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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错了

文/石清华

退休后的正常工作日程:九点起床,首先煮饭,洗漱、买菜准备完毕,九点四十几分,接着刷手机、看电视,直到老婆喊吃饭。

饭后,午睡四十分钟左右,醒来请示:“老婆,干什么去呢?”

“读书、下棋、看电视都可以。”

“有点单调,交换一下玩的方式,今天打牌去。”

“去吧,记得按时回家吃饭。”

“好的。”

来到老年娱乐室,与几个老友打花牌,加一点小赌注,半天下来,输赢三五十元。说是不如此,打牌时便不认真、不严肃。

今天熊镇长没按时到,有个我认识的退休同行严午要求参与。与他初交,是奉命到他所在学校监考,组织者给监考员发包好烟。我是个闻烟气即咳嗽的人,烟在手中像烫手的山芋,随手扔了对别人不尊重,拿着因讨厌更显得不方便。在入场时恰巧碰到叼着烟的严午,他递来一支烟:“我叫严午,和你老婆是同事,你监考的有许多学生是我班上的,请多多关照。”

“哦,知道了。”

我才不会做可能的无谓牺牲呢。

“我不抽烟,这烟你要吗?”

说着把烫手山芋递给了严午。

“谢谢。”

此后虽然见了几次,但了解仍然不够。只知其不苟言笑,和老婆早已离婚,且与孩子不相往来,居无定所,工资只管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同龄人一起玩一玩、笑一笑,应该没什么问题。另两位小妹同意,但提出条件:“不准抽烟,如果抽烟,你就走人。”

“我保证不抽烟。”

严午的牌龄很长,牌技应该可以。所以我守醒时看他打牌,了解他的打法,才会心中有数。看了一会儿,才知他牌技平平,运气还可以,却很快输了一些钱。于是他拿着最后一张十元对牌友们说:“还一盘都没和,这张输完了就不打了哇。”有一靓妹笑着反驳:“有一次熊镇长还不是输了一些钱都没和。你又不缺钱,这几块钱算什么啦。”也许是小妹妹甜美的声音,才吹散了他的怨气。

还好,严午在庄严宣布之后,果然和了两盘。我想,大约不会提前散伙了。当老严拿出又一张红票子给别人找零时,已经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摸牌时将底牌弄倒,出牌时出得飞到桌外,牌友们为了能混到五点钟,也不厌其烦地去地板上把牌捡到桌上。几张牌不如意,怨气冲天:“老子昨天没遇到鬼啦,怎么这么倒霉。有个子时,怎么也听不了牌,没个子时,几张一打就听了。唉,运气太差了。”

打牌的朋友把这种表现叫“吹灰面”,怨你怨我怨他、怨运气差。越是烦躁,牌出得越烂,当然和牌的机会也大大减少。

他的牌技本来一般,运气也一般吧。有不少时候都不差个子,不至于常输和牌。按常规打法,其和牌的机会至少会多一些。他基本上能判断别人需要什么字,也许怕别人增加个子或和牌,所以把别人可能要的字拿得紧紧的。即使自己有个子,宁可拆了圆句打跟张字,也不打别人可能要的字。我想,如果没个子跟着别人打,还可以理解。如果有个子,该打就打。这样别人有可能和,也可能不和,别人不和,自己和牌的机会大大增加了。如果有个子也跟着打,那和牌的机会等于零。而牌技相当、运气均等时,像他这种打法,必然是败多胜少。

我则既根据自己的牌情,又看别人的出牌情况,哪怕别人可能要、可能和,也要冲。一旦冲到枪口上,严午会怒气冲冲地说:“你蛮行呢,放炮好准,我们应评选你为最佳炮手,你当过炮兵吧。”

我则把牌给他看:“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听牌了。”

“你听牌放炮有球用,我早就晓得她和这个字。”

我知道辩解是无用的,只得服输:“不好意思,没有你看得准。以为冲出去了就有希望。”

“唉,跟你们这些技术差的人打花牌,一点意思也没有。”

“今天委屈了你,但愿以后不同桌打牌。”

“差你一块。”

“差你两块。”

“差你三块。”

老严舍不得把大票子给别人换成小票子,牌友们称之为“压火”。有盘他坐庄时下庄了,没给对家守醒钱,下手坐庄时严午拉庄收钱时,对家说你还差一块的醒钱。

“上盘你守醒?”

我看他正处在“吹灰面”的阶段,半句也不敢多说,并非怕他,只觉得无谓的争吵不值。不知怎么还是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是的,上盘她守醒。”

“我差她一块钱,要你做什么证呢?”

“你差不差她的钱我不知道。只证明你坐庄时她在守醒。”

“差不差钱是我与她的事,与你球关系都没有。”

我们谈的根本不是一个话题,要去说明白是不可能的。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呀。

“好好,你说得没错。对不起,我说错了。”

(2020年4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