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韩艳萍
文字整理：念之
“如果今日东窗事发，你娶我吗？
刚刚热情似火的空气一下子死寂下来，沉默，沉默，沉默，长久的沉默后，阿翔开口：“你说，我们都这个年龄了，现实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瞒着她，瞒着你的两个儿子，奔赴几百公里，就为了来看我一眼？”
“我就是忍不住想见你，真的忍不住，哪怕和你呆上一分钟，只见上一面，我都心甘情愿！”
“唉，我都52岁了，你今年也46啦，既然你承担不了我们厮混在一起的后果，又何苦来招惹我！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
“不好，你知道的，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见你……”！
“24年了，你总是这样，何苦呢！”，我叹口气，摇摇头：“走吧，大老远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我只想吃你”，阿翔趋近身来，在我耳边喃喃轻语，好不容易强自镇定下来的心，又彻底乱了，酥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正经点”，我羞得手忙脚乱推开凑过来的阿翔，虽然这是一个我们俩都陌生的小城市，但，终究，我们俩是永远都见不得光的。
那天，在那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小县城，我和阿翔放肆地手牵着手在公园里游荡，拥抱，接吻。
距离我们的上一次相见相拥，我记得，应该是一年半前了。
我叫韩艳萍，72年的，今年52岁，退休已经整整两年多。
阿翔是我二十多年的老朋友，78年的，今年46岁，比我小六岁。
24年前，我和阿翔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做梦都想不到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会有如此深的交集，24年来，剪不断，理还乱，永远都纠缠不清！
我是城里人，家境好，活泼，聪明，漂亮，还是如假包换的大学本科生。
大学毕业后，为了爱情，我回到家乡，嫁给了我的初恋，也是我的高中同学，婚后一年，生下了我的宝贝儿子。
由于我老公是独儿子，公公婆婆看见我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大胖孙子，欣喜若狂，对我好得不行，完全把我当作一个大功臣来对待。
我生完孩子后，身材样貌没多大变化，相反，比没生孩子前更加漂亮迷人，犹如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回头率百分百。
阿翔和我完全不同，他是农村人，弟兄三人，他排行老二，是一个差点辍学的初中毕业生，除了英俊帅气的外表和温柔细心的脾气，和我啥啥都不搭，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是这么生活和成长轨迹犹如平行线一般的两个人，就因为我老公的出轨，我们的轨迹重合了24年，兜兜转转，纠缠不清。
其实，我老公不是一个坏人，但在我们结婚几年后，他还是犯了成龙说的，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老公出轨了，和一个比我年龄大，长得比我丑很多很多的胖女人睡在了一起，然后，被人家的老公捉奸在床，拿着各种证据找到我，让我看着给钱，不然，后果自负。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那段时间老公为什么天天想方设法和我吵架，我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发发酒疯而已，实在是做梦都想不到，原来是他身边有了别人女人。
我除了天塌了，还受到深深的侮辱，年轻貌美的我，居然白给了一个又老又丑又胖的老女人，太屈辱了。
难道在我老公的心里，我就那么差，那么不堪，他宁愿和那个又老又丑又胖的女人谈情说爱，也不愿和我好好说话，好好过日子。
猝不及防，我以为的美好婚姻一下子就灰飞烟灭，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哭得声嘶力竭。
那是一段看不到希望，让人活不下去，绝望极致的日子，不堪回首，今天说起，陈旧的伤疤再次被撕开，仍然还是触目惊心，鲜血淋漓，而我的心，也仍然还是撕裂一般的痛。
后来，为了孩子，也是为了双方的父母，我妥协了，接受了老公痛改前非的誓言和保证，可心里的那根刺，那道疤，却永远都拔不出来，也永远都无法愈合，我们的婚姻，已然注定是一辈子的貌合神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和阿翔因为一次朋友的生日聚会认识了，我们的孽缘，也拉开了它长达24年的帷幕。
那个时候的阿翔，年轻，帅气，心细如发，柔情似水。
从看见我的第一眼，阿翔说，他就沦陷了，说我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和他家里那个相亲相来的老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和我是一见钟情的爱情，和她是搭伙过日子。
而我，或许是缺爱，又或许是为了报复老公的出轨，再或许是贪恋阿翔的年轻和帅气，时间太久远，如今已然早已模糊不清。
但我明白，其实，最后打动我的，还是阿翔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千依百顺的娇宠，永远都是：“对不起，小乖，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永远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肉麻，却满满散发出爱情的味道，分分钟俘虏了我被出轨老公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在他面前，我可以分分秒秒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女孩一般，肆无忌惮地耍脾气，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想打就打，根本就不需要顾忌阿翔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转身离开。
从小到大，真的真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宠我爱我纵容我，包括我的父母。
试问，面对这样一个满心满眼千依百顺的年轻帅男人，哪个女人不感动？哪个女人不动心？何况是我这种刚刚被老公背叛过的女人呢。
所以，我和阿翔偷偷地在一起了。
很讽刺，是吧，在我对我婚姻中的小三恨之入骨的同时，鬼使神差地，我也成为了别人家深恶痛绝的小三。
但是，在阿翔无孔不入真心实意汹涌的爱情攻势面前，我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自己沉沦，沉沦，无法自控地沉沦。
我甚至骄傲地觉得，作为女人，能拥有这样一个比自己小6岁的帅气男人全心全意不求回报如此深沉的爱，这辈子，值了。
一转眼，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三年时间过去了，可笑的是，我的爱情再次迎来了新一轮的挑战和背叛。
我和阿翔偷偷在一起三年后，阿翔也出轨了，莫名其妙被一个导游小媳妇缠上，然后，那天，我按惯例因为一丁点小事情和他耍小性子，并且，习惯性又拉黑了他的电话。
阿翔没一会儿就轻车熟路找到了我：“我累了，我们分手吧”，然后，转身就走，留下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我。
我是一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尤其是在阿翔面前，一直以来，我在阿翔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追上去要答案，更不允许我追上去挽回这段孽缘，所以，稀里糊涂地，我失恋了，被分手了。
知道我输给那个小导游，已经是我和阿翔分手一个半月后，是他酒醉后给我打电话亲口说的，他说，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还是我，但是，他哄我哄累了，想换个活法，让我不要恨他，让我相信他，在他的内心深处，我永远都是他最爱的女人。
我挂断电话，不吃，不喝，不睡，嚎嚎大哭了很久很久，我苦苦追寻的爱情，再次稀碎一地。
可是，不知为什么，有了新恋情的阿翔总是喜欢酒后给我打电话，而我，也总是忍不住接听他的电话，我知道，我依然还是放不下这份感情，依然还是舍不得阿翔的温柔。
“你在哪？你好吗？没有你在身边，我不快乐”，然后，就是各种喋喋不休地哭诉对我的思念，以及他提出分手后，我对他的不闻不问，说我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狠心女人。
可是，他难道忘了，提出分手的人是他，不是我，受伤的也是我，我只不过是努力配合他罢了。
再然后，第二天他酒醒了，仍然和他的新女朋友卿卿我我，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梦一般。
在后来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里，恋爱中的阿翔总是隔三差五在酒后给我打骚扰电话述衷肠，每每想彻底和阿翔一刀两断，却又贪恋他曾经不可替代的好，以及他对我的不舍和思念，如此循环往复，纠缠不清。
一直到那天中午：“艳萍，我和她分手了，她就是一个骗子，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骗我的钱”。
“你和她分手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当初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和你赌气，现在，为了和你继续在一起，我赔了她七万块钱她才肯放过我，那个女人太可怕了，黑社会一般，还是你好，从来不愿意花我一分钱”。
也就是从那天起，阿翔再次展开了新一轮爱情攻势，而我，很没用，再次被阿翔的柔情打败，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不过，我也不后悔，在后来的这些年里，阿翔对我确实一心一意，温柔体贴，千依百顺，再也没发生过出轨的事情。
但是，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我们因为成长环境，学历，三观的各种差距，我和阿翔逐渐疏离，两个人之间的争吵也逐渐增加。
我是一个最讨厌冷暴力的人，我觉得，两个人争吵时应该痛痛快快地说出对对方的不满，而不是采取沉默不语的冷暴力。
而阿翔和我想法相反，他觉得保持沉默，不和我争辩是让着我，是爱我的一种方式，是让我自己冷静下来的最好办法，而我却认为那是他不重视我，轻视我的表现。
总之，每次的争吵都会因为两个人不同的处理方式，导致一颗小小的芝麻，最终变成了一个大西瓜，让生性敏感脆弱的我，伤心欲绝。
可是，吵架后，强势的我却又抵不住阿翔追在屁股后头契而不舍的道歉和忏悔，往往一束鲜花和一句“对不起”我就败下阵来，屡试不爽。
说到底，我们就是一对冤家，我舍不得阿翔的温柔体贴千依百顺，阿翔舍不得我的骄纵任性，用他的话说：“这辈子，我就是一个被虐狂，每天不被你骂一顿就不舒服，艳萍，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除了你，没人敢这样对我，包括我老婆和我两个儿子……”。
对于这份孽缘，年轻时候的我们是大无畏的，我底气十足，因为阿翔总说：“艳萍，要是有朝一日我们东窗事发，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让你真正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是，随着我们年龄的增加，顾虑的东西越来越多，想要的东西也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亲人，孩子，慢慢成为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年轻时候视若生命的爱情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有时候，觉得它犹如奢侈品一般，早已可有可无。
自然，因为内心深处想要的东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和阿翔的这份孽缘也让我觉得越来越如履薄冰，总是想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慢慢疏离，乃至放手，或许就是对我们这段孽缘最好的结局。
可是，长达24年的感情并不是说忘记就忘记的，我可以保证自己不打电话，不发微信，不去见他。
但我却管不了阿翔不打电话，不发微信，不来见我。
所以，我们就这样藕断丝连地纠缠着，每当我执意放手，阿翔却总是用他无微不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柔情对付我，让我每次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打出的每一拳都犹如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一点作用都不起。
说到底，阿翔是懂我的，他知道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这个世界上，我最大的软肋就是他无欲无求的柔情，只要我别不理他，他，怎么都可以。
就这样，剪不断，理还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断断续续，拖拖拉拉一年又一年。
我不知道，我们这，算不算是爱情。
但是，我知道，阿翔说得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
而这，也是我总是不舍阿翔的初衷。
可是，阿翔这次不远几百公里来看我，我却破防了，破防于我随口一问的那句话和他的回答：“如果今日东窗事发，你娶我吗？“你说，我们都这个年龄了，现实吗？”
听到阿翔回答的那一瞬间，这份所谓的爱情一下子索然无味，形同鸡肋，整个人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呀，我们都到了不能承受后果的年龄，又何必冒着风险继续纠缠不清呢，彻底做个了断，才是给我们这份孽缘的一个善终，趁一切都还来得及，阿翔，我们彻底分手吧！
果然，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动物，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一念之间，我如是，阿翔如是。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内心深处早已洞察一切，只不过多年的习惯使然，总是不甘心承认罢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阿翔又习惯性给我打电话，我们不着边际地瞎聊了几句后，一下子就没了话题，都沉默下来，抱着电话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尴尬地静止了好几分钟，电话里，除了彼此间浅浅的呼吸声，悄无声息。
最后，我：“那就这样吧，我挂了”。
“好，等有机会我又打给你”。
“好，拜拜”。
“拜拜”。
那一刻，瞬间觉得索然无味，如今的阿翔再也给不了我精神和肉体上的欢悦，我们早已渐行渐远，如今又何必总是隔三差五地藕断丝连呢！
再见了，阿翔！
不，不，不，就此别过吧，阿翔，此生，最好再也不见！
我相信，不止我明白，阿翔也心如明镜。
我想，以阿翔这24年如一日对我的千依百顺，他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阿翔，我向左，你向右，别犹豫，转身，我们都回家吧！
无论如何，我们曾经在人生最美的年华相伴了一程，此生无憾！
在这段长达24年的孽缘，能得到如此善终，我们都应该衷心感谢上天的庇佑和眷顾！
自此，心中再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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