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01
那是1978年的夏天,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叫着,声音又急又烈,像是要把所有的力气都喊出来。我跟在父亲后面,走在去县城的小路上。"老三,这次征兵的事就落在你头上了。你二哥发烧还没好,医生说得卧床休息。"父亲的背影在烈日下显得有些佝偻,我低着头跟着,心里五味杂陈。
在我们八个孩子中,我排行老三,上有四个姐姐,下有三个弟弟。但最苦最累的活计,总是落在我身上。割草、砍柴、挑水,样样都是我的差事。"二哥,你又在装病了吧?"我心里暗暗嘀咕。每次家里有重活,二哥总会装病躲开。可在父母面前,他却会说些好听的话,总能讨得父母欢心。
走到半路,父亲突然拐进了路边一座破旧的土地庙。"算命的老刘在这儿,"父亲回头对我说,"既然要去当兵,总得看看你的命相如何。"庙里阴暗潮湿,供桌上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老刘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头,蓄着稀疏的山羊胡子,眼睛却亮得吓人。
"把手伸出来。"老刘的声音沙哑。我伸出右手,他捏着我的手掌看了好一会儿,又让我伸出左手。突然,他的眉头紧锁。"这娃娃命里有贵人相助,但也有一道劫数。"老刘皱着眉头说。"二十年后,会有一场大难,能不能渡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父亲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有解吗?"老刘深深看了我一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这儿子心地纯善,或许能化险为夷。"说完,他闭上眼睛,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
走出庙门,我回头看了一眼。阳光透过破旧的门帘,老刘的身影在暗处若隐若现,神秘莫测。"老三,你要记住老刘的话。"父亲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我说,"以后在部队要多帮助战友,做个好人。"我点点头,心里却觉得这些话都是骗人的。
谁能知道二十年后的事?更何况,我连体检能不能过都不知道。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次算命会改变我的一生,而那个所谓的"贵人",竟会用生命来拯救我。
02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我真的通过了体检。一身崭新的军装穿在身上,我站在连队的操场上,心里还有些恍惚。记得临行那天,二哥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老三,你要是当上兵,可别忘了家里人。"
"集合!"班长一声吆喝,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新兵连里,我很快就出了名,不是因为我多能干,而是因为我特别能吃苦,扫厕所、站岗、打饭,只要班长一开口,我总是第一个报名。
"老赵,你这人怎么这么实在?"战友们都笑我,"当兵又不是来当苦力的。"我笑笑不说话。在家里干惯了重活,这些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倒是那些站军姿、打靶的训练,让我这个庄稼把式吃尽了苦头。就在这时,我遇见了小白。
那天下着小雨,我正在擦枪,忽然听见"咣当"一声。一个瘦高个的战友从床铺上摔了下来,手里的搪瓷缸摔得粉碎。"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战士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脸涨得通红。我赶紧过去帮忙:"当心割到手。"
"谢谢!我叫白建国,老家是黑龙江的。"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们都可以叫我小白。"从那天起,我和小白就熟络了起来。他比我小两岁,性格开朗,就是丢三落四的。我经常帮他整理内务,替他叠被子。每次检查内务,我都会偷偷瞄一眼他的床铺。
"老哥,你这人真好。"小白总是这么说,"要是我有个亲哥哥,就想要你这样的。"听到这话,我心里暖暖的。在家里,我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认可。一次夜间拉练,小白突然发起高烧。我二话不说,背起他就往回走。那天晚上,我用湿毛巾给他擦了一宿的汗。
"老哥,你说咱们这样的关系,算不算是兄弟?"第二天退烧后,小白问我。我愣了一下:"当然算。""那说好了,以后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白郑重其事地说。我笑着点点头,心想这小子还挺讲义气。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在二十年后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那座破庙,老刘正在喃喃自语:"贵人相助,贵人相助……"醒来时,我出了一身冷汗。窗外,月光洒在小白的床铺上,他睡得正香。
03
那是1980年冬天。我们刚领到新棉袄,深绿色的确良面料,一股子樟脑丸的味道。"老哥,你说咱们连长怎么又要拉练?这都快过年了。"小白一边叠被子一边嘀咕。我帮他把棉袄上的线头剪掉,笑道:"别抱怨了,这不是要评'五好战士'嘛。"
那时候,部队里正开展"学雷锋做好事"活动。每个班都有个"好人好事"记录本,战士们见到值得表扬的事就记下来。我们班长常说:"要把雷锋精神发扬光大。"
记得有一次,连队组织看样板戏《沙家浜》,晚上回来小白兴冲冲地说:"老哥,阿庆嫂多机智啊!咱们当兵也得这样,处处为老百姓着想。"说起来,小白这人虽然毛手毛脚的,但心眼特别实在。每次他妈妈寄来东北的大咸鱼,他总要分我一半。我呢,就把家里寄来的腊肉分给他,那时候一块腊肉就是最好的年货。
有天早上,我发现小白在偷偷给他的解放鞋上抹鞋油。"干啥呢?"我问。"可不嘛,再过两个月就要接受首长检查了,得把鞋擦得锃亮。"小白头也不抬地说。
我笑了:"你这鞋都快报废了,擦再亮也不中用啊。""咱当兵的,得勤俭节约。"小白倔强地说,"再说了,买双新鞋要一块二毛钱呢。"这话倒提醒了我。那会儿,我的津贴除了留一点零花,大部分都寄回家里了。家里还有三个弟弟要上学,每个月的学费本子费都不少。
04
有天晚上,我正在值班室写信,小白突然跑来:"老哥,我刚收到家信,我妈说让我转业后回家乡当供销社的营业员,你说这工作咋样?"
"挺好的啊,能经常见到新商品。"我一边写信一边说。"那你呢?准备转业后干啥?"我放下笔:"可能还是回老家种地。我爹身体不好,地里的活都等着我呢。"小白沉默了一会儿:"老哥,你对我太好了。以后你要是有啥难处,一定要告诉我。"
"行啊,咱们是什么关系?"我笑着说,"过命的交情!"小白拍着胸脯说。收音机里正在放《军港之夜》,我们就坐在值班室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听歌。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这句"过命的交情"会在二十年后变成现实。窗外飘起了雪,操场上的高杆灯在雪中显得格外明亮。我和小白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仿佛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人啊,就是这样,在最快乐的时候,往往意识不到这种快乐有多么珍贵。就像我们那时候戴的"毛主席像章",当时人人都有,现在却成了回忆。
05
1982年春天,转业的日子临近了。那天,我正在用旧报纸擦拭自己的搪瓷杯,小白突然神神秘秘地从床铺下摸出个纸包。
"老哥,你看这个!"他打开包装,露出一瓶"古龙水"。"你小子发财了?这可是五块多一瓶呢!"我惊讶地说。记得那会儿,我们每月津贴才二十多块,大部分都寄回了家。
小白嘿嘿一笑:"托战友从广州带的。明天咱俩拍照,总得打扮打扮。"
"拍照?","对啊,我托人预约了'红旗照相馆'。明天早上八点,你可别迟到。"小白说着,从褥子底下又掏出一个纸袋,"给,新衬衫,咱俩穿情侣装。"
我打开一看,是上海产的的确良衬衫,那会儿最时髦的就是这个了。
"你小子够大方啊,不会是找对象了吧?"我打趣道。"去你的!"小白红着脸打了我一下,"好不容易用十块钱从供销社搞来的。以后咱们各奔东西,总得留个纪念。"
晚上熄灯号响了,我却睡不着。翻来覆去想起了那年算命先生的话。窗外传来广播里《长江之歌》的声音,伴着几声遥远的汽笛,让人心里发慌。第二天一早,我特意打理了一下自己。那会儿男人最时髦的就是往头发抹点凡士林,我连这老底都用上了。
可一直等到十点,小白都没来。照相馆的师傅都等得不耐烦了,正擦拭着他的海鸥照相机。
"同志,要不您先回去?"师傅说,"今天还约了不少知青拍照呢。"
就在这时,照相馆门口的门帘被掀开,进来一个人——是我二哥。"哟,老三?"二哥似乎很意外,"等人呢?"我点点头。
"那战友可够有福气的。"二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着一沓照片转身就走。
直到中午,小白才匆匆赶来。他的衬衫有点皱,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跑了很远的路。
"对不起啊老哥,路上...出了点事。"小白支支吾吾地说。
"啥事啊?"我问。"没...没什么。"小白避开我的目光,"快拍吧,师傅都等急了。"
照相馆里有块红布做背景,上面印着"毛主席万岁"。我俩穿着一样的衬衫,肩并肩站着。按快门的时候,我注意到小白的手一直在发抖。
这是我们最后的合影。转业后,小白去了东北老家的供销社,我回了农村。偶尔收到他的信,信封上盖着"大庆邮戳"。渐渐地,连信也断了。
直到二十年后,当我站在小白的灵堂前,才知道那天他为什么迟到。原来,一切都是从照相馆那天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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