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6月4日清晨,沈阳郊外皇姑屯附近,京奉铁路和南满铁路交叉口,尽管老奸巨猾的张作霖此前数次变更出行时间,还是被守株待兔的日本关东军候了个正着,预埋的30包炸药将张大帅专列炸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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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姑屯事件被炸列车

从1894年19岁的张作霖加入清兵开始,30多年时间,他周旋在俄国、日本、清政府、民国政府等各种势力之间,纵横捭阖、逐渐做大,成为拥有30多万军队的东北王,直至入驻北京成立安国军政府,当上了中国实际的最高首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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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和五子张学森六子张学浚

张作霖深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当日本人把扩张东北势力的《满蒙觉书》放在他面前的时候,张作霖知道自己借鸡下蛋、左右逢源的生存逻辑已经走到了头。所以在生命的最后几小时,他一面传令少帅张学良来接班,一面感叹:妈了个巴子,这回躲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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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任奉军第三军军长时的张学良

皇姑屯事件中,除了张作霖,他的心腹爱将吴俊升也被炸死,而日本首相田中义一也因此被迫辞职,不久后猝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比张作霖大11岁的田中义一也是军人出身,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曾留学俄国。多年的参谋经历,使田中义一在战略视野和策划上远胜同侪,他创立的日本青年组织“联合青年团”有两百多万团员。田中曾两次出任陆军大臣,1922年获陆军大将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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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义一

正当田中义一在军界呼风唤雨的时候,他却于1925年退出现役,转入政坛,担任日本最大政党“立宪政友会”的总裁。1927年4月,田中如愿当上了第26任首相。

这个田中曾经是张作霖的救命恩人。1904年日俄战争期间,当时还是土匪的张作霖一开始看俄军势大,便接受了俄军的武器粮饷对付日本人。后来日军又占上风,并以俄国间谍罪抓了张作霖,准备枪毙。时任满洲军(关东军前身)参谋的田中义一看到了张作霖的潜在价值,从中周旋,将他从枪口下救出。张作霖也写了“保证书”,承诺今后一定帮助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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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高升的张作霖

田中义一的眼光确实独到。日俄战争逃过一劫的张作霖一路蹿升,从新民府的营级管带升为团级统带,辛亥革命后升为师长,袁世凯倒台后升任奉天督军兼省长,直皖军阀“府院之争”后被任命为东三省巡阅使。1919年6月,张作霖在日本人的配合下制造“宽城子事件”,独揽东北军政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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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身着洪宪朝服取悦袁世凯

张作霖知道他这个东北王离不开日本人的支持。他大量购置日制军械,聘请日本教官和顾问,仿效日本军队建制编练奉军。1922年直奉战争失败后,张作霖在日本的保护下宣布东三省“独立”,并以铁路、矿山作抵押向日本借款,编练了20多万奉军。1924年终于复仇直系军阀,长江以北尽归奉系控制,当然,日本的势力也随之扩展。张作霖和日本的关系度过了几年的蜜月期,田中义一也多次表示,张作霖就像他的兄弟一样,以此表功。

1925年冬,张作霖“后院失火”,奉军新派将领郭松龄倒戈,准备和国民革命军南北夹击张作霖。日本以出兵援助为条件,提出了日本在东三省的铁路、矿山、航运以及居住权、土地权等多项权利。焦头烂额的张作霖只得答应,但还是耍了个心眼,只签密约而不是正式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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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军新派将领郭松龄

日本人的帮助让张作霖又躲过一劫,但是密约条款受到来自各方压力,并没有完全履行。日本人算是被张作霖摆了一道,如何对付这个老狐狸,日本军政界高层逐渐产生分歧。

1928年4月,张作霖就任北洋政府陆海军大元帅不到一年,打着“北伐”旗号的蒋介石纠集阎锡山和桂系军阀等共同向张作霖发难。日本人借机提出了更苛刻的《满蒙觉书》十条,包括允许日军驻兵满蒙、以满蒙五条铁路修筑权换取五千万日元贷款、割让满蒙租借地、允许日本人在满蒙自由居住和经营、履行“二十一条”中关于满蒙的所有条款等。这一次,张大帅虚与委蛇的把戏再也不能得逞,日本人要求正式签订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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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就任陆海军大元帅

这时候,已经担任日本首相的田中义一和日本军方就对待张作霖的问题上意见不一。田中主张先让张作霖退回东北,再劝说他同意各项条件。而关东军司令官村冈长太郎和参谋长斋藤恒则认为,直接除掉张作霖,再进一步强行占领东北。也就是说,别那么多废话,直接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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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葬礼现场

皇姑屯事件发生后,田中义一大为震惊,甚至哭喊:“一切都完了”。在向日本天皇汇报的时候,田中表示这事是陆军干的,一定要严肃处理。这话传出,军方不干了,纷纷指责田中义一诬陷大日本陆军。心力交瘁的田中方寸大乱,再次向天皇汇报时,又改口称不是陆军干的,还要调查云云。前后说辞矛盾,气得天皇直接把田中轰了出去。

机关算尽的田中义一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得罪了天皇,又得罪了风头正劲的陆军,想要转圜已不可能。熬到1929年7月,田中内阁终于辞职。两个月后,田中义一突发心脏病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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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义一给张作霖送的花圈

应该说,在占领东北、全面侵华的战略方向上,田中义一和军方是一致的。田中义一也是很多日本侵华战略的策划者。只是田中太相信自己的谋略,认为日本已经拿住了张作霖的七寸,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同时也不愿意关东军的气势太盛。而张作霖是不可能甘当傀儡的,他和日本人在东北的矛盾像一根拉得太长的橡皮筋,已经非崩断不可。皇姑屯事件,让田中义一和张作霖这对惺惺相惜的“兄弟”,真的成了“难兄难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