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梓(1701—1754年),字敏轩,一字文木,号粒民,清朝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汉族,安徽省全椒人。因家有“文木山房”,所以晚年自称“文木老人”,又因自家乡安徽全椒移至江苏南京秦淮河畔,故又称“秦淮寓客”(现存吴敬梓手写《兰亭序》中盖有印章:“全椒吴敬梓号粒民印”)。后卒于客中。著有《文木山房诗文集》十二卷(今存四卷)、《文木山房诗说》七卷(今存四十三则)、小说《儒林外史》。
读书好,耕田好,学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儒林外史·第二十二回》
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儒林外史·第十回》
一斗米养个恩人,一石米养个仇人——《儒林外史·第二十二回》
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儒林外史·第十一回》
管山吃山,管水吃水。——《儒林外史·第四十一回》
斗米养个恩人,一石米养个仇人——《儒林外史·第二十二回》
蟾光云外落,萤火水边明。——吴敬梓《小桥旅夜》
早岁艰危集,穷途涕泪横。——吴敬梓《小桥旅夜》
苍茫去乡国,无事不伤情。——吴敬梓《小桥旅夜》
川后停波,屏翳送寒,摇荡澄江青雾。——吴敬梓《燕山亭·芜湖雨夜过朱草衣旧宅》
桥外数椽,藓蚀苔殷,映带柳塘花捂。——吴敬梓《燕山亭·芜湖雨夜过朱草衣旧宅》
燕子归来,知认否、当年谁主。——吴敬梓《燕山亭·芜湖雨夜过朱草衣旧宅》
衔落蕊迎风,缭垣低度。——吴敬梓《燕山亭·芜湖雨夜过朱草衣旧宅》
怊怅孤客凄清,听瑟瑟萧萧,夜窗声苦。——吴敬梓《燕山亭·芜湖雨夜过朱草衣旧宅》
梁市阮厨,烛掩香销,知他故人何处。——吴敬梓《燕山亭·芜湖雨夜过朱草衣旧宅》
他日相逢,难说尽、别离情绪。——吴敬梓《燕山亭·芜湖雨夜过朱草衣旧宅》
同听者、半宵春雨。——吴敬梓《燕山亭·芜湖雨夜过朱草衣旧宅》
客路今宵始,茅檐梦不成。——吴敬梓《小桥旅夜》
范进进学回家,母亲、妻子俱各欢喜。——吴敬梓《范进中举》
正待烧锅做饭,只见他丈人胡屠户,手里拿着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走了进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向他作揖,坐下。——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道: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吴敬梓《范进中举》
如今不知因我积了甚么德,带挈你中了个相公,我所以带个酒来贺你。——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唯唯连声,叫浑家把肠子煮了,烫起酒来,在茅草棚下坐着。——吴敬梓《范进中举》
母亲自和媳妇在厨下做饭。——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又吩咐女婿道:你如今既中了相公,凡事要立起个体统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比如我这行事里,都是些正经有脸面的人,又是你的长亲,你怎敢在我们跟前装大?——吴敬梓《范进中举》
若是家门口这些做田的,扒粪的,不过是平头百姓,你若同他拱手作揖,平起平坐,这就是坏了学校规矩,连我脸上都无光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你是个烂忠厚没用的人,所以这些话我不得不教导你,免得惹人笑话。——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道:岳父见教的是。——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又道:亲家母也来这里坐着吃饭。——吴敬梓《范进中举》
老人家每日小菜饭,想也难过。——吴敬梓《范进中举》
我女孩儿也吃些。——吴敬梓《范进中举》
自从进了你家门,这十几年,不知猪油可曾吃过两三回哩!——吴敬梓《范进中举》
说罢,婆媳两个都来坐着吃了饭。——吴敬梓《范进中举》
吃到日西时分,胡屠户吃的醺醺的。——吴敬梓《范进中举》
这里母子两个,千恩万谢。——吴敬梓《范进中举》
屠户横披了衣服,腆着肚子去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次日,范进少不得拜拜乡邻。——吴敬梓《范进中举》
魏好古又约了一班同案的朋友,彼此来往。——吴敬梓《范进中举》
因是乡试年,做了几个文会。——吴敬梓《范进中举》
不觉到了六月尽间,这些同案的人约范进去乡试。——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因没有盘费,走去同丈人商议,被胡屠户一口啐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道:不要失了你的时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一个相公,就癞蛤蟆想吃起天鹅肉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我听见人说,就是中相公时,也不是你的文章,还是宗师看见你老,不过意,舍与你的。——吴敬梓《范进中举》
如今痴心就想中起老爷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这些中老爷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吴敬梓《范进中举》
你不看见城里张府上那些老爷,都有万贯家私,一个个方面大耳?——吴敬梓《范进中举》
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抛尿自己照照!——吴敬梓《范进中举》
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吴敬梓《范进中举》
趁早收了这心,明年在我们行事里替你寻一个馆,每年寻几两银子,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经!——吴敬梓《范进中举》
你问我借盘缠,我一天杀一个猪还赚不得钱把银子,都把与你去丢在水里,叫我一家老小嗑西北风!——吴敬梓《范进中举》
一顿夹七夹八,骂的范进摸不着门。——吴敬梓《范进中举》
辞了丈人回来,自心里想:宗师说我火候已到,自古无场外的举人,如不进去考他一考,如何甘心?——吴敬梓《范进中举》
因向几个同案商议,瞒着丈人,到城里乡试。——吴敬梓《范进中举》
出了场,即便回家。——吴敬梓《范进中举》
家里已是饿了两三天。——吴敬梓《范进中举》
被胡屠户知道,又骂了一顿。——吴敬梓《范进中举》
到出榜那日,家里没有早饭的米,母亲吩咐范进道:我有一只生蛋的母鸡,你快拿集上去卖了,买几升米来煮餐粥吃,我已是饿的两眼都看不见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慌忙抱了鸡,走出门去。——吴敬梓《范进中举》
才去不到两个时候,只听得一片声的锣响,三匹马闯将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那三个人下了马,把马拴在茅草棚上,一片声叫道:快请范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母亲不知是甚事,吓得躲在屋里;听见中了,方敢伸出头来,说道:诸位请坐,小儿方才出去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那些报录人道:原来是老太太。——吴敬梓《范进中举》
大家簇拥着要喜钱。——吴敬梓《范进中举》
正在吵闹,又是几匹马,二报、三报到了,挤了一屋的人,茅草棚地下都坐满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邻居都来了,挤着看。——吴敬梓《范进中举》
老太太没奈何,只得央及一个邻居去寻他儿子。——吴敬梓《范进中举》
那邻居飞奔到集上,一地里寻不见;直寻到集东头,见范进抱着鸡,手里插个草标,一步一踱的,东张西望,在那里寻人买。——吴敬梓《范进中举》
邻居道:范相公,快些回去!——吴敬梓《范进中举》
你恭喜中了举人,报喜人挤了一屋里。——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当是哄他,只装不听见,低着头往前走。——吴敬梓《范进中举》
邻居见他不理,走上来,就要夺他手里的鸡。——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道:你夺我的鸡怎的?——吴敬梓《范进中举》
你又不买。——吴敬梓《范进中举》
邻居道:你中了举了,叫你家去打发报子哩。——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道:高邻,你晓得我今日没有米,要卖这鸡去救命,为甚么拿这话来混我?——吴敬梓《范进中举》
我又不同你顽,你自回去罢,莫误了我卖鸡。——吴敬梓《范进中举》
邻居见他不信,劈手把鸡夺了,掼在地下,一把拉了回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报录人见了道:好了,新贵人回来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正要拥着他说话,范进三两步走进屋里来,见中间报帖已经升挂起来,上写道:捷报贵府老爷范讳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吴敬梓《范进中举》
京报连登黄甲。——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不看便罢,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两手拍了一下,笑了一声,道:噫!——吴敬梓《范进中举》
我中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说着,往后一跤跌倒,牙关咬紧,不省人事。——吴敬梓《范进中举》
老太太慌了,慌将几口开水灌了过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他爬将起来,又拍着手大笑道:噫!——吴敬梓《范进中举》
笑着,不由分说,就往门外飞跑,把报录人和邻居都吓了一跳。——吴敬梓《范进中举》
走出大门不多路,一脚踹在塘里,挣起来,头发都跌散了,两手黄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人拉他不住,拍着笑着,一直走到集上去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人大眼望小眼,一齐道:原来新贵人欢喜疯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老太太哭道:怎生这样苦命的事!——吴敬梓《范进中举》
中了一个甚么举人,就得了这个拙病!——吴敬梓《范进中举》
这一疯了,几时才得好?——吴敬梓《范进中举》
娘子胡氏道:早上好好出去,怎的就得了这样的病!——吴敬梓《范进中举》
却是如何是好?——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邻居劝道:老太太不要心慌。——吴敬梓《范进中举》
我们而今且派两个人跟定了范老爷。——吴敬梓《范进中举》
这里众人家里拿些鸡蛋酒米,且管待了报子上的老爹们,再为商酌。——吴敬梓《范进中举》
当下众邻居有拿鸡蛋来的,有拿白酒来的,也有背了斗米来的,也有捉两只鸡来的。——吴敬梓《范进中举》
娘子哭哭啼啼,在厨下收拾齐了,拿在草棚下。——吴敬梓《范进中举》
邻居又搬些桌凳,请报录的坐着吃酒,商议他这疯了,如何是好。——吴敬梓《范进中举》
报录的内中有一个人道:在下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可以行得行不得?——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人问:如何主意?——吴敬梓《范进中举》
那人道:范老爷平日可有最怕的人?——吴敬梓《范进中举》
他只因欢喜狠了,痰涌上来,迷了心窍。——吴敬梓《范进中举》
如今只消他怕的这个人来打他一个嘴巴,说:这报录的话都是哄你,你并不曾中。——吴敬梓《范进中举》
他吃这一吓,把痰吐了出来,就明白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邻都拍手道:这个主意好得紧,妙得紧!——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老爷怕的,莫过于肉案子上胡老爹。——吴敬梓《范进中举》
快寻胡老爹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他想是还不知道,在集上卖肉哩。——吴敬梓《范进中举》
又一个人道:在集上卖肉,他倒好知道了;他从五更鼓就往东头集上迎猪,还不曾回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快些迎着去寻他。——吴敬梓《范进中举》
一个人飞奔去迎,走到半路,遇着胡屠户来,后面跟着一个烧汤的二汉,提着七八斤肉,四五千钱,正来贺喜。——吴敬梓《范进中举》
进门见了老太太,老太太大哭着告诉了一番。——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诧异道:难道这等没福?——吴敬梓《范进中举》
外边人一片声请胡老爹说话。——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把肉和钱交与女儿,走了出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人如此这般,同他商议。——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作难道:虽然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吴敬梓《范进中举》
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吴敬梓《范进中举》
我听得斋公们说:打了天上的星宿,阎王就要拿去打一百铁棍,发在十八层地狱,永不得翻身。——吴敬梓《范进中举》
我却是不敢做这样的事!——吴敬梓《范进中举》
邻居内一个尖酸人说道:罢么!——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老爹,你每日杀猪的营生,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阎王也不知叫判官在簿子上记了你几千条铁棍;就是添上这一百棍,也打甚么要紧?——吴敬梓《范进中举》
只恐把铁棍子打完了,也算不到这笔帐上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或者你救好了女婿的病,阎王叙功,从地狱里把你提上第十七层来,也不可知。——吴敬梓《范进中举》
报录的人道:不要只管讲笑话。——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老爹,这个事须是这般,你没奈何,权变一权变。——吴敬梓《范进中举》
屠户被众人局不过,只得连斟两碗酒喝了,壮一壮胆,把方才这些小心收起,将平日的凶恶样子拿出来,卷一卷那油晃晃的衣袖,走上集去。——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邻居五六个都跟着走。——吴敬梓《范进中举》
老太太赶出来叫道:亲家,你只可吓他一吓,却不要把他打伤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邻居道:这自然,何消吩咐。——吴敬梓《范进中举》
说着,一直去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来到集上,见范进正在一个庙门口站着,散着头发,满脸污泥,鞋都跑掉了一只,兀自拍着掌,口里叫道:中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凶神似的走到跟前,说道:该死的畜生!——吴敬梓《范进中举》
你中了甚么?——吴敬梓《范进中举》
一个嘴巴打将去。——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人和邻居见这模样,忍不住的笑。——吴敬梓《范进中举》
不想胡屠户虽然大着胆子打了一下,心里到底还是怕的,那手早颤起来,不敢打到第二下。——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因这一个嘴巴,却也打晕了,昏倒于地。——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邻居一齐上前,替他抹胸口,捶背心,舞了半日,渐渐喘息过来,眼睛明亮,不疯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人扶起,借庙门口一个外科郎中的板凳上坐着。——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站在一边,不觉那只手隐隐的疼将起来;自己看时,把个巴掌仰着,再也弯不过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自己心里懊恼道:果然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而今菩萨计较起来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想一想,更疼的狠了,连忙问郎中讨了个膏药贴着。——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看了众人,说道:我怎么坐在这里?——吴敬梓《范进中举》
又道:我这半日,昏昏沉沉,如在梦里一般。——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邻居道:老爷,恭喜高中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适才欢喜的有些引动了痰,方才吐出几口痰来,好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快请回家去打发报录人。——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说道:是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我也记得是中的第七名。——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一面自绾了头发,一面问郎中借了一盆水洗洗脸。——吴敬梓《范进中举》
一个邻居早把那一只鞋寻了来,替他穿上。——吴敬梓《范进中举》
见丈人在跟前,恐怕又要来骂。——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上前道:贤婿老爷,方才不是我敢大胆,是你老太太的主意,央我来劝你的。——吴敬梓《范进中举》
邻居内一个人道:胡老爹方才这个嘴巴打的亲切,少顷范老爷洗脸,还要洗下半盆猪油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又一个道:老爹,你这手明日杀不得猪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道:我那里还杀猪!——吴敬梓《范进中举》
有我这贤婿,还怕后半世靠不着也怎的?——吴敬梓《范进中举》
我每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吴敬梓《范进中举》
你们不知道,得罪你们说,我小老这一双眼睛,却是认得人的。——吴敬梓《范进中举》
想着先年,我小女在家里长到三十多岁,多少有钱的富户要和我结亲,我自己觉得女儿像有些福气的,毕竟要嫁与个老爷,今日果然不错!——吴敬梓《范进中举》
说罢,哈哈大笑。——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人都笑起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看着范进洗了脸,郎中又拿茶来吃了,一同回家。——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举人先走,屠户和邻居跟在后面。——吴敬梓《范进中举》
屠户见女婿衣裳后襟滚皱了许多,一路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吴敬梓《范进中举》
到了家门,屠户高声叫道:老爷回府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老太太迎着出来,见儿子不疯,喜从天降。——吴敬梓《范进中举》
众人问报录的,已是家里把屠户送来的几千钱打发他们去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拜了母亲,也拜谢丈人。——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再三不安道:些须几个钱,不够你赏人。——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又谢了邻居。——吴敬梓《范进中举》
正待坐下,早看见一个体面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全帖,飞跑了进来:张老爷来拜新中的范老爷。——吴敬梓《范进中举》
说毕,轿子已是到了门口。——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忙躲进女儿房里,不敢出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邻居各自散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迎了出去,只见那张乡绅下了轿进来,头戴纱帽,身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靴。——吴敬梓《范进中举》
他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知县的,别号静斋,同范进让了进来,到堂屋内平磕了头,分宾主坐下。——吴敬梓《范进中举》
张乡绅先攀谈道:世先生同在桑梓,一向有失亲近。——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无缘,不曾拜会。——吴敬梓《范进中举》
张乡绅道:适才看见题名录,贵房师高要县汤公,就是先祖的门生,我和你是亲切的世弟兄。——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道:晚生侥幸,实是有愧。——吴敬梓《范进中举》
却幸得出老先生门下,可为欣喜。——吴敬梓《范进中举》
张乡绅四面将眼睛望了一望,说道:世先生果是清贫。——吴敬梓《范进中举》
随在跟的家人手里拿过一封银子来,说道:弟却也无以为敬,谨具贺仪五十两,世先生权且收着。——吴敬梓《范进中举》
这华居其实住不得,将来当事拜往,俱不甚便。——吴敬梓《范进中举》
弟有空房一所,就在东门大街上,三进三间,虽不轩敞,也还干净,就送与世先生;搬到那里去住,早晚也好请教些。——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再三推辞,张乡绅急了,道:你我年谊世好,就如至亲骨肉一般;若要如此,就是见外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方才把银子收下,作揖谢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又说了一会,打躬作别。——吴敬梓《范进中举》
胡屠户直等他上了轿,才敢走出堂屋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即将这银子交与浑家打开看,一封一封雪白的细丝锭子,即便包了两锭,叫胡屠户进来,递与他道:方才费老爹的心,拿了五千钱来。——吴敬梓《范进中举》
这六两多银子,老爹拿了去。——吴敬梓《范进中举》
屠户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道:这个,你且收着。——吴敬梓《范进中举》
我原是贺你的,怎好又拿了回去?——吴敬梓《范进中举》
范进道:眼见得我这里还有这几两银子,若用完了,再来问老爹讨来用。——吴敬梓《范进中举》
屠户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口里说道:也罢,你而今相与了这个张老爷,何愁没有银子用?——吴敬梓《范进中举》
他家里的银子,说起来比皇帝家还多些哩!——吴敬梓《范进中举》
他家就是我卖肉的主顾,一年就是无事,肉也要用四五千斤,银子何足为奇!——吴敬梓《范进中举》
又转回头来望着女儿,说道:我早上拿了钱来,你那该死行瘟的兄弟还不肯,我说:姑老爷今非昔比,少不得有人把银子送上门来给他用,只怕姑老爷还不稀罕。——吴敬梓《范进中举》
今日果不其然!——吴敬梓《范进中举》
如今拿了银子家去,骂这死砍头短命的奴才!——吴敬梓《范进中举》
说了一会,千恩万谢,低着头,笑迷迷的去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自此以后,果然有许多人来奉承他:有送田产的;有人送店房的;还有那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图荫庇的。——吴敬梓《范进中举》
到两三个月,范进家奴仆、丫鬟都有了,钱、米是不消说了。——吴敬梓《范进中举》
张乡绅家又来催着搬家。——吴敬梓《范进中举》
搬到新房子里,唱戏、摆酒、请客,一连三日。——吴敬梓《范进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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