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很大,有许多姓氏,但我们姓刘的在村上是大姓,听我父亲说之前村中间有一口水井,只有刘氏后人才可以去井里打水,杂姓人家不允许,只能到村外一口“土井”挑水喝。

可见得那个年代有“欺生”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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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不但欺负外姓人,还欺负没儿子的家庭,连亲兄弟之间也不例外。

正因为我父母生了三个闺女,而大伯家是四个儿子,所以大伯让我们一家吃尽苦头。

下面我来说说我们两家的故事吧,(回忆也是在给逝去的大伯大妈改过)。

爷爷奶奶一辈子生了两儿两女,大伯排行老二,我父亲是老三,两个姑首尾呼应。

那个年代的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大姑不识字,大伯和小姑读到小学毕业,只有我爸念到初中,在当时来说就算是有文化的人了,所以他后来在村里做了一名民办教师。

我没见过爷爷,听母亲说她嫁进门的第二年,爷爷就去世了。奶奶一直活到81岁才没的。

我打记事起就知道我们家和大伯一家住在一个院子里,共走一道大门。

只不过我父母带我们姐妹三个住院子里三间偏房,门朝东开,整个房子只有一扇小窗户,一到夏天屋子里热的像蒸笼,冬天冷的像冰窟。

正因为一夏天热的我们浑身长痱子,后来虽然痱子没了,热毒都在皮肤里,所以我们姐妹三个无一例外脸上、身上都长疖子,到现在我后背和腿上都有疤痕。

而大伯家住的是正房,不但有宽敞明亮的堂屋,堂屋跟天井之间还有雕花的木头屏风,看上去特别典雅,只不过在我7岁那年老房拆迁了,这是仅存在我脑海里的模糊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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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我们家住的是偏房,而大伯一家住正房”?这个问题我和姐姐问过母亲很多遍,但每次我母亲哀怨的朝父亲看,父亲也不吱声,更不解释,有时候会不耐烦的回答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问!”

后来等我大一点了才知道,原来是大伯在分家的时候,因为他是长子,就选了老屋东边的正房。随着两个堂哥的出生,大伯大妈以孩子多为借口,还想占正屋西边的房间,但当年爷爷在世,没答应,因为我爸那会儿还没成家呢,怎么也得在正屋分一间房吧。

为此,大伯大妈就生爷爷的气,说爷爷偏心小儿子,又让他上那么多年学,还得给他留屋子。

听我母亲说,爷爷在生命的最后那几个月,大妈一口水没送过,看都不看爷爷一眼,就是奶奶和我母亲伺候,两个姑时不时回娘家看看。

爷爷去世时我姐姐已经出生了,包括我也是在老屋那间房出生的。

说起我母亲生我的时候,还有一段小插曲:

那时候麻疹疫苗没普及,所以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几乎都要过一遍麻疹。

老家有个说法,孩子过麻疹的时候,家门口都要挂红布条,意思就是告诉陌生人,这几天不能进这家人的门。

但我们那生孩子送“月子礼”是半个月,为此让我母亲和外婆很为难。

知道大妈的厉害,所以母亲特意让我父亲去给外婆送信,让等我母亲满月后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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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母亲二胎又生个女儿,在那个年代是要被婆家人歧视的,所以外婆不放心我母亲,怕她吃不好。

所以外婆不顾自己花甲之年,隔几天给我母亲送点瘦肉和鸡蛋过去,不能进门她就不进,然后把东西放在大门口嘱咐邻居一下就走。

好不容易等我母亲满月了,两个堂哥的麻疹也出好了,外婆在大姨和舅妈的陪同下,过来看母亲和我。

其实这是最寻常百姓家庭的人情往来,但大妈看着气不过,因为她生孩子娘家没给她这待遇,所以正好把气撒在我母亲娘家这群人身上。

她全程不帮着奶奶招呼客人也就算了,还当着我外婆那群人的面,恶狠狠的指着一只刚下完蛋的老母鸡骂道:“不就下个蛋嘛,‘咯咯’叫个不停!也不瞅瞅你下的是只‘妄蛋’(指我母亲又生个丫头)!”

这指桑骂槐很明显就是在挑衅,连傻子都能听出来,但我外婆皱着眉叹口气,没吱声,她怕吵起来让我母亲为难。

但我大姨火爆脾气,她哪能受得了?如果这么欺负人屁都不敢放,那往后我母亲的罪更不好受。

于是大姨也指着那只老母鸡骂道:“再看你乱叫,当心我一刀剁了你炖汤!”

唉~那天那样老母鸡倒霉了,被大妈和大姨来回都骂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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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的出生,让本来就懦弱的父母更抬不起头了,正屋的那间老屋被大伯大妈觊觎很久了,所以她时不时的打孩子撒气,不等箩窝里的我睡醒,堂哥们一阵哭闹就把我吵醒了。

不仅如此,几个堂哥在大妈的纵容下调皮捣蛋,经常恶作剧欺负我姐,我父母外出不在家,连奶奶都制止不了。

每次母亲收工回家,看到姐姐脸上的挠痕和腿上的淤青,母亲心疼的落泪,但又不敢找大妈理论,毕竟这是小孩子之间,打闹正常,说出去也没理由。

那惹不起、躲得起。

为了不跟大伯大妈住在一个屋檐下,父母选择住院子里的三间偏房,很明显,我父母吃亏了,而大伯大妈的目的则达到了。

我们姐妹仨的童年是在老屋度过的,直到后来眼见堂哥们大了,不得不拆旧屋建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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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时我们家完全不需要盖房,再说也没钱盖。

但大伯不愿意,他说不拆肯定不可能,不能因为你们家没钱盖,耽误我们家将来娶儿媳妇吧。

就这样,我老实巴交的父母只好妥协,钱不够还是我母亲找舅舅和姨们凑的。

那时候爷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本着“长兄如父”这个观念,拆老屋的时候全都是大伯说了算,三大间正屋全归他家,院子里三间小偏房归我父母。

就这,大伯还觉得他们家吃了好大亏,言辞中还带着沾沾喜气,觉得自己四个儿子,兄弟家三个闺女,能“对半分”就不错了!

其实大伯完全就是歪理邪说,分家是他们弟兄两个分父辈的家产,而不是我们这几个晚辈分,怎么可能以人数和男女来分呢?

因为通天井有一个过道,都是木头型条和椽子,能拆下来不少木料,但大伯不带我父亲分,说那是正屋“连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