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话说世界上最可恶的就是拐子。人们只要听说是盗贼,就会非常防范。但不知道那些拐子,即使和你一起生活也看不出来,他们偷偷摸摸地做事,没形没影,神仙都猜不到。你还会把他当成好人信任。直到事情发生后,才知道已经来不及了。这些可不是普通的贼,而是隐藏得很深的强盗?
现在说的是明朝万历十六年,浙江杭州府北门外的一个居民,姓扈,年纪已经快六十了。他的妻子刚去世,有两个儿子,两个媳妇,在家生活。那两个媳妇,都长得有点姿色,而且对公公非常孝敬。一天,父子三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两个媳妇在家。她们关上门,在里面自由自在地做事。那天外面下着大雨,路上没有人行走。中午时分,只听到外面有低低的哭泣声,非常凄惨悲凉,是女人的声音。从中午一直哭到天黑,哭个不停。两个媳妇听了半天,忍不住了,只好开门一起去外面看看。这真是:
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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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和他们同时出生,一起长大,就会紧紧拉住他们,不让他们出去,即使有天大的事,也不会惹上麻烦。原来凡是女人家,千万不要管闲事,一举一动都要谨慎。丈夫在家时还好,如果不在家,就应该待在深闺里,这样就能高枕无忧。如果轻易揽下一个事头,一定会闹出些不妙的事情来。
那两个媳妇,那天不该开门出来,只见是一个中年妇女,长相还算干净。两个媳妇见是个女人,没有什么妨碍,便问道:“妈妈从哪里来?为什么这么痛苦?可以告诉我们吗?”那妇女擦着眼泪说:“两位娘子听好了:老妻住在城外乡间。老伴死了,只有一个儿子和媳妇。媳妇是个病人,儿子又非常不孝,动不动就骂我,赡养也不周全,有一顿没一顿的。今天我生气了,和我的兄弟约好一起去县里告他不孝,他让我先走,随后就来。没想到等了一天,也没见到他来。雨又下得这么大,家里又不好回去,白白被儿子媳妇耻笑,真是左右为难。因此想到自己的命这么苦,忍不住伤心哭泣,没想到惊动了两位娘子。多谢两位娘子关心询问,不敢隐瞒,只好把家丑如实告诉。”
两个媳妇见那妇女说得可怜,又说话小心,便说:“既然这样,就到我们家里坐一坐,等他来了再说。”两个媳妇便拉那婆子进去。说:“妈妈请坐一坐,等雨停了再回去。自家亲人虽然有时有些不对的地方,也只能好好宽解,不能就这样去告官,破坏了和气,丢了面子。”
那妇女说:“多谢两位相劝,老身再忍耐他几天。”一来一往,说了一阵,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妇女又说:“天黑了,还是没等到他来,我自己回去不了,怎么办呢?”两个媳妇又说:“妈妈,就在我们家歇一夜,有什么关系?粗茶淡饭,吃几顿饭,也花不了多少。”
那妇女说:“只是打扰你们不合适。”那妇女当时就卷起衣袖,到灶下去烧火,又给她们两人煮了些米饭做晚饭。擦桌子抹凳子,端汤端水,所有的事都包揽了,都是她上前帮忙。两个媳妇说:“等我们来服侍,怎么能让你费力气?”妇女说:“在家里习惯了,做惯了就安心,不做就困倦。娘子们只要有事,尽管让老身去做就是了。”
当天晚上洗了手脚,就安排她们两个睡觉,那妇女才自己去睡。第二天一大早,又是那妇女先起床,烧热了水,把昨晚剩下的米煮了早饭,擦干净了桌椅。忙忙碌碌,做了一早上,事情都做得妥妥当当。两个媳妇起床后,要什么有什么,不用费一点力气,心里就有七八分满意了。
于是两个媳妇商量道:“那个妈妈这么勤快能干,她在家里不开心,我们这里正好缺人帮忙。公公常说要娶个晚婆婆,我们劝公公纳了她,岂不是两全其美?只是不好跟那妈妈开口。我们就先留住她,等公公回来再处理。”
没过几天,父子三人回来了,看到家里多了个妈妈,就问媳妇是怎么回事。两个媳妇就把那婆娘家里的情况,按照她说的讲了一遍。还说:“这个妈妈特别和气,又非常勤快。她已经没有了老伴,儿子又不孝,无处可去。真可怜!”然后把妯娌商量的意见,告诉了两个丈夫和公公。扈老说:“谁知道她是啥样的人?怎么能这么草率?先让她住几天再说。”
虽然嘴上一时不便答应,但见这婆娘干净利落,心里也很想要她。又过了两天,那老儿没羞没臊地,已经在黑暗里和那婆娘勾搭上了。媳妇们看见了一些动静,对丈夫说:“公公总是想娶个婆婆,不如就让这个妈妈成了这件事吧?省得又去别的地方找,浪费了银子。”儿子们也说:“说得对。”都去劝父亲,媳妇们已经和那婆娘说通了,双方都很愿意。摆了个家宴,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喝了几杯酒,两口子就这么成了。
过了两天,突然来了两个人。一个说是妈妈的弟弟,一个说是妈妈的儿子。他们说:“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这里了。”妈妈听到后走出来,那儿子跪下求饶,弟弟也替他请罪。那妈妈还是怒气未消,千咒万骂。扈老从中好言劝解。弟弟和儿子又劝她回去。妈妈又骂儿子道:“我在这里吃口汤水,也是安乐的,为什么要回家里在你手中讨死吃?你看这家的媳妇,对我多么孝顺?”儿子听到这些话,已经明白母亲嫁给了这个老儿。扈老便准备酒席,留下他们两人吃饭。那儿子便拜扈老道:“你就是我的继父了。我娘能够有依靠,真是万分幸运。”说完告别离去。接下来两三个月里,他们来回走了几次。
有一天,那儿子来说:“孙子明天就要订婚了,请爹娘和哥嫂一起去吃喜酒。”那妈妈回答道:“两位娘子怎么能轻易去我家呢?我和你爸、两位哥哥一起去就行了。”第二天,妈妈和他们父子一起去吃了一天的喜酒,欢欢喜喜,醉饱而归。又过了一个多月,那个孙子又来登门,说:“明天结婚,邀请全家一起去观礼。”还说:“一定要请两位大娘一起来,增加光彩。”两个媳妇巴不得能认妈妈的家人,还后悔上次没去,笑着答应了。
第二天,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跟着公公和丈夫一起去了。那妈妈的媳妇出来迎接,是个黄瘦有病的样子。太阳快落山时,那儿子请妈妈和媳妇去接亲,还要请两位嫂子一起去。他说:“我们乡下的风俗,女眷都要去的。不然他们会认为我们不尊重新亲。”
妈妈对儿子说:“你老婆虽然有病,但今天已经是婆婆了,只需要自己去就行了,何必麻烦两位嫂子?”儿子说:“妻子病中,形象不佳,礼数不周,怕被来客看不起。两位嫂子既然来了,何惜这点时间,一起去接亲,让我们好看些。”妈妈说:“也是。那两个媳妇,也巴不得去看看玩玩。”
于是妈妈和自己的媳妇,四个人一起,下船去了。过了很久他们还没回来,儿子说:“真奇怪!我去看看。”又去了一趟,那孙子穿着新郎的衣服,也说:“公公您稍等,我也出去看看。”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只剩下父子三人在堂前的灯光下坐着。
等了很久,再也没见到一个人回来。肚子也饿了,心里开始疑惑,两个儿子走进厨房一看,冷冷清清,完全不像办喜事的人家。出来对父亲说了,拿着堂前的灯,到里面一照,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箱笼衣物之类的东西,只有几张桌椅空在那里。心里大惊道:“怎么会这样?”想去问邻居时,夜深了,各家都关门闭户了。
三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钻来钻去。乱到天明,才问到一个邻居:“他们那一帮人去哪儿了?”邻居都说不知道。又问:“这房子是他们的吗?”邻居说:“这是城里杨家的,五六个月前,有一家人来租住,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你们是亲戚,来往了这么多次,怎么反而不知道具体情况,还要来问我们?”问了几家,说法都一样。
有几个人有见识的说:“肯定是一伙大骗子,你们被他们骗了,把媳妇也骗走了。”父子三人听了,急忙像丧家之犬一样,慌慌张张地跑回家去,分头去找,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无奈之下,只能告了一纸状子,出了个通缉令,但这是一件渺茫无期的事情。那扈老儿想娶个晚婆,他认为是白捡的便宜,十分划算。谁知因为这个婆子,白白送了两个年轻媳妇!这就是所谓的“贪小失大”,所以做人千万不要做那些贪便宜的苟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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