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期间,为支持盟军作战,美国消耗了大量国内石油,美国政府越来越担忧国内的石油储备会消耗殆尽,控制海外的石油资源(主要是)已经关系到美国的切身利益。
二战结束后,美国政府通过支持“石油七姐妹”为核心的国际石油公司来控制中东石油的开采销售,构建了以美国石油公司为核心的国际石油秩序。
1944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美元成为国际社会最主要的储备货币,约占国际外汇交易的87%。石油贸易方面,在美国援助西欧的“马歇尔”计划中,约十分之一的美元被西欧国家用来购买石油。
随着经济的逐渐复苏,西欧国家希望用本币来购买石油,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尤其是英国自1949年开始,增加购买“英镑石油”。
“英镑石油”对美元、“美元石油”都是挑战,但鉴于当时的冷战背景以及西欧的经济状况,美国允许“英镑石油”的存在,石油贸易的结算货币呈现多元化。
七十年代前,“石油七姐妹”对石油领域的掌控比较顺利,但随着战后大量独立石油公司增多,石油市场的竞争逐渐增加,石油公司采取削价竞争的方式,危害到了产油国的利益,产油国政府通过建立欧佩克组织与国际石油公司进行对抗。
尼克松总统上任后,美国国内石油消耗不断增加而产量却不断减少,依赖石油进口让美国失去了对石油市场的影响,以欧佩克为核心的产油国政府逐步掌握了石油资源的主控权,石油领域的话语权从国际石油公司转移到石油生产国手中。
权力的转移对于美国以及西欧等消费国来说,可能会面临石油减产、禁运等带来的能源安全威胁,以及购买石油造成的贸易逆差问题,而中东产油国如果不能恰当使用日益增长的石油收入,将会扰乱国际金融市场。
沙特作为美国的盟友,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储备,美国政府希望沙特能够增加产量来满足消费国的需求,沙特政府则希望美国能够指导其合理使用增加的收入,因此,双方自1973年开始,就能源及货币领域存在的问题展开会谈。
但十月战争的爆发打断了两国的谈判进程,沙特等石油生产国使用石油减产、石油禁运等方式声援阿拉伯前线国家,导致石油价格迅速上涨。
石油价格提升及其引起的其他产品价格上涨,对所有石油进口国的能源安全及经济发展,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
1974年的美国,联邦政府赤字不断增加,石油价格的暴涨加剧了美国金融市场的危机;发展中国家受到的影响最为严重,这些国家无力支付高价石油;西欧、日本的经济也遭遇巨大打击,他们试图与产油国签订相关政府间协议来解决能源问题,但以失败告终。
如果各国采取货币贬值等方式减缓本国的危机,国际货币体系可能面临崩溃。
为了解决能源及货币领域的问题,美国政府在成功解除石油禁运后,从降低石油价格以及将产油国持有的大量美元转移到消费国角度考虑,与沙特政府签订了一系列政府间秘密协议,美元成为石油交易的唯一货币。
美国政府还制定了将沙特的巨额收入投资美国的秘密计划,这些资金弥补了美国的财政赤字,这些资金又通过国际组织以及银行为石油进口国提供贷款,石油-美元机制最终形成。
石油-美元机制短期内稳定了国际货币体系,解决了美国的财政赤字以及石油进口国资金短缺问题,但美元贬值带来的负面影响,却需要别的国家应对承担。
石油-美元机制关键作用是确保了美国的利益,强化了美国霸权,赋予了美国以及美元特别权力。美国能够成功构建该机制,除冷战的大背景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以沙特为首的产油国愿意接受美元,即政治协议决定了美元的特殊地位。
随着石油贸易以及全球经济不断发生变化,市场选择货币与政治协议决定货币之间的矛盾逐渐暴露,未来石油贸易结算货币,将成为各国政治经济博弈的重要领域。
1859年8月28日,美国宾夕法尼亚的“德雷克油井”成功开采出石油,标志着美国石油商业化开发的开始①。
美国成为世界上最早实现石油商业化的国家,最初的石油生产规模非常小,由于产量的变化,价格也不稳定,剧烈波动成为常态。
到19世纪70年代,美国的石油工业在发展中逐渐完善,形成了从勘探、开采、炼制加工、储藏、运输到销售的产业链,当时的石油领域没有相应的规则制度,企业之间为争夺原油发生恶性竞争事件不断发生。
油价不断下跌,厌恶恶性竞争的洛克菲勒于1870年,创办标准石油公司,通过威胁、恐吓等各种手段,并购炼油厂、控制石油管道和石油运输。
1882年,洛克菲勒成立美国历史上第一家托拉斯公司,基本垄断了美国石油的运输、提炼与销售。
贸易方面,标准石油公司的石油出口业务发展很快,公司拥有独立且庞大的运输商船,在欧洲、亚洲的成品油市场,均占据垄断地位。由于美国是当时世界上唯一的产油国,美国的石油价格自然是世界石油价格。
世界其他地区也在19世纪末期开始陆续投资开发石油,1895年,艾尔弗雷德和罗伯特•诺贝尔在俄罗斯的巴库创建炼油厂,巴库油田成功开采石油,并向欧洲出口,打破了美国石油公司对欧洲市场的垄断。
1890年创建的皇家荷兰石油公司则在荷属东印度群(印度尼西亚)发现油田,同年,为了抵抗美国标准石油公司的吞并,皇家荷兰石油公司同英国壳牌合并成立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垄断了亚洲的石油生产,开始与标准石油竞争亚洲市场,以美国、俄国和远东三个地区为核心的国际石油市场初步形成。
20世纪初期,汽车工业以及交通运输的迅速发展,使人们对能源的需求不断增加。同时西方列强进行的军备竞赛,也拉动了能源的发展。尤其是海军强国政府希望用石油代替煤炭,作为战舰的燃料,因此促进现代石油工业进入快速发展时期。
虽然俄国、中东、亚洲等地区都先后发现油田,英国也在伊朗找到石油,但美国仍然是世界头号产油大国,1912年,美国占世界石油产量的63%,巴库油田大约占19%。①第一次世界大战使石油从普通商品上升为战略资源,美国是这场战争中,所需石油的主要提供国家。
从一战爆发(1914年6月30日)到美国参战(1916年12月31日)前,美国为参战双方提供6300万桶石油,美国参战后到1918年11月战争结束,美国共提供7000万桶石油气一战结束之后,美国石油资本开始向海外发展,试图开拓海外石油市场,1928年,美国通过与英法签订《红线协议》开始参与中东的石油开发。美国作为最大的石油出口国,一直持续到二战结束。
从近代石油开发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美国在世界石油市场占据主导地位,一直是石油开采、生产、销售的中心。作为当时世界最主要的石油出口国,石油价格、石油贸易结算也基本上是以美国为核心。
二战结束后,中东的石油产量逐渐超过美国,但石油的定价在很长一段时间依然采用的是海湾加运费体系,即:任何石油的到岸价格=美国离岸价格+从美国运往目的地的运费气其本质是无论世界各国的石油开采成本是多少,都以美国墨西哥湾的石油基价进行计算,美国的油价决定了世界油价。
石油的标价也长期以美元为主导,美元在石油贸易中,被赋予特殊地位。
以美国为核心的石油体系,具有一定的历史渊源。石油开始实现商业化后,美国控制或影响石油价格,不仅为美国带来丰厚的利润,也是其全球石油霸权的核心。
从历史角度可以看出,20世纪70年代欧佩克国家获得石油定价权,以及第一次石油危机对美国影响深远,美国对外石油依赖增加,成为世界第一大石油进口国,在石油领域的话语权基本消失,美国如何在危机情况下重建石油领域以美国为核心的规则制度,迫在眉睫。
石油禁运结束后,美国通过构建石油-美元机制,掌握了购买石油的货币,影响石油价格以及国际货币体系,重构美国霸权。
自1975年开始,国际市场所有的石油交易都以美元计价、结算,美元成为石油交易的唯一货币。
美国通过与中东产油国构建相互依赖的经济体系,尤其是扩大了中东产油国对美国技术、军事、高科技产品以及美国金融市场的依赖,又将西欧的石油需求和第三国家的资金需求,纳入到全球的金融体系中,利用各国对石油的需求,人为制造了对美元的需求。
尤其是石油价格因为石油危机而暴涨,导致全球对美元需求的猛增,让美元在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重新获得霸权地位,美国也重新拥有影响石油价格以及国际货币体系的能力,石油-美元机制成为美国构建国际能源秩序的核心。
石油-美元机制既解决了美国及其盟国的能源安全及贸易逆差问题,还实现了美国在全球的金融霸权,研究石油-美元机制,对理解美元霸权、美国能源和金融安全、以及全球经济秩序都具有重要意义。
石油-美元的概念自形成以来,国内外学者都给予高度关注,与之相关的论文书籍较多,笔者选择石油-美元机制相关的题目,一方面是出于兴趣,另一方面是虽然研究成果众多,但对石油-美元机制如何确立的说法不一,之前的研究中还有深入的空间。
首先是从历史角度研究石油-美元机制具体建立过程的著述尚未出现,对该制度在第一次石油危机之后是如何建立的,并没有详细的论述,从笔者阅读的资料来看,美国早在石油危机发生前,就已经与沙特就投资问题进行磋商。
从两国最初认可的建议来看,美国政府是给予沙特在投资以及货币选择方面很大的自由度。但石油危机结束后,沙特同意只将美元作为结算货币,两国出于何种考量,才达成一系列的最终协议,还需要进一步探究。
二是就石油-美元机制发展的层面,大多是基于历史经验判断,对于石油-美元机制建立后至今的40年期间,在不同时期、不同历史事件中如何发挥作用,以及多年来石油-美元机制有何变化也缺乏深入地关注和研究。
三是石油-美元机制究竟有哪些影响,美国在第一次石油危机结束后,构建的石油-美元机制有诸多考虑,对于确保美国能源安全、解决金融问题以及构建全球新的能源与金融秩序是其核心内容,石油-美元机制对美国以及其他国家在能源以及金融领域如何产生具体影响,也需要进一步探究。
选题的创新之处在于将金融、制度与历史相结合,对石油-美元机制的研究从国际制度、国际治理以及国际安全的高度进行重新思考。
尤其是从石油领域的规则制度作为切入点,总结梳理二战后,石油领域的规则如何构建,到20世纪70年代,发生了哪些具体的变化。
石油-美元机制又与石油的领域新秩序有何重要联系,美国成功创建该机制有哪些重要条件。总结石油-美元机制确立至今40年,美元计价对石油领域(包括石油价格以及世界经济方面等多方面)的影响基础上,深入思考在能源领域金融衍生品增多的情况下,如何化解石油-美元机制的影响,以便更好的应对美国主导的规则。
研究方法层面,本文将历史学的研究方法和国际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方法相结合,按照历史事件产生和发展的脉络,通过文献研究和理论研究相结合的方式,充分利用现有的历史资料、文献档案以及前人在金融学、经济学、国际政治等方面的研究成果。
对既往研究充分整理和吸纳之后,尤其是对美国外交档案等一手材料进行研读的基础上,从历史与国关理论两个层次上对石油-美元机制的历史沿革、运作机制、功能与影响等方面展开分析和论述,力图在多角度、多层次上展开分析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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