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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爱看书的人,会在枕边塞上几本书。待夜阑人定,灯下床头,拾起一册,斜倚闲读,自是清福一件。有时翻着看着,不知不觉,一溜身,一撒手,已然入睡,伴着一枕书香,也得了安眠好梦。

如今,人们的睡前时间通常被手机独占,沦陷于各种热搜、朋友圈、短视频,瞪眼刷到凌晨,也舍不出几分钟给书了。想想现在人也是奇怪,虽然抱怨着生活浮躁,却在睡前也不饶自己一些清静。

是否有那么一刻,你突然想翻出几本书,放在枕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读上一小会儿,玩味三五分钟,换来心里几许感动,或思考,或反省,或会心一笑,把这段静谧的时光,消磨出几分惬意。

好的书,可以慰藉心灵。枕边的书,就像枕边的人,可以心绪相通,可以诉说衷肠。在枕边读书,不求黄金屋,不求颜如玉,只求在灯火阑珊或满窗风雨背后,让灵魂安然地落脚。只要枕边有书,哪怕再庸碌的一天,也可以在辉煌中收尾。

所以,枕边最好还是要有本书的。

枕书入眠,随心自在

欧阳修曾提倡碎片化阅读,他说,有一些地方最适宜读书,例如枕上、马上等。

谁规定读书就必须在高堂华轩,正襟危坐?在最放松、最无聊的时候,纵然衣衫不整、四仰八叉,却也最能卸下世俗的面具和盔甲,让读书自由自在,让灵魂随心所欲地放飞。

当我们选择了一种读书的方式,也是选择了一种读书的境界。现在的人不骑马了,乘车也要看具体情况,欧阳修说的这些地方,似乎枕边依然是既舒心又有益的读书空间。

卧室床头,是私人空间。枕边读书,是一种私密行为,也是一件至情至性的事情:不必顾及他人的眼光,只要直面自己,那些能停驻于心的,都是真感受。

在枕边打开一卷书,也像是在暗夜里与作者进行一场秘密约会,任心神游走,任情思撩拨,有惊喜,有抚慰,犹如在燥热的羁旅中寻到一块绿荫,在幽寂的空谷里闻见悠远的回音。

枕边读书,不同于挑灯夜战,更不是头悬梁、锥刺股,唯自娱、消遣而已。枕边书,适合常读,而非长读。也许读了几页,思绪却只停留在某一两句上,那这里便是触动心灵之处,恰也切中了读书乐趣所在,不如就此停下,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枕边读书,有时只是随手翻翻,可能什么也没看进去,但完全用不着烦恼。枕边读书,求的是心灵的愉悦,不必强迫自己记住什么。单是流连在文字的意境里,也够满足了。

黑格尔说,哲学是密涅瓦的猫头鹰,不到黄昏不起飞。人常常是到了夜幕降临,才把灵感释放出来。夜晚,是灵魂相对安静的时候,也是适宜思考的时间,因而正是适合读书的。

夜晚读书,滤掉了白天的焦虑和喧嚣,仿佛文字也浸润了月光,令人遐思无穷,思绪万千。顺着文字,仔细揣摩,动情之处,唏嘘一番;神会之处,莞尔一笑。在思想的路径上,穿插着妙不可言的风景,可以从中寻找顿悟的入口,收获始料未及的震撼和回味。

枕边读书,目光流连于字里行间,心里已经生出一片花海。等到入睡时,虽然闭了眼睛,但缕缕书香还沁着人心,连梦境都格外芬芳。

枕上诗书,妙在闲趣

李清照诗云:“枕上诗书闲处好。”那时的她,历经磨难,两鬓斑白,虽然病体欠安,但只要枕边有书,日子也是乐观而有诗意的。

枕上的书,妙就妙在“闲”上。能得到主人宠幸、放在枕边的,大多是些闲散之书,无关实用,不涉功利。什么教参书、工具书、成功学……于闲适的心境无益,何苦放在枕边给自己添堵?

只是,我们已经越来越让读书变得“职业化”。枕边读书所需要的那种“闲”的情境,却在都市人生中慢慢消失了。有时我们自以为在读书,却只是放任功利侵蚀心性而不自知。去找一本适合枕边的书,借此寻回“闲”的境界,才不算辱没了这诗意光景吧。

书海浩瀚,个人的喜好不同,枕边放的书也自然不一样:散文诗词,小说故事,生活时尚,思想哲学……每个人处在不同的时期,放在枕边的书也有不同。

挑选枕边书是一种自主的权力,别有一番忘情的乐趣,它不需要趋同,不需要限定,也不该被旁人取代。常常见人推荐书单,但若是枕边书的书单,那只是某个人的喜好,做不了通行标准。它不像评选名著经典,要以学术素养为基础,反复斟酌,如同选拔人才,层层考核。选枕边书,全凭自己的心情和感觉,率性而为,不讲什么原由和道理。

枕边的书,以轻薄、柔软为佳,太沉的、太硬的、太厚的,光是看一眼,就感到疲累了。书的内容,也适宜篇幅短而松散的。随便翻开哪一页都能读下去,又能随时告一段落、抛在一旁,无甚所谓。

枕边读书,到底只是一种情绪、一种情调,不宜制造压力。与求知无关,便可不求甚解;与势利无关,则可只维护性情。枕边的书,静静陪伴,可即可离,体贴的力量、温度以及亲密感,一切都是刚刚好。

枕边书,人生后花园

枕边书作为一种阅读,是私人化的,没有一本书适合每一个人。即便如此,如果有人提起自己床头放了一本什么书,我们还是可能产生不小的兴趣。因为一本枕边书,可以约略看出读书人的兴趣、偏好,以及人生态度。

一个人真实的修养,常常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形成的。那么,总应该有些秘密,会藏在枕边的书里。我们可以通过一本书,去接近一个人,去与他分享某种生命的信息。在半枕半书间,我们仿佛深入到了一个既真也幻的角落,那里有生命的迷人模样。

枕边读书,总会在有意无意间散落一些种子,它们会在梦里发芽生长,生出百花,招来蜜蜂和蝴蝶……不知不觉,在枕边辟出的生命后花园,已是五彩缤纷了。

枕边书,像花儿和雨露,可以常换常新,不断给床头时光补充新鲜的养分。当然也会有几册是老物件,值得反复回味,时不时地翻开,也像在读自己的旧事,有些当时惘然的,又可能成为眼下的彻悟。

书不能言,靠的是读书人的领悟。枕边有书,如床头的灯光、枕上的体温,时间久了,便与身心感应化为一体了。这一方托庇之所,需要经年累月的打理,那些知心的喜悦,属于人生的恩宠者。

读书随心,枕边随性。你现在想到了哪一本书,不如就去取,晚上拿到枕边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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