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保山市龙陵县境内,有一座山,山顶海拔2200米,系高黎贡山山脉,此山在当地被叫做松山,雄踞怒江西岸,75年前,这里曾是滇缅公路的咽喉要地,二战时期,中国南方最大的战役之一——松山战役就在这里进行。
如今,此山已有一条公路通达,不过细心的人能发现,在山顶不远处,仍存在水坑的痕迹。每逢雨季来临又逢干旱,干农活的人们就将此水坑作为蓄水用,而关于此水坑是怎样形成的,就不得不提起1944年的那场血战了。
据研究云南松山战役的赵晓群说,那是44年的6月5日,71军新28师82团负责攻击阴登山阵地。阴登山,松山主峰屏障,有六七十度陡坡,到处是暗堡。中国远征军以十倍的兵力匍匐前行,然进入阵地100米内,日军才突然发起攻击。一刻钟未到,第一轮攻击就以失败告终,在炮火的掩护下,71军接下来又发起了几次进攻,不料,日军火力越发的凶猛,仅几天过去,便牺牲了3000远征军,军长钟彬慌了。
当宋希濂、卫立煌得知此战况后,更是坐不住了,要知道,此时蒋介石正是坐在背后密切关注着这次战役。区区1000日军,竟然能死死的堵住中国远征军。宋希濂在71军不少战士生病发烧受伤的情况下,让第8军换下71军,开始主攻松山。
7月初,第8军军长何绍周、副军长李弥开始接手松山,这两个黄埔军校毕业的高级将领,戎马一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当面对着71军惨败的松山时,两位军长却有些无可奈何了,眼看着攻克时间的逼近,他们也只好采取大量兵力开始强攻。
山雨不断,中国远征军分为几路在山路的缝隙里往上攀爬,而为此准备了2年的日军,则以逸待劳,躲在他们的修筑工事内,看到露出头的中国远征军就开枪,一时间,中国远征军死伤无数。眼看着就要压制到敌军阵地了,日军又突然从不同的地方伸出机枪,一次次冲击,一次次被击溃撤退。
士气低下,再发起攻击,对于远征军来说都是无谓的伤亡,负责进攻的李弥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虽说自抗战以来,无数次战争的胜利都是用人命堆积出来的,可这1000不到的日军,让这么多同胞付出性命,于情于理,都难以让自己接受。李弥痛定思痛,索性将自己的指挥部搬到了战场前线。
放眼望去,日军几个主堡垒衔接着几个子堡垒,子堡垒前面全是互为联通的散兵坑,每人占据一个点,呈现75°射角,当堡垒发起攻击,散兵坑的人快速摆动机枪,一张强大的火力网,足以让飞过去的鸟都难以存活,更别提在泥泞的山路往上进攻的中国远征军了。再细看日军主阵地,上面移植着树木,坑道上铺着原木,原木下铺设着钢板与石头。坑道内,组织修筑此战壕的八宝日军工程师,甚至让日军的坦克都可自由开出。
2年内,整座山几乎都被日军修筑成了永久性工事。日军更是号称:欲攻下松山,必须耗费中国十万条人命。李弥长长的叹了口气,照这样再打下去,损失惨重的必定是我们。相较于平常,李弥越发频繁的在战场前线各地侦查了,在美军的顾问的协助下,终于有了些思路,李弥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攻打松山,乃余一生之最艰巨之任务,敌之强,强其工事、堡垒、火力;若与敌争夺一山一地得失,中敌计也。需摧毁其工事,肃清其堡垒,斩杀顽敌,余始克有济。
思索再三,“挖地道爆破”这个想法,终于出现在了李弥的脑海中,他找到美军顾问,双方一合计,立马拍定开始干。商量决定让中方组织几班人马日夜开挖,美军则利用技术侦查其挖掘深度,并派飞机在天上做掩护,及时为松山阵地运回美国当时最先进的TNT炸药。
8月初,挖掘开始,李弥派出了4个班的工兵负责挖掘,为了不让日军怀疑,前线部队步兵照常佯攻,炮兵则时不时来几炮。不分昼夜,工兵奋力徒手挖掘,任务之艰辛,可想而知。可一想到牺牲的那些兄弟,工兵营的大伙则更为努力了。
几天后,当美军顾问告知已挖到日军母堡底下时,工兵营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为了夜长梦多,让日军不发觉,工兵营又迅速挖了两个大房间的地方填充炸药,待炸药填充完毕后,一统计,足足有3吨。
8月20号上午,在得知要实行爆破后,宋希濂、卫立煌都过江前来观战了。上午九点整,李弥下令爆破,“轰隆隆”几声巨响,地动山摇,日军几个主堡垒瞬间化为灰烬,主堡内的日军尸体横飞。周围的日军完全没料想到,主堡垒会突然爆炸,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误炸,待中国远征军荣三团的步兵开始往上冲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随即又开始组织反击。
子高地的抗战开始达到了白炽化,残余的日军与中国远征军开始了肉搏战,喊杀声、枪声不断,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凌晨,待又一批中国远征军爬上山顶后,大伙手都有些抖,松山满山遍野都是尸体,同胞们掐着日军的手至死都没松开。还尚存气息的同胞们,手开始痉挛,可掐着脖子的手,依然青筋暴露。
满以为要胜利了,可日军却像发了疯似的,再次发起了攻击。远征军被迫撤退,随即又发起冲锋,再次夺回子高地。来来回回,双方开始疯狂的肉搏。9月7日,战争迎来了胜利的曙光,这天上午,日军枪击声变得稀疏了,据侦探,日军手榴弹终于打光了。中午时分,负责指挥作战的李弥双眼充血,坐在阵地的石板上,这时,有人小心向他说道:“我们赢了,日军被全部消灭了。”
没有任何表情,良久,李弥才缓缓把头侧向一边,两眼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这一战,我们打得太艰辛了。
在区区不足25平方公里的地方,历时三个月,中国远征军阵亡近7000多人,伤亡比例为7:1,据当时的老人回忆,战后山头一片焦土,被血肉侵染的土地几年后,依然寸草不生。得知此战胜利后,美国发来了电报祝贺,再后来,此战役被写入了西点军校,成为了教案。
正如研究云南松山战役的赵晓群所感慨的那样,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松山战役了,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中国人死了7000人,现在大伙都不知道这个事确实有些让人心寒了。而他,个人的力量有限,但在每次众人的交谈中,他都会提及松山战役。一次,在去台湾的旅行中,他与台湾司机聊起了这次战役,司机老泪纵横,下车后说什么也不需要车费,只是说道:“能听到你们这么说,我们很感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希望你们能知道,曾经,我们作为中国人,为了中国也是英勇的浴血抗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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