雄家中，并通过视频连线架起跨越万里的连心桥。组织关怀与主题创作合二为一，解锁精品工程的更多可能。
对革命主题的时代表达、对历史人物的文化思考，使历史题材创作面貌为之一新。以油画为例，不少作品聚焦文化名家，以平视的角度彰显人性的温度、历史的厚度。荣获金奖的吕鹏《山河颂》，通过对傅抱石、关山月共同为人民大会堂绘制《江山如此多娇》巨幅山水画的场景再现，揭示了“笔墨当随时代”的艺术变革与“为祖国河山立传”的时代追求之间的内在联系。荣获铜奖的殷雄《岁月流金——夏衍和他的朋友们》，则将不同时期的人物组合在同一画面中，抒情的笔触与时空的交叠使作品产生新的张力。这类作品不同于具有鲜明指向性的传统历史画，而是更多表达了创作者对文艺高峰的敬仰、对文化精神的追寻，中国油画独特的写意性、人文性得到充分体现。
从个体肖像到人物群像，从传统画种到实验艺术，此次全国美展的进京作品整体充盈着饱满的情感、向上的能量。“本届全国美展人物题材创作尤为突出，这既与文艺工作座谈会重要讲话精神的鼓舞与鞭策分不开，又和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弘扬、叙事伦理的重振有深度联系。”在中国文联副主席许江看来，“获奖作品对人民形象的表现、对时代正气的表达，代表着各个艺术门类内在的、共同渴望弘扬的艺术品格，代表了美术的主流，也代表了一种艺术方向，应该成为今天美术院校的教科书，必将起到引领作用。”
“攀高峰”的新探索
筹备历时1年半，2轮创作动员会，4批专家指导，3轮评审，从7.2万件投稿作品评出的4814件入选作品分置13个展区，最终遴选出20余个艺术门类、686件进京作品在中国美术馆、中国国家博物馆集中展出……全国美展既是中国美术界的全体“总动员”，也是5年创作成果的集中检阅。在中国美术家协会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马锋辉看来，本届全国美展聚焦火热生活、描绘人民形象、追求创作质量，以超出以往的作品规模、浓郁的时代风貌，展现了高峰之路上的多元探索。
增强作品感染力，是美术工作者着力解决的问题。一些年轻作者不满足于技法层面的探索，寻求观看和叙事方式的突破，使作品不仅有意境，更有意义。荣获金奖的罗玉鑫中国画《休戚与共》吸引不少观众驻足，也得到评委一致认可。作者擅画禽鸟与走兽，不仅经常流连于动物园，甚至不远万里飞到肯尼亚观看动物大迁徙，还大量阅读美学、哲学书籍开阔眼界与胸襟。在这件作品中，她通过富有想象力的空间构建，描绘了冰面上下北极熊一家和海洋鱼类舒适惬意的自在状态，折射生态文明建设大主题。对中国工笔画而言，大面积白色和黑色的晕染均颇具难度，但作者轻松拿捏，以恰到好处的水墨晕染和肌理处理，营造出素净安宁的美好意境，凸显中国画黑白互现的哲学意味。
一段时间以来，不少画种或深耕本体语言，或融合其他画种语言，于艺术语言层面探索极致表达，在造型手段、艺术样式、审美趣味和风格特征等方面均取得一定突破。“写意向工笔看齐”“水彩向油画看齐”“雕塑向装饰看齐”等创作倾向，一度让不少作品“跨界获奖”，也引起一些争议。融合的边界在哪里？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代大权看来，新的艺术思潮的出现，除了艺术观念的引领，更重要的是艺术语言的变革。淬炼艺术语言，还要融合人类共通的情感表达，才能以守正创新开辟艺术新境。在展览中可以看到，中国画追求传统笔墨与现代审美的交融；油画充分发挥其厚重、响亮的艺术特质，同时在传统文化的滋养中探求诗意表达；版画则继续保持着特有的沉静，在不同印刻风格基础上，进行本体语言提纯，追求更具个性或更加细腻的艺术表现；工艺美术与陶瓷艺术重在展示新工艺、新技法、新材料、新创意以及融入生活的多样形态，彰显“匠心匠理”以及传统工艺在当代的价值，引人关注。
对新媒介的探索与应用，进一步拓展创新空间，延伸艺术思考。数字艺术首次被纳入全国美展，反映科艺融合探索新趋势。比如费俊《情绪剧场》，通过捕捉不同人的情绪，生成不同的具有疗愈性的音画剧场体验，探讨艺术介入心理疗愈的多种可能。
丰富多元的艺术实践背后，是美术界精品意识的提升。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范迪安认为：“美术精品应该具备厚重的思想深度、宽阔的文化广度和多样的形态维度，应该引发人民的思想共鸣、文化共识和情感共情。”由此展开对新时代美术的学术观察与思考，并以这些思考为新的起点，开展学术研究和理论建构，使其化为未来提升创作的动力，既有助于铸就文艺高峰，也体现出全国美展这一展览机制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溯文脉”的新气韵
“在全球艺坛绘画处在式微的大背景下，中国绘画一枝独秀，本身便彰显了中国的文化自信”，许江不无自豪地说。在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庞茂琨看来，正是在中外艺术差异化发展中，中国美术的繁荣产生了一种文化新动能并形成多元平衡格局。
新中国美术的蓬勃开展，与新中国同龄的全国美展的学术推动功不可没。已成功举办14届的常态化办展机制，不仅实现了全体“总动员”，形成了组织优势、品牌优势、个体优势的合力，还从多个角度折射出当代中国美术在世界多元文明格局中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的积极行动与思考。
对写意精神的弘扬，是本届全国美展的一个鲜明导向。与往届相比，在本届全国美展入选和获奖作品中，传统的写意画及富有写意性的作品，数量均有所增加；制作性过强的工笔画，数量则有所减少。虽然大写意从数量到质量依然有欠缺，但工写有机结合，进一步促进了中华美学精神和现代审美风尚的融合。融入中华文化血脉的写意精神，已悄然注入各艺术门类的创作，美术工作者对写意性、写意精神的理解也更为透彻。正如获奖作者罗玉鑫所说：“我理解的写意性是作品的意境能传达生命的意趣、触碰心灵世界。工笔技法程序性较强且耗时较长，可能会消磨最初创作时的灵感与心性。但工笔画的写意性非常重要，要尽力保持住最初激发创作时的那种灵感。”
“老技艺”有了“新面貌”“新韵味”，是本届全国美展的一个突出特点。作为中国传统木刻的水印木刻，在版画展区的数量和质量都有所提升，不仅难度最大的湿印法在印制上有所发展，对人物和历史题材的表现也有所突破。在雕塑展区，随处可见传统彩塑这一中国本土雕塑艺术形式的运用。许多美术工作者自觉探索传统彩塑形与色、塑与绘之间的关系，并将其与现代雕塑形式、个性艺术表达相结合。壁画艺术也结合传统样式，综合运用新材料、新媒介。以《吉祥中国 蜻歌蝶舞——互动开花动态屏风壁画》为例，作品在借鉴传统丝织屏风形制的基础上，将屏风上的二维图案变为可互动的立体装饰。观众靠近时，屏风上的金属花瓣便会缓缓打开，中华文化的风雅意趣在古今交融、动静相宜中自然生发。
意写万象，潮起东方。向世界彰显中华审美风范、讲好中国故事，成为美术工作者的共识。在本届全国美展上，无论是《北京2022年冬奥会吉祥物“冰墩墩”》还是《杭州2022年第19届亚运会视觉形象设计及体育图标系统设计》，都在深入研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以“中式浪漫”强化文化感染力和精神感召力，一经亮相便再次将观者带回一个个激动人心的历史现场。胡永攀等人合作完成的艺术设计金奖《“巡天”登月服系统组件设计》，则面向未来中国载人登月需求，从“工、构、质、饰、色、形”6个角度开展系统化设计，让甲胄形、凌风带、祥云纹、中华印等传统文化元素巧妙融入其中，充满传统意蕴和未来感。
10月24日，第四届“中国美术奖”颁奖仪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40位作者分获金银铜奖，青年占比约60%，新人新作“被看见”，本身便成为一种力量。更令人动容的，是6位平均年龄94岁的老一辈艺术家——林岗、周韶华、盛杨、闻立鹏、肖峰、妥木斯，荣获“中国文联终身成就奖”。沉甸甸的荣誉，既是对老艺术家坚守艺术理想、追求德艺双馨的致敬，也为新时代美术工作者树立榜样、指引方向。
仪式上，年轻一代美术工作者从老一辈艺术家手中接过火红的旗帜。75年来，正是一代代美术工作者守正创新、接力奋斗，才让艺术为人民的号角更加响亮，让美术作品里的中国精神不断焕发时代光芒。
《 人民日报 》( 2024年11月03日 08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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