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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涛聚散,人情飘蓬,世间相聚总有别离。送别,是漫漫人生中不可避免的,离情别绪也是人类最永恒的情感之一。送别的感伤,也因此催生出了诗歌题材中最大的一类——送别诗。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对送别总是歌吟不绝,历代诗坛名家笔下的的送别名篇名句更是数不胜数。李白的“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高适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王维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勃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等等都是送别诗中的千古绝唱。
今天向大家推荐的则是一首冷门的送别小诗,此诗是诗仙李白所作,虽然冷门,但构思极巧、蕴藉极深,仅仅20个字却无一字不刺骨,被后世诗家称赞“太白独步”。且来欣赏李白的这首《劳劳亭》:
唐·李白
天下伤心处,
劳劳送客亭。
春风知别苦,
不遣柳条青。
自古送别诗中,出现最多的意象便是柳树。因柳条极长,因而被古人视为情长;又因“柳”与“留”同音,又恋恋不忍分别之意。所以古人送别,都会折柳相赠,以表依依惜别的长情。
诗人王之涣曾有送别诗云:
送别
唐·王之涣
杨柳东风树,
青青夹御河。
近来攀折苦,
应为别离多。
王之涣此诗便是借折柳之多极言别情之苦。据传唐人在长安城外送别,往往送至灞桥,恰恰灞桥两岸柳树很多,然而即便是成排的柳树也不够一日千折,以致灞桥柳树几乎折秃。可见古人对折柳送别的执念。
而李白的这首《劳劳亭》最精彩的便是对折柳送别的巧妙构思。此诗为五言绝句,前两句“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读来似乎平平无奇,实则笔墨洗练,破题之语言简意深。正如江淹《别赋》所言: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而李白将此意更近一层,不说世间伤心事是离别,而说世间伤心处是送客亭!直中见曲,越过送别来写送别之地,越过送别之人来写送别之亭,立言更高妙,运思更超脱,可谓于平中见奇,平平之语起波澜,让人由亭思人、由人伤情。
前两句诗意情感已然被推到了高峰,似乎意尽情尽,然而更绝妙的是诗人笔锋一转的后两句“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这两句可谓出人意料的神来之笔,同样是折柳,王之涣“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极尽别情之深之苦,而李白却出奇想:春风故意不吹到柳条,故意不让它发青,而春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深知离别之苦,不忍看到人间折柳送别的场面。从送别联想到折柳,从折柳奇想至春风知离别之苦,如此奇思,蕴藉极深,既把柳拟人化,也把春风拟人化,柳条多情,依依留人,而春风多情,惜柳亦惜别。
李白此诗虽然短短20个字,却字字锥心刺骨,前两句洗练而曲折,立意高妙,后两句构思奇巧,蕴藉深婉。后世诗家评价此诗曰:道破“柳”字益妙;深极巧极,自然之极,太白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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