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你这身体状况，真的能去云南吗？"医生叹了口气。病床上的老人抬头看着窗外的梧桐树，眼神坚定："林医生，这一趟，我必须去。"他手中紧握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姑娘穿着蓝布衣裙，正在茶园里采茶，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01
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的病房里，72岁的孙远方望着窗外发呆。
窗台上摆着几盆绿萝，是儿子孙启明特意买来让病房显得生机勃勃的。
前胃癌三期，三次大手术，医生说最多还能活半年。但此刻，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病情上。
"爸，我给您带了些燕窝。"孙启明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保温盒。
他在上海一家外企做高管，平时忙得连轴转，好不容易抽时间来医院看父亲。
"又破费了。"孙远方轻声说，目光依旧望着窗外。
"您别总这么说。对了，小溪昨天问我，爷爷什么时候能出院？她画了幅画，说要亲自送给您。"
孙远方转过头，看着儿子疲惫的脸庞。
这些年，孙启明在事业上打拼得很辛苦，既要照顾小家，又要照顾自己这个老父亲。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愧疚。
"启明啊，爸想跟你说件事。"
"嗯，您说。"
孙远方从枕头底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旧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你看看这是谁？"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姑娘，站在茶园里，身后是连绵的群山。
姑娘穿着朴素的蓝布衣裙，手里提着竹篮，笑容羞涩又甜美。
"这是……"孙启明一时语塞。他从未见过父亲珍藏这张照片。
"她叫杨梅香，是我五十年前在云南认识的姑娘。"孙远方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时候，我才二十二岁。"
1972年的夏天，响应国家号召，孙远方和一群知青一起来到云南白沙镇玉湖村。
那是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山村，村里有大片的茶园。
杨梅香是当地茶厂的工人，负责收茶青。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山路上。"孙远方的眼神变得深远，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夏日，"那天下着小雨，她穿着蓝布衣裙，打着油纸伞，从山那边走来。我记得她的草鞋上沾满了泥巴，但笑容特别明亮。"
那时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年轻人心中都充满希望。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茶园劳动，孙远方和其他知青住在简陋的集体宿舍里，晚上经常要点煤油灯学习。
杨梅香有时会给他们送些自家种的蔬菜，或者带些茶叶来。
"她的心特别善良，看到谁家困难都会去帮忙。村里老人都很喜欢她。"说起往事，孙远方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有一次，我发烧了，她特意熬了姜汤送来。那时候，我就想，这辈子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姑娘，该有多好。"
渐渐地，两个年轻人开始有了感情。
每天清晨，杨梅香都会提前来到茶园，帮孙远方掐茶青。
傍晚时分，他们常常坐在茶园边的小溪旁，看夕阳染红远山。
有时候，杨梅香会轻声唱起当地的山歌，歌声在山谷间回荡。
"我们约定，等站稳脚跟就结婚，在村里盖一间房子，种些花草，养些鸡鸭。"孙远方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可是命运弄人啊。"
1973年冬天，孙远方接到家里的电报，说父亲患了重病。
作为独子的他，不得不回上海照顾父亲。临走前，他向杨梅香许下承诺，一定会回来娶她。
"后来呢？"孙启明追问道。
"后来……"孙远方长叹一口气，"回到上海后，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需要我在旁日夜照料。单位也把我调去了车间当钳工。
那时候通讯不便，我给梅香写了好几封信，都石沉大海。
再后来，你妈妈经人介绍认识了我……"
说到这里，孙远方的眼圈红了："这些年，我一直想再去看看她，可总觉得没脸见她。现在我这身体……"他指了指自己的胃部，"可能真的没多少时间了。启明，爸想去云南一趟。"
孙启明沉默良久，最后说道："爸，我陪您去吧。"
"不用，这是我的事，该我自己去面对。"孙远方的语气坚定。
第二天一早，孙启明就帮父亲办理了出院手续。他本想陪同前往，但被父亲婉拒了。
就这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72岁的孙远方独自踏上了前往云南的列车。临行前，他特意带上了一些上海特产和老照片。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从繁华的都市到连绵的山川。孙远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他想起知青岁月里的点点滴滴：艰苦的垦荒生活、简陋的集体宿舍、满山遍野的茶树、杨梅香的笑容……
"师傅，我想去玉湖村。"到达白沙镇后，孙远方拦下一辆摩托车。
"玉湖村？"摩托车师傅打量着这个衣着整齐的老人，"您是回来探亲的？"
"算是吧。"孙远方笑了笑。
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玉湖村。五十年过去，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水泥路平整宽阔，农家新房鳞次栉比，茶厂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
但远处的山峦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茶香。
在村口打听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了杨梅香的家。
那是一座坐落在山脚下的二层小楼，院子里种着几株茶树，还有几畦蔬菜。
门口的竹椅上，坐着一位老太太，正在择菜。
孙远方的心跳突然加快。五十年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温柔的气质依然如故。
"梅香……"他颤抖着喊出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
老太太抬起头，愣住了。她放下手中的菜，慢慢站起来，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老人。
"远方？真的是你吗？"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两个老人相对而立，泪水模糊了彼此的视线。五十年的光阴，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奶奶，是谁来了？"
而杨梅香接下来的话，给刚回来的年轻人，如遭雷击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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