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傍晚,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像是无休止的催促。我站在客厅里,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心情复杂。
电话已经响过九次了,都是儿子发来的。他喊我去见孙子。
阳台上晾晒着的几件婴儿衣物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仿佛在提醒我:我又有了一个孙子。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儿子对我来说,仿佛是一个遥远的存在。
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我看着“李浩”的名字,那是我儿子的名字。
他跟着前夫生活已经整整二十年了。我的手指在接听键上徘徊,最终还是松开了。
“妈,你别接!”身后,女儿李茜急切地喊道,“他家缺个免费保姆,你真要过去吗?”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刺痛。这是我的儿子啊,虽然二十年来几乎没有联系,但他毕竟是我亲生的。如今他求我去看望孙子,我能狠心拒绝吗?
我坐在沙发上,手机依然在震动。我反复看着手机,心里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我想去——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儿子主动联系我,还是为了让我见孙子。可女儿的话又让我冷静下来,理智与情感在我心中拉扯着。
“妈,你忘了爸当年怎么对你了?你别傻了。”李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急促的劝阻。
我的心忽然沉了下来。对啊,我怎么能忘记呢?
我出生在一个山区的小村庄,那是个闭塞的地方,但我从小就心怀梦想。
1967年那年,我考上了中师,成为了村里少有的几个有文化的人之一。我热爱数学,毕业后便留在了县城当了一名小学数学老师。
教书育人是我最大的快乐。那时的我年轻、有干劲,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可我没想到,命运会将我推向一段充满坎坷的婚姻。
1989年,我经人介绍,认识了李浩的父亲李建辉。他也是县城里的工人,工作稳定,人也老实。我们很快结了婚,婚后不久我就怀上了李浩。那段时间,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
1991年,儿子李浩出生了,接着几年后,我又生下了女儿李茜。本以为儿女双全,生活会越过越好,可没想到,随着李建辉南下打工,我们的婚姻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李建辉下广东后,每年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起初,他还会按时寄钱回来,可后来,钱也越来越少。
每当我问起时,他总是推说工作不顺利,收入不高。我信了他,依然独自支撑着家里的生活,辛苦带着两个孩子。
可直到2004年,我才发现,原来他在外面早就有了另一个女人。这个事实像是一把刀,狠狠刺进了我的心里。
当时,我还试着挽回这段婚姻。为了孩子,我忍气吞声,甚至去找李建辉谈了好几次。
可他毫不犹豫地告诉我:“我不可能回来了,你要不离婚,就这么耗着吧。”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这段婚姻已经回不去了。
我们离婚了。李建辉提出让李浩跟他走,说是为了给儿子更好的生活。
而女儿李茜则留在了我身边。我当时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看着儿子随着前夫远去。
从那以后,李浩几乎切断了与我的联系。我每年想去看他,但总是被前夫和那个女人挡在门外。
他们不允许我干涉李浩的生活,我也不想让儿子夹在我们之间为难。
几年下来,我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女儿李茜身上。
她是我唯一的依靠,也是我生活的全部。李茜很争气,学习刻苦,考上了不错的大学。看着她一点点成长,我心里充满了欣慰。
可每当夜深人静时,我依然会想起远在他处的李浩。他的童年在我身边度过,但他的青春却与我无关。我不知道他变成了怎样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这个母亲。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也到了退休的年纪。李茜结婚了,婚后她生了个儿子,我成了外婆,每天帮着她带孩子,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这是我生活中最满足的时光。女儿女婿对我很好,外孙也乖巧可爱。
我以为,以后的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不再去想那些曾经的伤痛,尤其是那个离我而去的儿子。
可就在这段平静的生活中,李浩突然打破了沉默。他打电话来,连着十通电话,催我去见孙子。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提起孩子。我心里一阵酸楚,曾经那个小小的男孩,如今也成了父亲。
我能想象,孙子一定很可爱,也许和当年的李浩很像。
“妈,你真要去吗?”李茜的声音再次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不理解我。她从小看着我因李浩的离开而痛苦,看着我独自撑起这个家,她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还对那个离开我的儿子心存期待。
“他毕竟是我儿子,我想去看看。”我低声说道。
李茜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妈,你不明白。他们家现在缺的不是亲情,是一个免费保姆。你别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对你冷漠的,现在突然联系你,肯定没安好心。”
她的话让我心头一紧。我何尝不明白呢?这些年,李浩从未主动联系过我,突然之间连连打电话,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随着电话的继续,我渐渐听出了真相。李浩的妻子因为生孩子后身体不好,家里缺人照顾孙子,李浩的继母不愿意带娃。除此之外,我的前婆婆也就是我前夫的亲妈也生病住院了,家里乱成一锅粥。
“妈,你来吧,帮我带带孩子。我这边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照顾他。”李浩在电话里说得很平静,仿佛这份母爱是理所当然的。
我的心一沉,原来这就是他联系我的原因。我握紧了手机,心里充满了失望。
“妈,你别去。”李茜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他自己选择跟爸走的,是他自己选择喊那个女人妈的。喊人家妈,那么带孩子不应该找她吗?凭什么让你当免费保姆啊!”
我沉默了。李茜说得没错,我已经不再年轻,身体也不像以前那样有力气。
我不可能同时照顾两个孩子,更不可能因为他们的一通电话就放下所有跑过去。
可那是我的孙子啊,我真的能狠心拒绝吗?
第二天,我去了商场,给孙子买了几件衣服和一些玩具。虽然决定不去,但我还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我把这些东西寄到了李浩家,附上一张小卡片:“我很想去看你们,但实在分身乏术。希望你们一切都好,孩子健康成长。”
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我知道,李浩可能会失望,但我必须为自己和女儿的生活划清界限。
过去二十年的亲情早已淡薄,我不可能因为一个电话就重新投入他们的生活,尤其是在明知他们只是想让我当保姆的情况下。
送走包裹,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李浩依然是我的儿子,我依然爱他,但我也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
回到家里,李茜正抱着外孙在阳台上晒太阳。看着他们母子俩,我心里充满了安宁。
晚年的生活不再需要复杂的亲情纠葛,我只想好好地享受和女儿一家在一起的时光,照顾外孙,陪着女儿,过上简简单单的日子。
亲情是重要的,但它也需要有界限。我不再是那个为了爱而不断付出的母亲,我学会了保护自己。
或许有一天,李浩会明白,我对他的爱从未消失,但这份爱已经不再是无条件的付出。
我选择了自我保护,也选择了在晚年过上宁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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